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白衣人自月下提劍而來,雪白的衣,蒼白的臉,冰冷的眼,寒涼的氣,好似一個月光中誕生的劍靈,萬千凡人不入眼。
即使此地是皇宮,天下黎民所供養的最高權勢所在,即使麵對這座皇宮的主人,掌握生殺大權的當今天子,他也不曾戰戰兢兢,不肯有絲毫退縮躲避的姿態。
在他眼中,在他此刻手執長劍的此刻,麵前的人無論是庶民還是權貴,都不過是毫無還手之力的螻蟻。
血濺五步,輕而易舉。
砧板上的魚還想要相互撕咬。
肥膩的老魚張牙舞爪地叫囂著:“葉孤城!快動手,將那兩個賊子抓起來!不、殺了他們,直接殺了他們!”
對麵那隻貓手握長刺,刺尖寒光一點,好似亮出了爪子。
貓後頭護著的那條細皮嫩肉的金貴小魚卻不顧老魚的叫嚷威脅,朝他的方向道:“白雲城主今夜不是有約麼?為何出現在這裡?”
葉孤城抬眸,眸中一點寒星:“今晚有的本就不止一個約。”
天子遺憾道:“卿本佳人,奈何為賊。”
鬥篷人默默挪動了下,用自己高大的身軀擋住葉孤城射向天子的冰冷視線。
平南王簡直急得要跳腳:“快殺了他們!你還在磨磨蹭蹭什麼?彆忘了你的白雲城!”
葉孤城殺意突然乍現,鋪天蓋地的殺意寒冷刺骨,如鋒利的劍刃削向在場之人,唬得平南王與兩個黑衣人都不由退後了兩步。
鬥篷生小聲道:“可以了嗎?足夠了吧?”
“行了。”背後被保護得毫發無傷的天子清了清嗓子,“這算是當場抓了個現行了,可以開始清掃了。”
“什麼?”平南王還沒反應過來天子所言的含義。
就見鬥篷人仰天發出一道悠長的嘯聲。
幾個身影忽然出現,自遠而近,隻幾個呼吸的工夫,便已落到此處。
“獨孤一鶴、李觀魚、燕南天、魏子雲……你們、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平南王神情慌亂,意識到大事不妙,就想逃走,可迎麵卻又落下一個風姿俊雅的中年文士。
中年文士手中正提著生死不知的平南王世子。
“兒!”平南王痛心疾首地呼道,大勢已去,而今奈何。他忍痛將目光投向葉孤城,當下唯一能夠逃出生天的可能,就是指望葉孤城帶他逃出皇宮。
雖然希望渺茫,但他這邊還有兩個黑衣人手下,拚死攔截拖延住這幾個江湖人,他與葉孤城說不定就有機會逃脫!
在他最後的憧憬目光中,葉孤城抬起了那柄形式奇古的長劍——
劍鋒指向的卻是他平南王。
平南王目眥欲裂:“葉孤城,你居然背叛本王!”
那孤高冷傲的白衣劍客薄唇輕啟:
“從未。”
沉重而規律的震動遙遙傳來。
年少的天子撫掌笑道:“皇城兵馬儘出,今晚過後,洛陽可終於要清淨多
了。”
今夜夜半之時,京城突然戒嚴,披甲執兵的禁軍儘數出動,踏過滿京城的街道。
一些半夜被如此動靜驚醒的人家都不知道京城裡突然發生了什麼大事,戰戰兢兢地扒著門縫往外看,卻隻能看到路過的那些銅鐵兵甲反射出冰冷的寒光。
眾官宦勳貴第二日清早黑著眼圈走出門,這才了解到昨晚發生驚天大案。
平南王謀反,逆行倒施,平南王府上下,以及其來往密切的門戶,昨天夜裡都被抄了家。
這時候他們才發現,原來眾人印象中平庸無才、孱弱膽小的先帝之弟平南王,不知什麼時候有了如此勃勃野心,竟然還糾集了不小的勢力。
就比如,昨晚也遭遇抓捕與抄家的人家裡,就有當朝禮部尚書傅宗書。
“傅大人居然也與平南王府有過首尾麼?以往怎麼沒發現……”
“這可是謀逆之罪!倘若不是與平南王府有所牽涉勾連,陛下又豈會去動一個二朝老臣,還是禮部尚書!”
“這……”
貴族與官宦們私下裡再是嘀咕,麵對如此可怕的重罪大案,恨不能與那些被舉家端起的門戶撇清關係,免得自身沾惹上點什麼,也被捉拿下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