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懷遠想當作無事發生,顧小雨卻並沒有如他的意。
“葉哥哥，你是不是太累了，腿都軟了。”顧小雨關心道。
葉懷遠臉色微變,立馬擺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逞強道：“累？怎麼可能，就這麼點農活，小意思。”
顧小雨：“……”
隊上的老把式都不敢說這種話,葉哥哥真厲害。嗯,她的意思是嘴巴厲害。
她又不是傻子，看不出來他再強撐，不過顧小雨很體貼，沒有拆穿他。
“二哥，你找我啊？”葉懷遠看向霍紹。
霍紹嗯了一聲，道：“你要不要給家裡去個電話？葉爺爺一直記掛著你呢。”
葉懷遠中午睡覺那會兒，霍紹去公社接了霍老爺子的電話,聊了些家常，又問了下葉懷遠在鄉下的情況。
聽說葉老爺子跟他抱怨呢，葉懷遠下了鄉就沒了音信，也不知道給家裡報個平安,通個信兒。
啊……葉懷遠後知後覺，他下鄉後還沒和家裡人聯係呢。
前兩天他在熟悉隊上的情況，後麵就直接加入了雙搶，葉懷遠累癱了,都忘了聯係家裡了。
葉懷遠有些心虛,連忙問：“要的要的，二哥，哪裡有電話啊？”
“公社有,走吧，我帶你去。”霍紹跟顧小雨交代了一聲，然後帶著葉懷遠去了公社。
葉懷遠有些緊張地握著電話筒，等那頭傳來葉老爺子的聲音，葉懷遠臉上立刻帶出笑意，聲音也跟著歡快起來。
“爺爺，我是懷遠啊，最近隊上在雙搶可忙了，我好不容易才騰出點時間來給你打電話，每天睡覺都想你想的睡不著覺。”每天倒頭就睡的葉懷遠眼都不眨地哄道。
葉老爺子想要批評孫子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雙搶啊，那確實是累，不能怪孫子不聯係家裡。
葉老爺子心疼道：“爺爺在家好著呢，你不用惦記爺爺，在那邊記得保重自己的身體，彆仗著年輕就不當回事，知道沒？”
“嗯嗯，我知道的，爺爺。”葉懷遠連連點頭，說道：“二哥也在這裡呢，他很照顧我的，我都沒有住知青院，直接住在二哥家裡的，吃飯也是在嫂子娘家吃的。大家都對我特彆好，爺爺你放心。”
聽到孫子的話，葉老爺子確實放下了大半的心。
得知孫子下午還要接著上工，這是趁著休息給他打的電話，葉老爺子忙道：“爺爺這裡沒啥事兒，你爸媽那邊我會跟他們說的，你放心，掛了吧，回去再睡一會兒。”
葉懷遠應了一聲，“好，爺爺，等秋收過了，我再給你打電話，您保重身體。”
“好，爺爺知道了。”葉老爺子溫聲道。
掛了電話，葉懷遠就跟著霍紹一起回去了。
葉懷遠又繼續投入到緊張而又忙碌的秋收當中……
等終於忙完秋收，葉懷遠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終於結束了。
翠花誇了句葉懷遠，“葉知青，不愧是霍知青弟弟，好樣的！”
整個秋收，居然一天不落地堅持了下來。
和他一起來的鄭知青都受不住，請了兩天假呢。
聽到誇獎，葉懷遠臉上露出高興的神情，語氣謙虛道：“跟二哥比，還是差一點的。”
吃完飯，葉懷遠陪崽崽和亮亮玩了一會兒。
“懷遠年紀不大，沒想到還挺會哄孩子的。”顧奶奶看了一眼葉懷遠那邊，笑著說道。“以後肯定是個好爸爸。”
院子就這麼大，葉懷遠耳朵尖，聽到顧奶奶的話紅了臉。
孩子什麼的，也太遙遠了，他都還沒有想過呢。
天色黑下來，葉懷遠跟著霍紹他們回隔壁，他激動問：“二哥，咱們啥時候上山啊？”
他可是從下鄉就開始惦記著呢，好不容易結束了秋收，葉懷遠心裡蠢蠢欲動。
霍紹道：“過兩天吧。”
顧霜輕聲說了一聲：“深山裡麵不要去哦，注意安全。”
“嗯嗯，我知道的，嫂子。”葉懷遠知道顧霜是關心他們。
葉懷遠少年心性、好奇心重，但知道好歹，嫂子既然擔心的話，還是算了吧。
在外圍逛逛也不錯，葉懷遠很容易滿足。
等隊上一群青壯年浩浩蕩蕩去糧站交公糧的那天，霍紹帶著葉懷遠進了山。
顧小雨認真剝著瓜子，把瓜子仁放進麵前眼巴巴看著她的崽崽的手心裡。
“姐，葉哥哥比我還大呢，怎麼看著比我還像個孩子啊……”
顧霜忍不住笑了，問道：“怎麼，你不喜歡他啊？”
“那倒沒有。”顧小雨立馬說道，葉哥哥可是姐夫的弟弟，她怎麼可能不喜歡人家。
她就是覺得他這個人挺有意思的，特彆愛麵子，嘴硬。
人也沒有啥架子，這方麵跟之前的薛知青有點像，不過葉哥哥比薛知青長得好看。
雖然現在黑了一些，但還是挺好看的。
就比姐夫差一點點。
“姐，你說他們能不能抓到獵物啊？”
顧小雨其實也想跟著去的，有點不好意思提，怕給他們拖後腿。
“不知道。”
“姐夫那麼厲害，肯定可以的。”顧小雨語氣肯定。
霍紹沒有讓顧小雨失望，和葉懷遠一起抓了好幾隻獵物，還找到了一窩野雞蛋。
葉懷遠很高興，一隻手抓著野雞，一隻手晃著手上的彈弓。
他剛剛就是用彈弓打中了野雞。
“二哥，怎麼樣，我的準頭不錯吧？”葉懷遠求誇。
霍紹肯定地點了點頭，然後示意他把野雞放到背簍裡麵。
又隨意割了幾把草遮蓋在上麵，葉懷遠有些遺憾不能炫耀。
他提了提背簍，有點重量，不過對他來說是小意思。
“二哥，我來拿吧。”
葉懷遠喜氣洋洋地走在了前麵，到了顧家，他揚聲道：“顧奶奶，我們回來啦！”
顧奶奶正在納鞋底呢，立馬放下手上的東西，“回來了啊，有收獲不？”
顧奶奶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聲音極輕。
葉懷遠也配合地放輕了聲音，獻寶似的把背簍上的雜草丟到一邊，讓顧奶奶看。
“有，您看看。”
顧奶奶往裡看了一眼。
“這隻野雞是我用彈弓打的呢，當場野雞就暈了過去。”
顧奶奶豎起大拇指，輕聲道：“懷遠真厲害，下午我就把雞殺了，給你補補身子，這段時間可累著了，比剛來的時候都瘦了。”
葉懷遠不在意：“看著瘦，其實我身體好著呢，顧奶奶。留著給嫂子補身體吧，她懷著我侄女呢。”
霍紹瞥他一眼，說道：“大家一起吃吧，你嫂子有我呢。”
顧小雨從隔壁回來，發現霍紹他們回來了，立刻問道：“姐夫，你們抓到了什麼啊？”
葉懷遠指了指他剛掏出來的雞蛋，歎了口氣道：“運氣不好，就找到一窩野雞蛋。”
顧小雨看了他一眼，安慰道：“有收獲就不錯了，這麼多雞蛋，能炒一大盤呢，雞蛋也很好吃的。”
“這次不行，還有下次呢，葉哥哥，你彆灰心。山上可多東西了，這會兒好多野果子都成熟了，過段時候還有板栗……”
顧小雨說了一堆，突然看到葉懷遠的笑臉，意識到了什麼，慢慢閉上了嘴巴。
“哈哈哈，騙你的，我們抓到了野雞還有野兔，剛被顧奶奶拿到廚房去了。”
這野雞蛋是他放兜裡忘記了，剛掏出來就看到顧小雨，於是就想逗逗她。
葉懷遠看小丫頭絞儘腦汁安慰他，還怪有意思的。
顧小雨無語地翻了個白眼，真幼稚……
葉懷遠一點不在意，笑著道：“你剛剛說的我也挺感興趣的，下次一起去唄！”
“下次再說，看我心情。”顧小雨輕輕哼了一聲。
下午，大家吃了一頓鮮美的野雞燉蘑菇，兔子被顧奶奶處理了，沒有做。
又是雞又是兔的，太奢侈了，留著慢慢吃。
兔子沒做，葉懷遠也很滿足了，飽餐一頓，他幸福地摸了摸肚子。
顧爺爺出門遛彎兒消食，把他的躺椅讓給了葉懷遠。
葉懷遠翹著二郎腿，坐在躺椅上，腿輕輕一動，整個身子跟著慢慢搖晃。
崽崽扒拉著他的腿，葉懷遠索性把他抱了上來，這會兒還有些熱，他手裡拿著個大蒲扇，一下一下扇著風。
崽崽學著他的樣子，想努力把腿翹起來，都不得要領，沒兩秒腳丫子就掉了下來。
葉懷遠看得哈哈大笑。
崽崽看了他一眼，感覺到自己受到了嘲諷，蹙了蹙眉頭。
“叔叔壞！”
聽著崽崽軟綿綿的指控，葉懷遠笑得更開心了。
“走啦，崽崽，回去洗澡澡。”顧霜從堂屋裡麵出來，看到他和葉懷遠一起窩在躺椅上，不由笑了笑。
葉懷遠偏了下頭，說道：“嫂子，你和二哥先回去吧。我待會兒給崽崽洗澡。”
他低頭看著崽崽，問道：“行不行？”
“行。”崽崽認真地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好吧，那麻煩你啦。”顧霜笑著說道。
霍紹給顧霜打了水，幫她洗了個頭，顧霜將濕發用毛巾包著，乖乖跟在霍紹後頭，看他幫自己打水。
霍紹試了試水溫，說道：“可以了，洗吧。”
轉過頭，對上她專注看著自己的眼睛，眼底滿是信賴和依戀，霍紹彎了彎唇，心裡驀地柔軟起來。
他聲音不自覺放輕，“怎麼了？”
顧霜眨了眨眼睛，搖搖頭，“沒怎麼，就是想看著你。”
霍紹輕笑了一聲，聲音低不可聞。
“那，看夠了沒有，需不需要我幫忙？”
顧霜：“……”
顧霜斜了他一眼，“好啦，你可以出去了。”
霍紹勾唇，俯身親了她一口，然後才慢悠悠出去。
“慢慢洗，有事喊我。”
“嗯。”
顧霜洗完澡沒多久，葉懷遠就帶著崽崽回來了。
“二哥，有熱水沒有，崽崽快睡著了，趕緊給他把澡洗了。”
葉懷遠捏了捏崽崽的臉，“彆睡啊，崽崽，還沒洗澡呢。”
愛乾淨的崽崽動了動嘴巴，眼神迷蒙，強撐著不睡。“崽崽，要洗澡澡。”
霍紹道：“我去打水。”
霍紹提了桶熱水，倒進崽崽的專用洗澡盆，試了水溫，朝葉懷遠點了下頭。
葉懷遠連忙把光溜溜的崽崽放進去，給他快速洗了個澡。
霍紹拿毛巾給他包住，擦乾了套上睡衣，把他抱到了床上。
崽崽已經困得不行了，動了動眼皮子看著顧霜。
顧霜會意，彎腰在他臉上輕輕親了一口，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睡吧，寶貝，晚安。”
有了媽媽的晚安吻，崽崽滿足地閉上了眼睛，沉沉睡了過去。
……
秋收過後，隊上便沒了什麼活計，進入農閒時段。
有時公社會分派任務下來，組織各個生產隊的人去挖溝渠，修路。
趙隊長從公社開完會回來，召集隊上的人開了個會。
“今年公社分配了修路任務，咱們隊上出二十個人，青壯年優先，自願報名，先到先得。”
“我去我去！”
“加我一個！我也去！”
……
修路是有工分的，到時候年底分賬，對於他們這些沒啥門路的鄉下人來說，能賺一點是一點。
大家都很踴躍的報名，二十個名額很快就被搶完了。
鄭達海有些心動，他雖然是城裡人，但家裡條件並不怎麼樣，本想著能賺一點是一點，到時候也能多分點糧食。
結果，看來壓根輪不到自己。
鄭達海歎了口氣，葉懷遠看了他一眼，納悶道：“你想參加啊？”
鄭達海不大好意思，小聲道：“我家裡條件不太好，多賺點工分，也能多分點糧食……”
葉懷遠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你知不知道這是啥地方？”
鄭達海一臉疑惑：“知道啊，洪溪大隊啊。”
葉懷遠又指了指周圍的山，道：“看到沒？都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山裡的物資多著呢，什麼野雞野兔，榛子板栗，各種野菜野果子……”
秋天是什麼季節？豐收的季節啊。
“可是我又不會抓……”鄭達海聞言眼睛亮了，隨即又有些為難。
那什麼野果子野菜，他也不認識幾樣……
葉懷遠揚了下眉，說道：“我教你，簡單得很。”
他不知道的還有他二哥，還有顧小雨呢。
上次見她說的頭頭是道，一看就很內行。
鄭達海又是激動又是感激：“那麻煩你了，有什麼我能幫的上忙的，你也彆客氣啊。”
鄭達海神情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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