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苓今日來到另一座小村莊。”
“她走在民間崎嶇不平的羊腸小道上走了已有大半天了。”
“秋老虎曬得她口乾舌燥,竹筒裡儲備的淡水隻剩下薄薄的一層底,忍了又忍,舍不得喝光。”
胡鐵花道:“她怎麼不多帶點水?”
姬冰雁卻懟他一句:“帶的再多,就能夠保證再不怕遇到水不夠的時候了嗎?”
陸小鳳回想起上次沙漠一行,對此表示:“世事無常,計劃趕不上變化,也很正常的。說不定白姑娘準備的水本來夠用,隻是碰上了些許意外。”
就比如天熱出汗多導致飲水變多,或是計劃好的路變了導致路途更漫長遙遠。又或者其實是小姑娘經曆少,以為中途尋找個乾淨水源還挺容易,才少帶了水。
出門在外,意外狀況的發生那可太正常不過了。
“好在她終於在夕陽的餘暉中,看到一處升起數道嫋嫋炊煙的村落。”
“繞過村頭古老的榕樹進村,她隨手選中一棵桑樹邊的小柴扉。”
“還不待她靠近,門後犬吠聲汪汪。籬笆縫隙裡依稀可見影影綽綽的人影閃動。”
陸炤此處學著犬吠“汪、汪”了兩聲。
“學得還挺像。”陸小鳳也饒有興致地學期狗叫,“汪汪”完了還要問問同個雅間裡另外二人,自己學得怎麼樣,是不是比陸炤學得還像。
胡鐵花也被他帶偏,開始一塊學狗叫。
兩道聲音大聲“汪汪”,惹得下麵大堂裡坐得距離這件雅室較近的一些茶客頻頻往上看。
誰還帶犬進茶館了?
姬冰雁很是無語。
朱停倒甚至無所謂地起身去把窗戶掩上了。
反正學得挺像,隻要沒被彆人親眼看見,誰知道咱這間屋子裡頭是不是真坐著兩條狗。
“‘去,去!’有人在門後頭驅狗。”
“柴門嘎吱一聲打開,露出門裡一個粗麻短褐的老伯,他看到來人,先是一愣,又往這人身後瞧,沒見到彆人就狐疑地問出來意。”
“白苓就展示了一下腰間掛著的實則用來唬人的佩劍,再側過身展示了身上背著的大藥箱,解釋道:‘在下姓白,是個江湖郎中,出師後遊方行醫至此,天色漸晚,想來借個落腳歇息的地方。不知老丈家裡現下可還便(bian)宜?’”
“哈哈哈哈,身上還要掛一把明晃晃的佩劍用來唬人,這小姑娘,真有意思。”江公子笑眼彎彎,用扇子遮掩在嘴前。
燕兄也是被小姑娘耍的小機靈逗樂了:“確實聰明。這年頭在外行走,江湖人的身份的確會讓一些普通的宵小之徒戒備,不敢輕動。而劍、劍……不知她為何選中一柄劍來唬人。”
江公子“以己度人”,發表自己的猜測:“可能是覺著刀槍劍戟是較為常見的兵器,而其中的劍更是相較其餘幾種兵器更為輕便?”
“有理。”燕兄頷首表示讚同。
“老丈聞言皺著臉思來想去好一會兒,才把白苓的話理解全乎,這白姑娘是個江湖人,還是個會治病的大夫!”
“他那張滿是歲月留痕的臉上溝壑在瞬間平展開來,貧瘠處綻開的笑顏,就如冬末春初冰雪融化的土地與河流。他態度殷切地彎腰點頭:‘白大夫,您想找個躺覺的地兒,找到俺家可算找對了!快請進快請進。大妞,大妞——來客嘞!倒碗水來。’”
“白苓沒有直接進門,是先接過端來的水,嗅聞淺嘗,確認無毒無藥後,方才入口。”
姑娘們紛紛點頭。
出行在外,防人之心不可無,合該小心小心再小心。怎麼謹慎也不為過。
看來白姑娘能夠獨自出穀遊曆行醫,桃源穀的師長們可能也教導過這些外出的注意事項。
滿天星倒是猜,會不會這麼細致的應對做法,其實是白姑娘那位兄長白術教的?
那位毒醫白術似乎比白紙一張的白姑娘要通曉世事得多。
“將大半碗清水喝完,她將碗還給那位被喚作大妞的少女,這才跟隨老伯與大妞的腳步進入這座農家小院中。”
“沒幾步的工夫,她便了解到老丈好臉相迎招待她的緣由——老丈這家中正有人患病。”
果然,又碰上病人了。眾人想。
茶館的夥計們又湊成堆了,就連二子都在這裡。
有痣夥計道:“這又是一個很難治的大病嗎?”
“也許是?”馬臉夥計猶猶豫豫道,“白姑娘不正在收集那個什麼、疑難雜症麼?”
兔牙夥計卻不這麼認為,他覺得鬥篷生不會講得那麼“老套”,重複同樣一種情節。雖然“老套”也可能意味著穩定、經典。
二子反正已經成了“先生這麼厲害,肯定有他的用意”的形狀。
“這是一間陰暗的小隔間,窗子都擋得嚴嚴實實的,因著民間流傳的經驗說,病人不能吹風,當然也不能開窗、不能出門。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子腐朽衰敗的古怪氣味。在門口透進來的光照不到的陰影裡,有塊床板上躺著一個人。”
“老丈重重吸了吸鼻子,局促笨拙地用手比劃了個‘請’的動作。”
“白苓進屋走到那位病患的床邊,放下背上沉重的大藥箱,俯下身麵不改色地為這位病患看診,一麵掀開被子檢查麵部、脈搏、身體狀況,一麵詢問作為家人的老丈關於病人病情的起始、變化、發展等訊息。”
這白姑娘可真是個細致耐心的好大夫啊!
有幾個江湖人在江湖神醫手底下治過病的,都不由想起各自曾遭遇的那些癖好稀奇古怪的神醫……
“老丈起初還能答幾句,到後麵越問越細致的時候,他便有些抓瞎了,粗糙的大手掌不安地相互揉搓,到後來乾脆一把拉過大妞,說:‘平日裡頭,俺們都擱外頭忙活呢。都是大妞給照看的,白大夫您有啥想問的,就問她好了。’”
“於是大妞一五一十地回答了白苓提出的病人相關的提問。”
“
診治出結果了,
白苓將打了好幾個補丁卻還算乾淨的舊被褥蓋上。心情不知該喜悅放鬆,
還是該憂心忡忡。”
老大爺眯著眼把頭靠向邊上一個中年書生:“這是……能治啊,還是不能治啊?”
中年書生有些嫌棄地讓開些距離:“往下聽不就知道了?”
“她起身,麵朝一臉希冀的老丈與大妞道:‘有救,能治。’不待他們欣喜若狂地大呼小叫起來,她又補充道,‘能治是能治,但有代價的。就是治病需要一些藥,一些這裡本地並不出產的藥,你們得去鎮上藥鋪裡買。’”
“老丈與大妞都僵在那裡,臉上的歡喜也僵在那裡。”
“半晌,老丈喉頭滾動,重重吞咽了一口唾沫,問道:‘白、白大夫,那能不能、便(pian)宜點?’”
“白苓咬著唇搖搖頭道:‘我出診全然不必你們再給什麼。隻是藥錢是省不下的,那些藥在本地野外找不到的,我也沒有辦法。’”
“當前這個藥方子還是她經過考慮才定下的,不僅僅隻考慮到治病的效用,還考慮到藥材所需的花費。曾經她在桃源穀中跟著師兄師姐們背誦各種藥材的產地時,從來不知道有一日會用來判斷藥材價格上。白術那人的對民生之艱的講述到底還是在她心裡留下了痕跡。”
“哀民生之多艱,生老病死具是苦楚。”江公子垂下眼簾,僅僅失落數息後,又打起精神來,桃花眼眨眨,“好在如白姑娘這般為民著想的義士越來越多,世間變化日新月異,這些飽含酸楚之事定會逐漸改善。”
燕兄握緊手中的劍柄,重重點頭。
另一處雅間中。
溫和青年卻是順著白苓的思路,拐了個彎,想到剩下還未出場的穴醫流派,素問門。
雖說這個涇渭分明的醫術流派分法挺怪的,但——倘若是為了故事所需……這一段會不會是再指出藥醫流派目前的另一個不足之處,從而引出穴醫流派的醫道理念?
按照目前已展現的藥醫、毒醫兩家流派的理念來看:藥醫流派主要堅持一個古樸正統的思想,隻能救隻能治,隻能走中正大道,不能傷,不能冒險;毒醫流派則是另辟蹊徑研究毒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