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小學堂,但其實一點也不小,畢竟在報社當報童的孤兒有200多個。這麼些人要讓弘時一個人來教,他還真教不過來。
弘書也沒想可著他一個人壓榨: "禧叔,你問問錢陽他們,有沒有品性比較好的好友,可以推薦到學堂來,給三哥打下手。才華、功名這些都不要求,隻要識字、能教三百千、會些基礎算數和打算盤就行,最重要的是性格要好,能正常對待這些育嬰堂的孩子,不要那些眼睛長在天上、會無緣無故打罵孩子的。”
錢陽他們這批編輯和記者,其實也都是讀書人,隻不過大多都考科舉不過,連個秀才也難得,時日久了礙於生計壓力,隻能放棄科舉,做些營生賺家用。因為隻有個童生的功名,在京城這地界,想找個蒙師的工作都難,好些的便去寫話本子、或者在街上賣字賣畫;寫不出話本子、字畫又都不好看的,要麼代人寫信賺個糊口錢,要麼去書局接活,在雕刻版上寫字,一塊雕版也就賺幾十文;連這些都做不了的,就隻能回家種田了。
像他們這樣的讀書人,並不在少數,因為被致力於科舉功名的主流讀書人們看不起,早已被開除出讀書人的行列。就算他們現在在報社供職寫文章,也依然如此,因為他們寫的都是大白話,傳統讀書人們或許會看個熱鬨,但心裡還是瞧不起的。
弘書可不在乎這些,什麼功名不功名的,他隻知道,在這時候,能識字、能寫大白話文章,就已經超過了百分之九十的人。再說,他也沒打算將這群孩子培養成能出口成章的程度,隻是簡單的識字和算數,這樣的老師足夠了。
“好。”允禧答應的很爽快,”其實錢陽他們還問過我,咱們報社還要不要人,他們身邊的友人都想來。我想著咱們現在做的是周報,這些人完全足夠了,就說等以後要改版了再說。”
雖然主流讀書人看不上報社編輯這種工作,但對錢陽他們身邊的友人來說,那真是羨慕爆了,月俸高待遇好有名聲,背後靠山還是皇子皇孫,這樣的好工作誰不想要呢。
說到這一點,就不得不說一個事,雖然表麵上主流讀書人都對此不屑一顧,但其實私下裡,有不少秀才舉人什麼的都來跟允禧自薦過,打的主意就是想攀上弘書,以謀求仕途。可惜允禧被弘書明確囑咐過,但凡流露過這種意思的,一概不用。
“其實也不用非要等以後,他們要是真想做編輯記者,現在就可以先練手。就像出話本子一樣,讓他們自己先寫好稿子投來報社,審核過了能登報就給他們潤筆費,審核不過就退稿。等將來要擴充人手的時候,這些人拉來就能用,不必再磨合。"弘書道。
“對啊!”允禧握拳砸手,“這麼簡單的辦法我怎麼就沒想到呢,我這個腦子,真是遲鈍!”
弘暾調侃道:“我看禧叔你的腦子不是遲鈍,是被這些日子掙來的銀子晃得轉不動了。”
允禧瞪他:“你彆胡說啊,我這陣子根本沒掙多少!”說完還偷看弘書。
弘暾忍不住笑:“禧叔啊禧叔,你現在說這話有什麼用呢,難道六弟一會兒不看賬本嗎?”
允禧: "…"糟糕"糟糕,忘了還有查賬這一環。
弘書不懷好意地道:“要不現在就使人去把賬本取來吧,剛好我看了算算,要從你這裡提多少給三哥去辦學堂。”
"!"允禧叫道,"你方才不是答應了不打報社的主意嗎?!"
“誰答應了?”弘書斜睨他,”再說,這批孩子就是給報社和書局培養的,賬不掛在你跟堂哥的賬上,掛哪兒?現在書局還沒進項,前期當然是你先出嘍,等書局盈利了,你倆一人一半。”
“怎麼就是給報社培養的了!”允禧不服,“排版的工人是印刷的,報社印的那點報紙跟書能比?還有夥計,那都是給書局備的,分明是書局占了大多數好處,憑什麼讓我出大頭,他書局索性都是虧得,再虧這一點也不算什麼。”
他激動,弘如一點不著急,老神在在的,隨便怎麼分,反正虧的都不是他的錢,他就是個領月俸的打工人。
“你說有道理。”弘書煞有介事的點頭,“那不然這樣吧,印刷機獨立出來成立一個印刷廠,以後報社印報紙、書局印書都要付錢,正式走賬,這樣的話,這個學堂的學生就跟報社沒有關係了,不用你出錢,怎麼樣?”
“至於印刷報紙的價格,嗯,在商言商,印刷廠沒有彆的盈利能力,也不能虧本,對吧?”
給自己的緊急拐彎找了借口後,允禧看了看弘書和弘,覺得這倆人可能不會放過這個嘲笑他的機會,於是轉頭找弘時尋求認同:"弘時,你說對不對?"
“啊?啊。”引麼時突然被點名,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遊移不定地道,“我覺得,嗯,二十一叔你的想法,嗯,還是、還是可以的?"
“哈哈哈。”
弘書和弘暾早已忍不住笑開:“禧叔,你這臉皮,越發能與豬八戒比比了。”
還是沒逃過被嘲笑的允禧: "哼,就說這錢你要不要吧。"
弘書笑了一場,看向弘時:"三哥,這錢你要不要啊?"
”啊?”怎麼又問他,今日跟引麼書允禧弓麼暾吃的這一頓飯,與他同彆人的飲宴都不同,以往的經驗用不上,讓弘時有些手足無措,“問我嗎?”
“對啊。”弘書將臉上殘存的笑意收斂了些,認真道,“學堂是要交給你的,不止是教孩子們讀書,從學堂初期的選址、建立、選擇老I師和其他屬人,乃至以後的課程安排、孩子們的食宿、如何平衡賣報和學習的時間、怎麼輪番去印刷廠和書局實習等等,這些每一樣,都是要你來負責的,我會給出大框架和安排,但具體的事情都是要你來做的。”
弘時有些怔鬆,他沒想到弘書會要他做這麼多事,他以為他隻用去學堂給孩子們上上課。
桌上三人都看著他,弘時卻遲遲說不出一個 ''要''字,隻因為錢這個事情在他心裡太敏感了。
他為什麼會被皇阿瑪厭棄至此?與八叔來往過密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卻是因為他貪財做下種種錯事。
小六,就不怕他再次貪掉學堂的錢嗎?
弘時嘴唇蠕動,想問卻又張不開口,老實說,他自己都會懷疑,以後接觸錢財了,能忍住不貪嗎?
引公時遲遲不說話,讓桌上的氛圍漸漸沉悶,其他三人大概都能乳青出他在想些什麼,但卻無人開口給弘時遞台階。
允禧和弘暾自覺是外人,不敢輕易掀起這個話題。
弘書則是想看看,弘時這次改變的決心有多少。他也不怕弘時貪,不說他撥款查賬從來都是環環相扣的,弘時想貪也貪不了多少,就說以兩人現在的地位,弘時隻要敢貪,下一秒他就能讓阿瑪暴怒,把弘時圈禁起來。
在氣氛快要從沉悶變成窒息的時候,弘時終於啞著嗓子吐出一個字:"要。"
“好。”弘書語調輕快的應道,仿佛方才那麼長時間的沉默根本不存在,“禧叔,既然銀子是你掏,那學堂的名字就給你冠名好了。”
允禧和弘暾也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很輕鬆:"冠名?什麼意思?"
"算是一種特殊的廣告形式,簡單來說,就是你花錢買斷了學堂的名字,你想讓學堂叫什麼就叫什麼,彆人一聽到這個學堂的名字,就知道是你花錢的。”弘書笑意吟吟地解釋道。
"……"允禧忍不住道,"小六,你這個腦瓜到底是怎麼長得,怎麼就能想出這麼多坑錢的主意呢?你要不是生在皇家,肯定是個奸商!"
“嗤。”弘書對他的評價不屑一顧,生在皇家怎麼啦?等著吧,當了皇帝他照樣可以做奸商!
雖然覺得弘書就是在想法子坑錢,但錢既然是注定要掏的,命名的權利允禧就不打算放過,他苦思冥想半天後:“雲溪學堂,雲朵的雲,溪流的溪,寓意這些育嬰堂的孩子以後能像雲一樣高潔、像溪流一樣淡泊,如何?”
弘書: "…我覺得這個解釋很牽強。"
弘漢沒忍住吐槽:“禧叔,你這跟直接用你的名字有什麼區彆?”
允禧撇嘴: "那不是小六說冠名就是要人知道是誰花的錢嗎。"
弘暾一針見血道:“可是花的也不是你的錢啊,是報社的錢,嚴格說起來,是六弟的錢。”
允禧:“……”
“那也是我辛苦掙來的!”他絕不妥協,不過這個名字好像確實有點牽強哈,“我重想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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