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林遠秋送畫作過來時,朱掌櫃都以為他會提一提增加銀錢的事。
畢竟這些時日來下訂單的客人越來越多,特彆是五聯幅的炕屏,這次又接下了三套,足見大家對它的喜愛。
所以朱掌櫃以為,若換作是他,看到自己的畫作有如此好的銷量,肯定也會有提高一下賣價的想法。
可林小友卻一次都未開過口,這實在有些出乎了朱掌櫃的意料。
原本供貨方未加價,對他們四寶齋來說是件好事,可做買賣的人,總要想的多一些。
看到林小友未跟自己說起要加銀錢的事,朱掌櫃反而有些不放心了起來,總擔心對方是不是有旁的想法,比如另找一家開價更高的鋪子,不再給他們四寶齋供貨。
彆說,朱掌櫃是越想就越覺得這樣的可能性很大。
畢竟四寶齋與桃源山人的書畫生意,也隻是口頭上的簡單約定而已,並沒簽下實質性的契書,沒有契書的約定,人家自然有隨時找下家的權力,這也是朱掌櫃十分無奈的地方。
再想到這幾個月,單菩薩畫像的銷量就占了四寶齋的大半盈利。
這樣的好買賣真要是被彆家給挖走了,朱掌櫃覺得自己一準得可惜死。
所以,為了能把這種掙銀錢的買賣給留下,考慮再三的朱掌櫃,等結算銀錢時,就主動給林遠秋提了每幅畫加價二兩銀子的想法。
並與林遠秋笑道,“小友儘管放心,我老朱並非是個隻圖自身利益之人,做生意嘛,總得兩方得利才能做得長久,這道理我還是知曉的。”
林遠秋不是個笨人,很快便明白了朱掌櫃此舉的真正用意。
這是擔心自己會跑到彆家去吧。
林遠秋覺得朱掌櫃還真是想多了,他與四寶齋一沒起間隙,二沒糾葛的,再費精力和時間去開發新的合作夥伴做啥。
至於給畫作提價的事,林遠秋心中並非沒有打算,不過那是以後,就目前來說,他還真沒有這樣的想法。
畢竟來到京城也就半年光景,與四寶齋打交道的次數更是一雙手就能數得過來,所以這事,原本林遠秋是準備等上一段時間再說的。
現下既然朱掌櫃已主動提了,林遠秋自然不會傻到去拒絕,這年頭有誰會嫌棄錢銀多呢,何況這還是自己的勞動所得。
見林小友對自己的主張認可,朱掌櫃忍不住鬆了一口氣,覺得暫時不用再擔心會跑了生意的事了。
結算好了銀錢,再點了新訂單的數量,林遠秋把包袱都裝進了書箱裡。
想到自己還要去一趟昌榮街,林遠秋本想把書箱先留在朱掌櫃這兒的,可一想,這邊與國子監並不在同一個方位,待會兒自己還得折回來,便歇了想法。
說來,這段時日林遠秋也算是昌榮街的常客了。除了去李牙儈那兒幾回,剩下自然都在街口人市這邊,目的就為了尋一尋有沒有適合給自己看店鋪的人手。
等到了昌榮街時,林遠秋就發現,今日人市這邊多了好些新麵孔,這讓他覺得今天不會跑空的可能性很大。
果然,這次新來的人裡麵,就有兩家識字的。說是兩家也不正確,應該是這兩家裡麵有識字的人。
凡是這種整家被賣的,原因一般隻有兩種,一是主家犯了事的,他們跟著主家的家產一起被充公,然後又輾轉到了人市。
另一種則是,這家人犯了錯而被主家給賣了的。
這兩種情況,林遠秋考慮的自然是前者。
是以,等詳細詢問後,他就挑了張貴一家。
這一家共有七口,分彆是張貴爹娘,還有他和媳婦,以及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
兩個女孩子,一個十一歲,另一個十三歲,而男孩子要小一些,今年七歲,看到他們跟爺奶爹娘一樣,也都是頭發散亂,一身衣服皺巴巴的,可見有些日子沒好好打理過了。
巧合的是,張貴原先就是跟著管家給主家打理鋪麵的,雖他平時做的是跑腿的活計,可對賣貨記賬這一方麵也是懂得一些的。
林遠秋特地向牙人打聽了張貴主家犯事的原因,原來是販賣私鹽。
官鹽把握著經濟命脈,不論哪個朝代,販賣私鹽都是一項重罪,在大景朝也一樣。而罪行的輕重,則是依照查獲私鹽的數量來定的,數量越多定罪越重,最高可判斬立決。
“這家家主被砍了頭,其餘的全都流放到邊遠的荒蠻之地去了,聽說有好幾十口呢。”
說著,牙人有些唏噓,這老的老、小的小,一路過去也不知到最後能剩下幾個。要他說啊,還不如這些被賣的奴仆呢,最起碼能保命不是。
林遠秋聽後心裡也有些感觸,所以說,任何時候都不要去觸犯律法的紅線。
按理說,自己隻需一個看鋪子的就行,並不需要一口氣買下這麼些人。
可把整家人拆開來買的事,林遠秋肯定做不出來。
何況在看到這兩個女孩子後,他心裡就有了其他的打算。
周家是有奴仆養著的,所以等日後春燕嫁過去時,娘家這邊肯定也得給她配上一個。與其急急忙忙臨時添人,還不如現在就給春燕準備起來。
在林遠秋看來,這兩個女孩子長相普通,看著也不像機靈過頭的模樣,所以讓她倆給妹妹們作伴,林遠秋倒是放心的。
不過性子到底如何,還得相處過後才能知曉。也正是如此,才更應該早些打算起來才對。
許是擔心自己爹娘會被撇下,張貴跪下朝林遠秋磕頭,“公子,小的爹娘身子骨硬朗著呢,先前小人的爹是給主家喂馬的,小人的娘一直在灶間幫著做活,求公子一並買下他們吧!”
林遠秋示意這一家人起身,他原就沒有把他們分開的打算,而且自己也不是沒有安排張貴爹娘的地方,看著他倆確實如張貴所說的身子硬朗,到時就讓他倆住到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