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錯失(1 / 1)

問道章 文抄公 1461 字 1個月前

北國有山,名為長白。某處山頂,白氣連綿,浩然十數裡,中間隱有亭台樓閣、瓊樓玉宇,宛若仙境。正中大殿內,兩名道人正在下棋。執黑者麵容清臒,腦後隱約放出一圈赤光,中有金色氤氳之氣而生,氣度自凝,此時又下了一子,不由就笑:“又吃了一子!”“天機渾變,如之奈何!”對麵的道人羽衣星冠,雍容華貴,身上清氣昭昭,將一粒白子拾起,隨手一丟:“鑒直道人大有根基,福壽綿長,將來至少可證真人位,此時隕落,我道失一根基……”正陽道按‘心朗照幽深,性明鑒崇祚’排輩,王鑒之道號‘鑒直’,乃是二代弟子,這兩人的師侄輩。據說原本應該排進崇字輩,因其天資過人,引得一位明字輩的道人動心,破格收為衣缽。“一枚棋子,原不算如何,但由此展露的天機變化,卻令人震怖……”眾生畏果,菩薩畏因,這兩人都修行到極高境界,有著幾分秋風未動而蟬先知的味道。羽衣星冠的道人一怔:“天機變數,從何而來?可能推算?”“難!難!難!”赤光道人苦笑:“世人皆以為我等掐指一算,無所不知,實是大謬!或許純陽不朽有著此等神通,但於我等而言,牽涉越大,卜卦越難,甚至可得天譴!”說到這裡,不由全身一震,繼續道:“唯有上敬天意,下洞察幽冥,中間再加以幾分人事,或可尋得幾分線索……世俗追查,道門索魂,儘皆試過,隻知鑒直道人死於慶國昌州、又被一凶煞將星混淆遮掩!”羽衣道人接口:“將星是宇文商,此人乃兵家大師,已經修行到草木皆兵的神通之境……而另有一說,此人不過恰逢其會,真正動手者彆有他人,似是道門道將!”“繼續追查……倒是此棋子折損,對我等而言也是警示……原本想等著數十年,才將棋子一一激活,從容而定,此時卻是不得不速發了……”既然已經出現變數,拖延越久,無疑變數越大。除非立即找出滅殺,但從目前情況來看,簡直一片迷霧。“速發?”羽衣星冠的道人一個激靈:“如此一來,根基不穩,若能扶龍庭成功,還可慢慢彌補,但若大事不成,其敗更速啊!”“話雖如此,我等可有退路?”赤光道人苦笑反問。“那具體該如何?”“雖黑龍未成,但加快凝聚,數年之後,黑蛟也勉強可用……除此之外,雙管齊下才是王道,那天機變數必加緊追查!上窮碧落下黃泉,都得查個水落石出!”……曆元縣。行人司百戶蘇文宏坐在馬車上,緩緩駛進大林鄉,身邊還跟著一個道人。眼見周圍農田阡陌縱橫,屋舍林立,不由一笑:“賀宗既平,戰火也未燒至,雖有小亂,民心卻思定,這是大好事啊!”“正是如此,但經此一役,我葉州縱然有著陳都督,十年之內,也無東進之力了……”道人麵容清臒,摸著山羊胡一歎。慶國位於四戰之地,原本是大大的不利,但幾代國君銳意進取,此時也是天下有數的強國。“等會還要麻煩青羊道長……”蘇文宏摸了摸手上的令牌、告身等物,眸中光芒一閃:“好好看看那位段玉的麵相氣數……”這位青羊老道,乃是自郡中而來的行人司供奉,有著異術在身,擅長靈目!“麵相望氣之術,不過小道爾……”青羊道人對此卻很謙虛:“曆來氣運深藏,縱真人也不過看得皮相,而真正勃發之時,便是大勢所趨,誰能阻止?”這話意思就是說,氣運、命格之流,大體便等同於實力,而潛勢之時,外人很難看出,等到真正發跡,就是飛龍在天,也無法阻止。當然,有的特例,機緣巧合之下,還是能看出幾分根基,這便是望氣士的立身之本、不傳之秘了。蘇文宏聽了,卻是不由歎息:“縱然表麵皮相,看看也是好的……這次州裡也算下了本錢,直接招為官身呢!”行人司內也有體製,普通人進去,先是外圍,隨後是番子、檔頭、大檔頭……這些都是白身與吏員,甚至能蹉跎一輩子。唯有立下大功,又或者上麵青眼有加,才能提拔為從九品官身,這一步出去,宛若鯉魚躍龍門,便是海闊天空,可惜,能者寥寥無幾。蘇文宏三代為行人司做事,祖父、父親都是因公殉職,自己本身也頗有才乾,屢立功勳,又搭上不少關係人情,才好不容易爬到這個位置上。此時,見到一個白身就要一步登天,不由本能地厭惡。‘嗬嗬……你要招募,人家還不一定願意呢!’青羊老道見著這一幕,卻是心裡暗笑:“所謂官職、氣運,不過是一國百姓願力變異而來,與神道之力類似,修道士不是不可以擔任官職,但就跟那些凡人官員一樣,絲毫都取用不得,甚至對修行還甚有不利之處,低品之時還好,一旦到了五品之上,這衝突就激烈了,若不是真人,則必廢一門才可……要想龍氣與神通並行,那除非國師!”如果一個普通的三花聚頂煉氣士接了九品官職,那修煉還是可以修煉,隻是體內就多了一團神力,無法驅使,也無法利用,甚至還會混淆自身法力,導致修煉變慢,也更加難以突破。此情況會愈演愈烈,特彆是那種主政一地的主官,直接麵對數萬數十萬軍民百姓,受到的‘汙染’更加嚴重。因此,道人很少領著這種職位,特彆是正五品之上,哪怕元神都會運轉滯澀,未達元神更是被嚴重乾擾,幾乎廢了道基,隻有一個例外,那便是國師!當然,對整個道脈的冊封,卻是以道脈之公器承納,就並非個人之事了。此時行人司要給段玉官身,就有著要敲打磨練的意思在內,至少也是大大壓製其修煉速度,連青羊老道都有些憐憫。但這就是製度,如之奈何?正如段玉之前帶縣兵滅周家一樣,反抗是死,不反抗也沒有活路。“大人,到了!”不多時,馬車一停,外麵的一個護衛就說道。“嗯,你去叫門!”蘇文宏摸了摸告身,臉色恢複平靜。護衛應聲去了,但沒有多久就回來稟告:“大人……那段玉與葉知魚,卻是不在,說是要去外地!”“什麼?”蘇文宏一驚,幾乎要跳起來:“去哪裡了?”“呃……不知!”“廢物!”蘇文宏恨恨罵道,卻無法可想:“聽聞剛剛才購田數千畝……怎麼就走了?這下失之交臂,上峰之命可怎麼辦?”心裡卻是更加怨恨了。反倒是青羊老道,目中精光一閃,暗暗思量:‘這裡麵大有可怖可畏之處,若是明悟,跳出棋局,那便是大魄力,舍棄這千畝基業如浮雲!而若機緣巧合,就必是身負大氣數,才有此趨吉避凶的靈應……’“既然人不在,我們便隻能先回去了!”想明白之後,青羊老道打了個稽首。“居然連葉知魚也不在……”蘇文宏恨恨道,原本若這女子在,便不怕段玉跑了去,要挾家人雖然有些下作,但哪國不用?更何況他們是行人司,又不是正經官府,表麵上還要講究些證據與公理,真正是可以不顧臉皮。“葉知魚不在,秦飛魚又回了軍中,聽說此人屢立功勳,頗得陳策賞識,也是動不了……難道這是畏罪潛逃?不……真要潛逃,為何還買這麼多田地?”蘇文宏大惑不解。至於其它的錦鯉幫幫眾,在情報中都是下屬,沒有情分,根本沒有份量。真正上位者,又怎麼可能在乎屬下犧牲?那段玉也是一幫之主,梟雄人物,肯定明白這個道理。“應當不是潛逃……”青羊老道笑道:“隻是事有湊巧……為今之計,還有兩條路,第一條便是上書承情,請鎮撫使發動全州暗探尋找……”“這不現實,剛剛兵亂,半州殘破,我行人司也遭遇重創,有很多空白之處啊……”蘇文宏立即反對。實際上,這並非主要原因,真正原因,還是害怕受到斥責。畢竟事情沒有辦好,還要勞累上司動手,甚至驚動到州裡,一個無能的評價怎麼也免不掉。“那第二條路呢?”“第二條路,便是等!派人監視著……幸好上峰給的限期還算寬裕,再說其購買了如此多田土,總不可能是扔著玩吧?總會回來的!”青羊老道捋捋胡須。“正是這個道理!”蘇文宏聽了,無奈道:“隻是要勞累你我了……到時候必不能讓此子再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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