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人早啊。”
“孫大人恭喜。”
“孫大人……”
孫嘉雖然敢言直諫、頭鐵脖直,卻也不是那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的怪胎,麵對熟悉的不熟悉的笑臉招呼,他也端著微笑一一回應。
回應著回應著他就覺得有些奇怪,雖然自己在上折‘勸諫’皇上後不但沒被降職,反而在前幾日還被左遷為順天府尹,這是一件值得道賀的好事不錯,但有些人的態度是不是有點過分熱情了?
禦史出身的孫嘉腦回路立刻就拐到這些人身上有問題去了,不行,回去得查一查,雖然他現在是順天府尹了,但誰說順天府尹就不能彈劾了?
正琢磨著的孫嘉忽然被友人拽到角落:“你知道了嗎?”
孫嘉:?
“知道什麼?”
友人見他一臉茫然的樣子,壓低聲音神秘道:“我剛才聽說,太子殿下上第二道奏疏了。”
孫嘉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神秘的:“這不是很正常,聽說醫院那邊已經開始收尾了,水泥廠的產量都騰了出來,如今詹事府和工部的人正加班加點招工籌備,馬上就要開始翻修了。殿下騰出手來,也該上第二道奏疏。”
“不是。”友人扇了一下空氣,“重點不是時間,是內容。我聽說,太子的第二道奏疏是為謝濟世和陸生楠開罪!”
謝濟世,陸生楠,這兩個名字叫孫嘉一怔,他當然沒忘了自己幾月前還為此二人上書“勸諫”皇上,當時周圍人都勸他,沒必要為了這樣兩個傻子葬送自己的前途。
但他還是頭鐵的把折子遞了上去,並不是因為多麼敬佩謝濟世和陸生楠二人,隻是他確實覺得兩人罪不至死,皇上非要處死他倆是有私心在,雖然這個私心某種程度不是那麼‘私’——處置李紱、謝濟世、陸生楠等人是為了維護田文鏡,維護田文鏡又是為了推行官紳一體納糧的新政——從這一點上說,好像處置這兩人還是對的。
孫嘉卻不這樣想,他認為要推行新政,不是把反對派都殺了就能行的,這樣隻會讓反對的人更加反對、更加抱團,甚至由明轉暗,新政推行隻會更加困難。
“你可真是好運道。”友人羨慕地道。
孫嘉:??
他的思路被打斷:“我什麼好運道?我怎麼不知道?”
友人歎氣:“老孫啊,知道你為什麼突然被調任順天府尹不?”
孫嘉:“不是因為原順天府尹升遷,沒有合適的接任人,才選了我嗎?”
友人表情複雜的搖頭,再次壓低聲音:“我聽說,太子殿下最初提出的詹事府名單裡麵是有你的,少詹事,後來不知道怎麼沒了,但你這次升職很明顯有太子殿下的原因。”
“老孫啊,你要發達了,苟富貴、勿相忘!”
孫嘉:???
不是,你小道消息怎麼那麼多?
“不可能!我和太子從來沒有接觸過,你彆聽風就是雨。”孫嘉回憶了一下,十分確定他無論從哪條渠道都沒有和太子有過接觸。
友人揣著手,老神在在地道:“反正我聽到的消息是這麼傳的,大家都在說,太子殿下這次的奏疏肯定是你攛掇的,還說你這個順天府尹當不了幾天了。”
為什麼當不了?當然是會被皇上以教壞太子的理由罷黜啊。
孫嘉:……
為什麼天突然黑了?
哦,原來是好大一口黑鍋飛過來了。
“不是我!老夫沒有!誰在造謠!老夫要彈劾他!”
氣憤的孫嘉並沒有找到是誰最先造的謠,隻能上了個折子說官場風氣敗壞、官員不勤思政務、卻學無業閒漢謠傳閒話,建議皇上開展官場清風正氣行動,管管這些貧嘴多舌的碎嘴子。
胤禛隻打開看了一眼,就把折子扔給蘇培盛:“這個給太子送過去。”
弘書拿到手後笑了幾聲,傳給何國宗、明安圖看。
何國宗莞爾一笑,道:“這位孫大人倒是有幾分小孩心性。”
上這奏折真是為了建議嗎?不,隻是為了光明正大地罵那些傳謠言的人。
有小孩子心性也不難理解,畢竟若沒有幾分赤子之心,也不會博下個敢言直諫的名頭。
明安圖道:“殿下,臣記得謝陸二人之事,這位孫大人好像是第一位提出反對意見的,不如,臣去與他接觸接觸?詹事府少詹事還缺一人呢。”
說起謝陸二人,何國宗的麵色嚴肅起來,弘書要上的第二道奏疏給他們看過,當時詹事府不說全部吧,至少有大半人都是反對的,剩下的人也不是讚同,隻是保持沉默。
他們反對的理由也很簡單,新官上任三把火,太子上任自然也不例外,前三道奏疏直接決定了太子接下來接觸朝政的難易程度,這火自然是燒的越烈越好。但,直接燒向皇上那就不對了,這不是燒火,這是自毀長城!
“在怡親王世子大婚之時,孤就已經當麵勸諫過皇阿瑪了。”
太子隻用了一句話就讓他們收回了反對的話。
“這道奏折業已送過一回,但因時機未到被送回。”
又用一句話讓他們瘋狂開始想接下來該怎麼在朝會上發揮,才能既不傷皇上的麵子又讓太子贏得漂漂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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