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景朝的兵衛來源有征兵和募兵兩種。
所謂征兵,即是平民受朝廷征召,也就是服兵役的意思。這樣的兵役有一定的服役期限。在服兵役期間門,朝廷隻管兵衛們的衣糧,並無軍餉。隻不過朝廷明文規定,凡家中有人當兵,則全家免除賦稅和徭役。而像這樣的征召,基本都在有仗要打的時候,等結束了打仗,役兵們就可回家耕地種田了。
募兵則不同,招募的兵丁並無回家種田這一說,而是把參軍當成了一門營生,與服兵役不一樣,這樣的兵衛每個月都是有軍餉的。
而永寧州的兵衛,正是招募而來,不單是永寧州,其他州府也是如此。
在京城時,林遠秋就了解過一名普通州兵的軍餉,每月五百文。像伍長、什長,還有佰夫長的軍餉就要高上一些。這些軍餉,朝廷隻負擔其中的一小部分,剩餘的大部分則由各州府自行承擔。
所以,對於嚴同知和賀通判的欲言又止,林遠秋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拖欠軍餉一事上。
可等賀通判支支吾吾告知,如今州府兵衛還不足一千人時,不止是林遠秋,就是向來遇事不驚的鐘榮,都詫異的張大了嘴。
既然已把事情說了出來,賀通判覺得也沒啥好隱瞞的,反正自己又沒貪墨軍餉,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地方。
是以,眾人便聽賀通判說道,“永寧立州初始,共有州兵兩千四百餘人,朝廷每年下撥軍餉六千兩,其餘八千多兩則由州府自行承擔,隻是遐州僻壤稅銀不豐,衙署一直都難維係軍餉的支出,也唯有持減兵衛這一辦法。下官赴任永寧通判之時,府州兵衛已不足兩千,這幾年署衙依舊入不敷出,下官彆無他法,隻得以此辦法繼續減少軍餉的支出。時至去年六月,營中兵衛還餘九百七十二人。”
聽到還剩九百多個兵衛時,林遠秋忍不住有些想笑,在過來永寧州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這個知州手持兩千多兵力,當時還想著少就少點吧,反正散州不論在麵積或是人口上,都要比直隸州少上許多,匹配上這樣數量的兵衛,肯定不會影響護衛州城的安寧。
可如今,不說兩千了,就連一千兵衛的數量都達不到,這可真真讓人意外啊。
方才賀通判的話林遠秋也是聽明白了,這是在說,衙署根本支付不出州兵的軍餉,所以在今年之前一直都有減少兵衛的人數。
聽賀通判的意思,今年倒是沒再減少人數了。
至於為何沒再減少,不用賀通判多解釋,林遠秋也能想的明白。朝廷每年撥下的軍餉是依照兩千四百多人的量,如今營中兵衛隻剩九百多,等於不用衙署另外貼補,這些銀錢已足夠維係所有兵衛的軍餉開銷了。
而這樣的做法,在嚴同知和賀通判看來,算不得吃空餉,畢竟朝廷的銀錢他們可都用到了軍餉上,並未從中挪用半文。何況前任知州大人就是如此的操作,他們也隻是有樣學樣而已。
再則,衙署貼補不出軍餉可是事實,這種情況下,不管換了誰過來,怕也隻有減少兵衛這一解決辦法了。
此時林遠秋的臉色並不好看,雖知道嚴同知與賀通判的做法是無奈之舉,可他這會兒想的要更多一些。
如今天下太平並無大戰事發生,這些兵衛倒可以得過且過的撐著一方安寧。可若是時局突變,首當其衝的便是他們這些臨近邊境的州城,屆時隻憑區區千人的兵衛,怎護得住永寧州的百姓。
等失了城,死傷了百姓,那時自己戰死也就罷了,可若還活著,想必聖上,頭一個要治罪的人就是他。
而罪名,自然是吃空餉了。畢竟朝廷下撥的軍餉可是兩千多名兵衛的份額,可實際人數卻連一千都不到,不治你還治誰。到時誰還管你有沒有裝銀子進口袋啊。
想到這裡,林遠秋突然有種接了個燙手山芋的感覺。
再看嚴同知和賀通判一副終於脫下擔子的輕鬆模樣,林遠秋毫不客氣道,“若日後聖上治罪,想來同知大人和通判大人也難逃罪責才是。”
說罷,林遠秋起身就出了大堂。
見狀,鐘榮和鐘錦安,還有鐘錦華緊隨其後。
很快,大堂中隻剩下呆落木雞的兩人。
待回過了神,心驚不已的嚴同知和賀通判,忙“林大人林大人”的邊喊邊追出了衙署,隻以為林遠秋這會兒就要寫了折子給聖上。
林遠秋吃得才沒這麼飽呢,自己把此事報給聖上,除了免去嚴同知與賀通判的官職,其他一點幫助都沒有。
相反的,他們永寧州的兵數定額,說不定還會因為這件事而被朝臣們提出減少,屆時人家給的理由肯定充分,既然你們永寧州養不起兵,那乾脆就少養些唄。
要真是這樣的話,到時自己恐怕哭都找不到地方。
所以林遠秋認為,當務之急,自己還是快快把永寧州的經濟搞上去。
隻要有了經濟,就不用再擔心會發不出軍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