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高懸。段玉策馬回到曆元縣,看到道路兩邊欣欣向榮的各色莊稼,不由麵露感慨。大林鄉,錦鯉彆院。段玉下馬,葉知魚與郭百忍立即迎了上來:“拜見大人!”“都免了吧!”看到葉知魚身上清氣彙聚,麵色瑩瑩有光,段玉不由暗自點頭,知道是築基功法小成的征兆。九天玄女宗不愧是女修宗門,功法十分適合女子。三人走向內堂,段玉徑自在主位上坐了,立即就有丫鬟送上茶水。這用的是綠茶,並非上品,但夏天飲用十分解渴。雖然天氣轉為暑熱,但廳堂之內涼風習習,院中開辟出個池塘,裡麵種了荷花,有著清香四溢。周圍,葉知魚於郭百忍凜然聽命。這一切,都讓段玉眼神迷離,有些恍惚。隻是他根基深厚,片刻便醒轉過來,笑著問道:“我們錦鯉幫基業如何?”“我專心修道,還是讓郭先生來說吧!”葉知魚笑意吟吟,讓郭百忍上前。“啟稟大人……”郭百忍一躬身:“經過檢地,我錦鯉幫共有田四千一百五十七畝,其中八百畝已經賞賜下去,真正能掌握的,還是三千畝,均已經春耕播種,長勢不錯,秋來或可豐收……”“居然有著這麼多了……”段玉摸了摸額頭。“這都是托大人的福,原本縣裡對我們買地還有些微詞,隻是等到大人考了武解元,又入神捕司的消息傳來,投獻者甚眾,這些田還是我們竭力控製的結果,至於外縣的萬畝計劃,也已經提上日程……”“算了,買地一萬畝的事情,先擱置吧!”段玉擺擺手,麵色有些奇異。原本就知道此地不可保,隻是想著還有數十年時間,勉強為秦飛魚立下點基業。但此時再看,胡人十年內就要南下,再做此舉便有些得不償失。“擱置?”葉知魚眨了眨眼睛,她敏銳地察覺到,段玉在之前對此事的興致便不怎麼高,此時更是如此。“不錯,我覺得慶國內部不穩,北方將有大亂,還是早作準備的好!”段玉無可無不可地泄漏出一些消息。光是錢家謀反的事,便令郭百忍張大嘴巴:“他們怎麼敢?北燕為何會如此?”“大陸征戰,乃是尋常之事,我們唯一要考慮的,就是如何避免戰火燒到我們頭上……百忍,我們手上還有多少錢,死心踏地跟著我們又有多少人?”“銀錢的話,我們之前用得七七八八,此時已經剩下不到兩千兩了……”這方麵葉知魚最有發言權,直接說著。“人手方麵,我們共有佃戶兩百,但說實話,沒有一代人,談何忠誠度?還是原本錦鯉幫之人可靠一些!隻是這方麵,大人又將精銳送入軍中,此時能用的人手,三十人便是最多了……”郭百忍想了想,也給出一個數字。“三十人,足夠了!為了以防萬一,我們要做好準備……關鍵是先打探好退路。我屬意東陳,再由那裡出海!”段玉取出一份地圖,是他自己所畫,十分粗略,但這時足夠用了:“郭百忍,你可先以經商的名義,試探去東陳的道路……不要吝嗇資金,我這次回來,帶了不少珍寶,都是賊贓,你可以去東陳秘密賣掉。再買一艘船!”“遵命……”郭百忍額頭也滲出冷汗:“難道在大人看來,局麵已經危險至此了麼?”段玉做的預算,簡直是北方整個都不能待的節奏。“不是……隻是最壞打算而已,並且我希望你能從海路上得到一些南方國度的消息……”痛定思痛之下,段玉雖然不會將前世經驗棄若敝履,但肯定也要多方打探,才能有著決定。“另外,此項任務並非馬上就要完成,隻要在兩年之內做到便可以。”此世北燕倉促發難,環境與物資準備比前世更加惡劣,縱然論道法會正陽道能大獲全勝,要徹底消滅烏延部也是需要連場大戰,更不用說再征服草原,休養生息了。再說,段玉真的會讓正陽道如願以償麼?“對了,我已經是朝廷正八品的神捕司代理銀章,等會我給你我的名帖,想必做事的時候,很有些用的。”想到最後,段玉笑眯眯地補充了一句。“正八品?銀章?”郭百忍眼珠瞪大,又是苦笑:“大人你升官速度,當真驚人,恐怕武進士都不如了……”“不過恰逢其會而已……”段玉又摸出兩個瓶子:“這兩瓶丹藥乃是五行丹,對於凝練五行之氣很有些效果,但對我已經無用,你們權且收著,日後也是一分助力。”“丹藥?”郭百忍更是怔住:“大人你……”“哈哈……不可說,不可說!”段玉輕搖折扇,望著窗外:“不過最近,我要北上草原一趟,你們要有個心理準備。”“咦?”一說到這個,葉知魚卻是驚疑一聲,跑出去拿來一封家書:“飛魚二哥也寄信回來,說是即將執行一個機密任務,會斷了聯係,讓我們不必擔憂。”“嗯?”段玉眼皮一跳,接過家書一看。上麵寫的隻是尋常,可以經過光明正大的檢查,但暗地裡卻藏了一些暗語,這還是自己教給飛魚知魚兩個的。“北行?”看到這裡,不由眼皮一跳:‘看來也是被抓差了,這次草原之行,恐怕我還得多看顧他一下。’……慶國有六州,原州偏北,與草原接壤。這裡地形開闊,多是一望無際的平原,上麵麥田累累,十分喜人。再往北去,氣候便漸漸寒冷與嚴酷,有著一支六萬人的定北軍駐紮。亢北城,便在原州極北之地,乃是一座容納軍民的大城,更是對草原的最堅強防線。每日來往這裡的商賈馬隊頗多,甚至連膚色深沉的草原人,都偶爾來此做生意,牛馬市場極為繁盛。“亢北城,這裡是三州精銳最後的集結之地,而草原論道法會,定於九月二十三……時間已經很緊迫了。”段玉一身黑衣勁裝,騎著高頭大馬,進入亢北城。遙望北方景色,不由想到草原局勢。大陸之北,乃是一片極為狹長的地帶,草原廣袤,而與之接壤的國度不少,比如西戎諸國,就有一部分時常遭受胡人劫掠之苦。中部,則是部分與慶國接壤,再往東去,則還有藤、費兩個小國。此兩國當真小國寡民,聽聞地不滿兩郡,人口不足十萬戶,哪怕窮兵黷武,也不過兩三萬之兵,更緊鄰草原,百姓苦不堪言。據說此兩國國君多有內附想法,但慶國不許。這很容易想到,接手這兩塊地盤是很痛快,但每年的胡人就要自己來打發了。與其勞師費力,還不如留著這兩個名義上的諸侯國,分擔一些壓力。隻是這兩國的兵力可實在不咋樣,甚至偶爾還有胡騎一路劫掠南下,殺穿全國,進入慶國邊境的例子。看到亢北城巍峨的城門之後,段玉並未表示身份,而是老實地交錢進城。一進入城市,頓時就有一種車馬喧囂之感撲麵而來,特彆是牛馬之類彆處罕見的大型家畜,在這裡幾乎比比皆是,空氣中混雜著牲畜特有的腥臭味道。‘哼,朝廷彙聚三州軍方、行人司、神捕司高手……在亢北城集合,數目不下三百,如此大的動作,真當北燕是瞎子?還是說,我們隻是明麵上的人手,暗地裡還有真正的精銳?’彆的不說,涉及道脈之爭,白毫山就絕對不會袖手旁觀。那位於靜白於師姐,就肯定已經到了北方草原,隻是未必與自己一路。帶著此種想法,段玉拉低了鬥笠,來到約定所在。進入一間牌匾上帶著暗記的客棧之後,一名店小二迎接上來,滿臉帶笑。“客官打尖還是住店?”“住店!我要一間上房,再來三個小菜,爆炒豬肝、醬爆牛肉、三鮮薈萃,再來一壺桂花白!”“明白了,爺您樓上請!!”小二目中異色一閃,將段玉迎到二樓,進入一個房間。掀開書櫃之後,頓時現出一個通道來。“敢問大人來自何方?小的也好登記!”此時的小二目中放出精光,好像完全換了個人。“葉州神捕司!”段玉頜首,直接說著。心裡對於這種欲蓋彌彰的做法,很是不齒。“原來是段銀章!”小二卻是似乎早就受了招呼,了然於胸:“此地乃是三州神捕司高手彙聚之處,請您跟我來!”進入通道之後,一路穿行,似乎早已過了客棧範圍。段玉望著前麵持著油燈的小二,麵露沉吟之色。沒有多久,對方一躍而上,掀開一塊木板。大量的光芒落下,頃刻間便仿佛來到了另外一處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