“奚家......小公子?”
這一刻曹孔的腦子幾乎沒有轉過來。
他甚至出現了陣陣耳鳴。
金屬剮蹭般尖銳的聲音持續了良久, 被砸破了的頭又流下了血,從額頭漸漸劃過側臉頭發上都沾染了不少,溫熱的血如爬蟲一般在他臉上一點點滑落, 好像有什麼不能控製的事出現了般, 他的手都在抖。
躲在周石君身後的奚容滿眼的眼淚,死死的盯了過來,哽咽著、問起了馬堂主的話。
“你怎叫他曹爺?”
曹孔這一瞬間幾乎是立馬張了張口, 他的眼睛死死盯著馬堂主, 或許是期盼這什麼, 期盼這馬堂主嘴裡說些什麼好聽的。
或是要他識相點,閉上嘴, 啞巴似的趕緊滾。
仿佛他的名字要是被知道了,再也沒法挽回了。
可惜馬堂主沒有讀心術。
事情在這一刻猛然間朝著不知名的壞方向奔走, 馬堂主甚至在努力的緩和氣氛,讓大家和和氣氣的, 以為奚容不知道這個稱呼的來曆, 便答起了話。
“從前曹爺在朝陽縣開賭庒的時候,生意大, 道上的人便如此尊稱他。”
“曹爺?”奚容盯著他。
曹孔甚至慌張地退了一步。
這一刻他甚至沒有把事情完全理清楚,但是已經本能的害怕起來。
“曹孔!”奚容邊哭邊哽咽, 聲音也不大, 但是喊得厲害, “把我騙得團團轉, 是要抓住機會害死我嗎!?”
曹孔這一瞬間手腳都軟了, 也不知道被砸得厲害還是如何, 腦子渾濁得不像話, 但是又猛然回憶起自己說過的話。
記憶裡自己那副鬼樣子, 眼睛裡帶著殘忍,冷笑著放話——
“我巴不得娶了他,關起門來弄死他,可真是惡心透了。”
那話是故意放了出去,沒半日就傳到了奚家。
不出五日,便聽說奚容嫁了個鄉野村夫,聽說那男人大字不識幾個,還犯過人命。
是周鋒郎。
曹孔笑道:“瞧把他能的,從小就心比天高,好好的書不讀,非要學勾欄院裡的小館般搔首弄姿惹得人求娶,想著嫁個大官呢,如今就挑了個這個人。”
喝酒的狐朋狗友一塊哄笑,“沒準那鄉野村夫也嫌晦氣,男子漢大丈夫誰是那般要作態,誰都知道他的壞名聲哈哈哈哈。”
曹孔的眼前幾乎開始模糊,他踉蹌往前兩步,似乎要去拉奚容的手。
“奚容.........”
太多次了。
無數次能知道他是誰。
無數次的細節已經告訴他少年是奚容,並不是什麼周二郎。
他那麼關注他,當然是知道奚容從來沒有去過書院,要麼是窩在家裡,要麼是去書鋪。
周二郎可是讀書人,是要考取功名的秀才,如今在備考之中,怎麼會不讀書,甚至寫些話本雜記,香豔小說?
小弟三番五次提起奚容的名字,可他每每聽見都會麵色難看。
仿佛是要被人潑冷水的般的,一潑,美夢就醒了,便是萬般抵觸。
在內心深處隱約是知道他可能是誰。
偏偏要將人認錯。
因為他錯過了太多太多,以至於已經無法彌補。
他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一件件數起來可是把奚容推得遠遠的。
曾經沾沾自喜揚言要把人弄死,如何作弄虐待他,以至於奚容慌忙隨便找個人嫁了。
的確是隨便找的。
狐朋狗友拿這件事做笑話說給他聽,說奚容把身家錢財全掏了出來,找了個厲害的媒婆,連忙去說了媒。
那媒婆也是眼尖,知道一般人不會娶奚容,便找了有案底的周大郎,用那三寸不爛之舌上了周家的門,當場便定了親,第二天便進了門。
整個過程快極了,鄉裡村裡都說沒見過這麼快的親事,親戚那邊都在傳那門親事要是不快,說不定周家會反悔。
聽罷好些人哈哈大笑。
這一樁樁一件件,此時此刻仿佛狠狠地、啪啪打他的臉。
他往前,奚容卻連忙退後兩步,藏在了周二郎的身後。
連指尖都碰不著,一點能接近的名目都沒有,他的腦袋昏昏沉沉,手腳又冷又軟,猛然摔倒再地。
抬頭一瞧。
奚容正巧擦了一把眼淚,又冷冰冰的防備的盯著他。
原本。
這該是他的妻子。
娘胎裡便與他有婚約,年少時被養得嬌滴滴的,曾聽說要嫁給他。
聽說是有人要求娶,奚家的小公子張牙舞爪說自己已經有了夫君,說起了他名字,仿佛他能夠保護他一般。
可他聽罷嫌棄丟臉,夥伴們的笑話才是第一,仿佛被戳到痛處一般的,到處說奚容的不是,總之是不願意承認這門親事。
後來又聽見他的名聲,更是厭惡,以至於他姑姑讓他娶奚容,他便戲弄一般的放了話,惹得奚容急急忙忙嫁給了周鋒郎。
模糊中能看見奚容漂亮的麵容。
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哭得好生可憐,身上香香軟軟的,害怕的躲在他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