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楚最終還是吃到了烤鴨。
孝子嬴小政親手給子楚包烤鴨。一份鴨肉一份蔥絲蘸甜麵醬,子楚吃得美滋滋。
朱襄一邊給荀子包烤鴨,一邊暗自發笑。
在荀子麵前,嬴小政也隻能當孝順好太子。
看你還叛逆,不敢叛逆到荀子麵前吧?
吃完烤鴨,子楚與朱襄賞了一會兒月,罵了一會兒朝堂中的庸碌,才安寢。
第二日一大早,子楚便帶著嬴小政回宮,繼續忙碌公務。
朱襄站在門口相送,還讓子楚提了兩隻肥鴨子、兩隻肥雞走。
子楚剛出孝期,該好好補一補身體。朱襄已經把脆皮燜爐烤雞、烤鴨的方子寫給宮中禦膳夫,讓子楚和政兒吃個夠。
剛送走子楚和嬴小政不久,張勝和張良兄弟二人便前來拜訪。
兄弟二人眼中都有血絲,看來晚上沒睡好。
朱襄被子楚笑話欺負晚輩,雖然知道子楚是開玩笑,再見到張勝和張良,心裡仍舊有些尷尬。
他板著臉請肯定沒好好用早膳的張家兄弟吃飯,小米粥和小籠包子安排上,還有一碟放了一點辣醬的泡白菜,一碟拌了芝麻油的泡蘿卜。
朱襄道:“若吃不得辛辣,就不蘸辣醬。小籠包可以蘸醋吃。”
張勝和張良本以為沒胃口,沒想到咕嚕咕嚕喝了一大碗粥,吃了五籠小籠包子。
朱襄不斷讓人上包子,他們都沒注意到吃了那麼多。
朱襄見兩人吃完之後,讓人泡來淡綠茶給二人解膩。
兩人喝著茶,渾身暖洋洋懶洋洋,又惶恐又忍不住放鬆。
朱襄見兩人放鬆下來之後,便帶兩人去韓非曾經住過的屋子。
這裡等韓非回鹹陽時會繼續居住,所以韓非留了不少書稿在這裡,讓仆人打理。
兩人看韓非已經離開鹹陽數年,朱襄不僅保留著韓非的院子,櫃子上連灰塵都沒有,可見常派人打掃,就知朱襄對韓非確實非常親近。
兩人有些羞赧。怪不得長平君昨日猜到先父打算之後,會十分生氣。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不代表君子被欺之以方時不生氣,更不代表君子的親朋好友會忍氣吞聲。
“這是他在鹹陽學宮時撰寫的書稿。等他從南秦回來,這些書稿可能會刪改過半。不過僅憑這些書稿,也能看出他的才華。”朱襄道,“你們先看這幾本,去庭院亭子看,那裡比屋裡亮堂。”
朱襄選了幾本書,帶張家兄弟來到庭院。涼亭中已經擺好了桌椅,還有小爐可以隨時溫水添茶。
張良注意到其中一個椅子下麵放著一個小矮凳,立刻意識到這是長平君特意照顧自己,心中五味繁雜。
當兄弟二人看到朱襄還特意拿來軟乎乎的棉花靠枕時,臉都不由紅了。
特彆是張勝,明白朱襄將他們二人當晚輩看待後,心中忍不住尷尬。
他明明歲數和朱襄公差不多啊!
思及朱襄公剛及冠時便名滿天下,自己已經而立之年還未有建樹,張勝把拒絕的話咽了下去。
輩分不看年歲,他能給長平君當晚輩,是他高攀了。
經過短暫的相處,張勝已經知道長平君名不虛傳,是韓國朝堂小看了長平君,心中的畏懼也終於多了敬意。
韓非的政治思想,最主要的是“君主集權”,所謂“事在四方要在中央,聖人執要四方來效”,最厭惡“虧法以利私,耗國以便家”的世卿之家,主張“散其黨,收其餘,閉其門,奪其輔”。
這個政治主張,即便遇見了朱襄,也與前世沒區彆。
這一世的韓非與朱襄所熟知的韓非區彆是更接地氣了一些,低頭看到了庶民,把法和儒融合得更完善了一些,言語沒有太偏激。
不過他這些政治主張在世卿張家看來,已經非常礙眼了。
這些話,就差沒指著張相的鼻子罵了。
小張良雖被家中寵得驕縱了些,但少年留侯的智商可不低。他隻翻了韓非的幾頁著作,就眼神一黯。
如果說昨日被朱襄訓斥,小張良還抱有僥幸,自我催眠朱襄公是秦國的長平君,所以對韓相失之偏頗。
看了韓非的著作後,他心中立刻明白,正如長平君和兄長所言,韓非即便擁有張家支持,韓王也不可能用韓非。
小張良沮喪道:“這些書若傳出去,公子非一定會成為舉世稱讚的賢才。”
朱襄道:“他現在已經是了。”
看著小張良垂頭喪氣的模樣,朱襄不由心頭一軟。
他對乖巧小孩就是沒轍,哪怕昨天小張良是熊孩子,今天的小張良確實禮數周到。
朱襄安慰道:“說不定亡國之災迫在眉睫,韓王和韓國的卿大夫會支棱起來,你也不必太沮喪。”
小張良疑惑:“支棱?”
朱襄把用來夾糕點的筷子立起來:“支棱。”
“撲哧……”不由笑出聲的小張良趕緊捂上嘴。
朱襄輕笑著給小張良夾了一塊桂花糕:“你這個年紀餓得快,雖然剛用過早膳,肚子應該也有些饑餓了。吃點桂花糕墊一墊。”
長者授,不敢辭。小張良用帕子擦了擦手後,雙手接過桂花糕,小心翼翼啃了一小口,然後眼睛一亮。
張勝見弟弟臉上憂鬱散去,鬆了一口氣。
他誇讚道:“長平君府上膳夫技藝超群,我在韓國從未吃過如此美味。”
朱襄端起茶遮住嘴邊笑意:“這膳夫就是我。我就謝過誇讚了。”
小張良差點咬到舌頭。
朱襄道:“不必驚訝,下廚是我愛好。不過我倒也不是特意為你們二人做飯,昨日太子宿在家中,我為他準備了早膳和糕點,隻是多備了些。”
張勝和小張良這才鬆口氣。
昨日長平君還訓斥了他們,今日居然給他們做飯,那會嚇死他們。
不過朱襄的和善也讓兄弟二人猜到,朱襄雖對張家有不滿,但氣消了之後沒打算和小輩計較,不由鬆了一口氣。
隻是“被成為小輩”張勝心裡又生出些小小的尷尬。
小張良聽到秦太子三字,想起了昨日見到的可怕身影,不由肩膀縮了縮。
朱襄見小張良懼怕嬴小政,心裡不由失笑。
這一世不知道張良還會不會在韓滅後刺殺政兒。希望不要,這一世的政兒肯定對天下掌控力度更強,張良不一定逃得掉了。
“有何不懂,儘可問我。”朱襄道,“我今日不下地,很閒。”
小張良驚訝道:“下地?不是上朝?”
他驚訝完後,又立刻把嘴捂住。
我這嘴,怎麼管不住!
朱襄溫和道:“我的本事就是種地,國政大事自有朝堂眾卿操勞。我在政務上並無太大才華,就不獻醜了。你在鹹陽學宮這一月,可能也會跟著學子下地。農桑乃國之重事,若不知農桑,便不知如何利民;不知如何利民,就不知如何國富。”
張良如何成為一代名相,性格大變?
不是刺秦,不是複趙,而是看到了秦末的生靈塗炭。從剛追隨劉邦時隻是“暫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