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剛建立,就遭遇了一場重大考驗。

秦始皇元年,天下大旱。特彆是關東地區,六月至八月乃雨。

河水斷流,草木枯黃。連鹹陽城中吃水都變得困難。

對一年兩熟的地方,四月底至五月中旬灌漿,今年夏收不會顆粒無收。

但在兩年三熟到一年一熟的地方,這時候正是糧食作物繼續灌溉的時候。看著田地一天一天的乾裂,一年的辛苦化為灰燼,農人欲哭無淚。

還好鄭國渠完工了,解了老秦地的燃眉之急。

南方也再次起了血包作用,為北方供血賑災。

嬴政回到了南秦三郡,先免了南秦三郡明年的賦稅,又模仿已經追諡為秦高祖的子楚曾經的做法,讓豪富之戶捐糧換取爵位和入學名額。

南秦是嬴政的根基,不能竭澤而漁。想要他們出力,自然要給他們獎賞。否則僅憑著曾經的情誼,扶蘇又還沒長大到能坐鎮南秦的程度,南秦這塊離鹹陽城最遠的領土可能會與秦朝離心。

嬴政考慮,能否再建一個東都或者南都。

鹹陽城是秦人的根基,不可遷都。從周朝起,就有東西兩個都城。秦朝也可以有。

多建都城的計劃在嬴政心中紮根,但現在還不是做這些事的時候。救災賑濟穩定民心才是重中之重。

嬴政心裡歎息。

他想做的事太多了,要控製住自己拉著秦朝往前跑的衝動,真是太難了。

但阿父、大父和曾大父連統一天下的野心都能抑製住,他必須控製住自己的野心,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往前走。

南秦原本隻需要供給秦地的糧食,現在多了中原。中原的水利設施又荒廢太久,比秦地糧食缺口更大。南秦的壓力十分巨大。

若不是嬴政及時趕到南秦,用“明年免賦稅”的承諾透支信用,南秦已經在有心人的挑撥下滋生不滿了。

現在看到他們的小太子變成了始皇帝回來,南秦人再次對秦朝死心塌地。

他們很得意。我們南秦的糧南秦的水養成了始皇帝,始皇帝心裡有我們!

現在苦一點算什麼?反正也餓不死,就是多在飯裡加野菜而已。換得了皇帝的感激和家鄉更多的入學做官名額,這筆買賣劃算!

南秦的民心穩定下來。楚地的民心居然也很平穩。

楚地是秦滅楚時抵抗最強烈的地方。按照道理,現在秦朝出現可乘之機,他們應當立刻舉起反叛的旗幟。

但嬴政自己都沒想到,楚地不僅沒有反叛,還很積極地捐糧納稅。

嬴政本來想有事不懂就問舅父。但想起舅父讓他自己行走,他便改變裝束,親自走訪民間,自己尋找答案。

“當年春申君用命幫我們賑災,之前楚王用命換楚人安穩。現在我們過得不錯,怎麼能辜負春申君和楚王,再生禍端?”

有人這麼說。

“反?是跟著逼死春申君的人反,還是跟著不肯讓大王下葬的人反?”

有人這麼說。

“朱襄公對我們楚人有恩,是朱襄公保護了春申君和楚王的遺體,我們聽朱襄公的。”

有人這麼說。

嬴政走訪之後,想提筆寫點什麼,又什麼都寫不出來,最終隻得一聲歎息。

“撫民的事交給我。”

他想起了舅父這句話。

“舅父總說朕從此以後獨自行走,”嬴政表情十分複雜,似欣喜似驕傲,又似惱怒,“朕哪裡在獨自行走?”

舅父仍舊為他扛下了大半壓力啊。

南秦和楚地兩塊離鹹陽最遠,麵積也最廣闊的地方民心穩定後,其他地方就不足為懼。

齊國也遭遇了旱災,但他們之前不重農耕,豪富靠著商業生活很好,底層民眾過得很糟糕。

現在秦人來了給他們修了水利,分了田地,半島靠海氣候更溫和濕潤,又有海魚補充食物,所以普通民眾過得更好,隻是豪富過得不好。

少許豪富想要生事,正好被秦軍剿了抄家賑災,還能多給平民分些田地。

秦國統一天下時,齊國應對最不積極,戳一下跳一下。此次齊國的豪強卻是最先跳出來當排頭兵的。

當然,他們也最先迅速被剿滅。

嬴政見到齊國豪強被殺,齊國賑濟負擔為之一輕後,立刻調整了原本的策略。

他要逼反中原。

從舅父口中,嬴政知道“祖龍死而地分”,他離世不到一年天下皆反。

他活著的時候,那些對秦朝有反心的人都不敢輕舉妄動,暗自蟄伏積聚勢力。

那麼他為何不乾脆在自己能控製局勢的時候激發矛盾,再滅一次六國?

另一個時空的自己不能這樣做,是因為國土麵積太大,能為官吏者太少,秦朝地方政權基本處於半失控狀態,能為官者皆是六國舊士人。

他卻有曾大父、大父和先父的遺澤——學宮製度。

十幾年的時間,學宮學府學院三級教學機構,足以從零開始培養出一批精通秦律、認可秦人身份的人才。所以就算多滅一些六國舊士人,地方上也不會缺人當官吏。

但逼反也是個技術活。

嬴政既要逼反六國舊貴,又不能失去民心。那麼這個“民心”就要先解構,分出他需要的和他舍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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