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驚人。
弘書愕然:“……這,您不是和貴州按察使說您有過治好乳癌之症的經曆嗎?”
韋高誼非常耿直:“這樣說,那位官老爺才會送老夫來京城,老夫才能見到青黴素。”
弘書的實驗室如今對葉桂時全權開放,所以他已經給韋高誼看過青黴素是個什麼樣子,就連治療爛喉痧的幾份病曆也都看過了,韋高誼現在已經了無遺憾。
“……”弘書從未見過如此囂張之人,“那你現在怎麼又說實話了?就不怕我治你的罪?”
“治吧,老夫早就該死了。”韋高誼表情木然。
這就是無欲則剛?弘書無奈:“那您也不在意一路護送您的郎興昌會被牽連嗎?”
韋高誼木然的眼神終於動了動,嘴角深深的法令紋柔和了些:“……老夫自幼隨家父學醫,也算有些天分,後來流落苗寨,與苗巫交往甚多。苗巫慣用巫術為人治病,稱之為神跡,但在老夫看來,苗巫所施行的法子其實也是一種醫術,雖然與中原醫術大不相同,但也是人力之功,不過是加了一些求神拜佛的儀式而已。老夫在苗寨四十餘年,從苗醫中所學良多,並將其與中原醫術相融合,倒也有些成效。”
“乳癌之症便是卓有成效之一,不過這一症主要依賴的卻是苗巫的一味藥,這一味藥十分珍貴,因其藥材十分稀有,製藥的工序又分外複雜,最後所能用的部分又很少,老夫在苗寨幾十年,所製得的藥也不過夠治那一人而已。”韋高誼看了弘書一眼,難得補充道,“苗寨裡規矩並不少,像這種珍貴的藥,都是屬於寨主所有,用在誰身上也得由寨主同意。”
“得用這味藥的病人便是定番寨寨主的妻子,從我給她確診乳癌之症起,直到她死,她都一直在服用這味藥,雖仍有一些症狀,但因為她還有其他病灶,這些病症就顯得似是而非,不能確定究竟是哪種病灶引起。”
“而她最後去世,很明確是因為中了烈性蛇毒而亡。”
弘書挑了挑眉,看來這位也不是什麼都不在乎,他問出重點:“敢問這位病人從確診到去世,共活了多長時間?”
韋高誼眼睛都不眨地道:“十二年。”
弘書呼吸瞬間粗重。
葉桂驚呼:“果真?!”越是醫術過人,越能明白這個時間的意義,彆看十二年好像在葉桂曾經治療的病人時間上隻翻了一倍,但其實時間越長,每讓病人多活一天的意義都很大,更彆說是六年了!何況葉桂那個六年他自己都糊裡糊塗的,到那個病人去世也沒弄明白到底是哪裡發揮出了超出預料的效果,明明他給其他病人的診治也差不多,為何隻有這一個效果特彆好。
而韋高誼卻十分清楚地明白他的診治到底是哪一部分效果突出,當然,鑒於韋高誼的例子隻有一個,他應該理智地對這味神藥的效果保持懷疑,在經過多次試藥後才能確認其是真的對乳癌有效,而不是某種巧合。
但!時間不等人啊!像乳癌這種絕症,隨時都有可能突發病變,從中症專為重症,他們現在要做的,是和時間搶人!
況且,韋高誼都說了,那味藥十分珍貴,四十年才攢夠一個人的量,你想想。
所以,彆管什麼試藥不試藥了,現在要做的是先確保有足夠的這味藥。
“韋神醫,您身上現在有這味藥嗎!”弘書急迫地問道。
韋高誼搖頭:“那藥在定番寨被攻破的時候就已經全被收繳了,老夫……”他頓了下,應該是想起了那段不好的回憶,“……不過一個戰敗的奴隸,怎麼可能接觸的到。”
至於後來就更不用說了,東躲西藏的時候沒時間去弄那麼複雜的藥,重孫去世後他一心求死,就更沒心情了。
巨大的失落席卷心臟,弘書好一會兒才調整好心態:“那這味藥的藥材是什麼,在哪裡可以尋得?”
韋高誼也不藏著掖著:“藥材是一種樹的樹皮,那種樹老夫從前從未聽說過其他地方有,即便是在寨子所處的雲貴交界處,數量也很少。而且這種樹生長的很慢,老夫取材的那些樹,四十餘年的時間大多隻見其開花結果過一次,少數幾棵則有兩次。”
“因其結的果子和紅豆很像,樹冠又類杉樹,老夫便叫它紅豆杉。”
紅豆杉隻是韋高誼自己的叫法,並不能用來作為學名去察訪,因此弘書叫來在內廷供職的畫師,令他們根據韋高誼的描述畫出紅豆杉的樣子,直到韋高誼點頭。
之後令人去尋訪,肯定要多派人廣撒網,作為標準的畫不能缺,弘書讓畫師去複製出更多的畫,又追著韋高誼詢問那幾棵樹的生長環境,試圖總結出諸如海拔、氣候、陰坡陽坡這樣的生長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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