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當初的漢庭行宮變成了如今的皇宮。趙桓算得上是一個十分可悲的皇帝,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看他又算得上是一個十分幸運的皇帝。國家大事,江山社稷他完全不用操心。奏折奏章,他更是看都不會去看。當然,即便他想看林衝也不會給他看。趙桓很清楚自己現在的境地,什麼東山再起他已經不再去想,趁著自己還有利用價值儘情的享受人生才是眼下最應該做的事。漢庭行宮是在原隋煬帝楊廣的江南行宮原址上重修建造的,趙佶下過江南以後便派賈祥來江南督造了這麼一座行宮。行宮雖然沒有汴京皇宮那麼大,但是卻比汴京皇宮更加秀麗。從布局上看,漢庭行宮因為隻是一個行宮的作用,所以它隻規劃了一個很小的麵積來處理政事。從宮門進入以後行走百步便是文德殿,文德殿不大,建造出來隻是為了拿來接受江南官員朝拜之用的。可是如今作為朝會正殿,未免就顯得局促了一些。文德殿後麵是慶餘殿,這棟宮殿是專門用來皇上平日休息之用。從慶餘殿出去便是一大片花園,這一片花園便是整個漢庭行宮的精華所在。其花園南北深八十米,東西闊一百四十米。古柏老槐與奇花異草以及那星羅棋布的亭台殿閣使得整個花園既古雅幽靜又不失宮廷大氣。無論是汴京的延褔宮還是這杭州的百花園,趙佶喜好各種奇石的習慣一直沒有改變過。整個花園之內假山怪石遍布,單個看上去隻覺得怪異無比,但是經過巧心設計擺放以後這些奇石與花園裡的花草樹木相互映襯,頗有相得益彰之感。此時為巳時初,按道理來說本應該是趙桓去上早朝的時間。但是此刻趙桓並未如平常一樣端坐在文德殿那張龍椅之上,底下群臣說一句他就回答一句:“此事容朕與禦政王商議之後再行定奪。”如果猜測沒錯此時的文德殿內恐怕沒有人會在乎趙桓有沒有去,反正隻要文德殿裡有林衝在就行了。百花園裡到處都是歡笑聲,趙桓被一條黃金色的錦帕蒙著眼睛,幾個宮女在趙桓身旁轉來轉去,趙桓去抓她們的時候她們一下就閃開。趙桓抓了好幾下都沒有抓到人,於是乎他停下來默默的感受了一下。突然他感覺到有人到了他的身旁,趙桓一轉身將他抓住笑著說道:“抓到你了吧,朕的小美”“小美人”的“人”字還沒有說出口,趙桓將那錦帕拉下來時頓時驚呆了。麵前站著的不是什麼宮女,而是林衝。趙桓嚇得臉色蒼白,嘴唇微微顫抖著叫了一聲:“禦禦政王。”叫出這聲“禦政王”以後,趙桓下意識的對著林衝鞠了鞠躬。趙桓乃是帝王,即便沒有登基以前他也是太子,其實又哪裡需要對著林衝行禮,如今一看足見林衝在趙桓心中積威有多深。林衝的身高比趙桓要高,他微微垂著頭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看著趙桓。“皇上,為何今日沒去上早朝?”“朕”趙桓諾了諾後以一股微弱到連他自己都聽不見的聲音說道:“朕身體不適,所以沒有去參加早朝。”“身體不適?”林衝掃了一眼站在周圍正簌簌發抖的幾名宮女,他語氣有些冰冷地說道:“皇上身體不適不好好休息來和這些下人玩耍什麼?”趙桓抬頭看向林衝,他突然神情有些激動。牙關微微顫抖著說道:“朕上不上早朝有何關係?反正朕在朝上也隻不過是一個傀儡而已,你廢了朕的武功,禁了朕的足。除了這些宮女太監以外,朕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如此活著,朕還不如死了算了!”說完這麼一番後趙桓反而平靜下來,想通了這件事就是這樣,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又有什麼好懼怕的。趙桓抬起頭看著林衝,目光竟然沒有任何一絲閃躲。林衝沉默了一會兒,兩人就這樣你看我我看你相互對望了足足半分鐘的時間。突然林衝點了點頭,他若有所思地說道:“既然你這個皇帝當的如此辛苦,那你乾脆就把皇位傳給我吧,我放你出宮去。據手下人打探得來的消息,說是有人在京兆府找到了你的皇後朱璉。你去找她吧。”“朱璉?”趙桓心中顫抖了一下。當初趙桓逃出童貫西北軍營的時候,朱璉沒能跟著一起逃出來。那個時候他隻顧著自己逃命冬天再起,卻沒有去想過要將自己的結發妻子救出來。在京兆呆了很久,趙桓一直在謀劃等待,想要尋求機會東山再起。那個時間裡趙桓還是沒有想到過朱璉。直到京兆被林衝所破,趙桓被帶到江南為帝,他仍舊沒有想到過朱璉。此刻聽見林衝提起來,趙桓覺得既陌生又熟悉。緊接著心中就是一股愧疚和思念,這兩種情緒如同潮水一般湧上趙桓的心頭。趙桓險些沒忍住落出淚來,他聲音有些沙啞地叫了一聲:“太子妃”趙桓抬頭看向林衝,他重重地點了點頭道:“好,我將皇位傳給你,我立刻寫傳位詔書。”“好,我讓人給你準備快馬銀錢,你去尋她吧。”林衝點點頭道。趙桓抬頭看了林衝一眼,突然之間他覺得林衝似乎沒那麼可怕了,不知道為什麼趙桓鬼使神差的對林衝說了一句:“多謝。”林衝對著趙桓微微笑了笑,也不知道他笑容之中包含了什麼樣的意思。梁薪他們一行六人從倍州出來以後原本應該北上,因為直接往這個方向走他們才能儘早回到大梁的疆域之中。但是北上沒有官道,道路難行。這倒是其次,主要是北上的路步步殺機。從倍州以及衢州出來的士兵已經將北上路給堵死,另外還有楊傲天創立了的“傲天堂”,也派了不少人堵在北上的路上。傲天堂是楊傲天親手建立的,裡麵的天衛個個是高手,武功稀鬆平常的人也必定有著某樣絕技。如今正值亂世,江湖之中的武林高手大多都依附於一方勢力想搏一場榮華富貴。放在以往,江湖之中的武林高手一提及投靠朝廷必定鄙夷不已,其實那是江湖中人投靠無門。在這重文輕武的大宋,會幾下拳腳的江湖草莽根本就不被朝中的官員看起。如今亂世,高手開始吃香起來,所以那些高手也就更多的開始在江湖之中行走。這一次梁薪他們六人全都是身受重傷,雖然梁薪自愈能力很強,但是破道和破玄他們此刻還十分虛弱。且不說真氣的恢複,體內嚴重的內傷,就算是身體表麵的那些傷口短時間內也暫時恢複不了。如果是梁薪一個人他還有可能突破北上的重重關卡,但是帶著這麼五個人,如今北上就等於是在自投羅網。無法北上,那就往東走。然後從東邊迂回到大梁的疆域之中,這也是一個辦法。如今去往東邊有兩條路,一條是直接去往歙州,進入兩浙路林衝的區域。另外一條是去往衢州,同樣進入楊傲天的區域。這兩條路都十分凶險,因為不管是林衝也好還是楊傲天也罷,二人都巴不得他死。一路走一路討論和考慮,最終梁薪決定了,往歙州走。兩浙路上東廠的力量要強很多,梁薪他們逃生的機會也大很多。梁薪他們轉往歙州的同時,倍州這邊楊傲天也開始出發了。他沒有隨著倍州的軍隊一起前行,而是直接帶了十二名天衛上路準備來追梁薪。馬車走了一天一夜這才走到一個縣城裡麵,這個縣城內也有東廠的分部,但是分部力量不大,隻有五個人守著一家小小的客棧。客棧的名字叫“冬日”,梁薪進入客棧以後便亮出了身份。客棧的掌櫃立刻恭敬照料著梁薪他們,梁薪考慮過後決定暫時安頓在此處,等破道和破玄他們傷勢好一些後再繼續上路。安頓好破道和破玄他們以後,梁薪讓客棧老板把最近幾日的情報拿給他看看。客棧老板將一疊檔案交給梁薪,其中五本標注了紅色,是為十分緊急。梁薪抽出其中一本打開一看,隻見上麵寫著:“江南,趙桓已經寫下傳位詔書傳位給林衝。林衝正在準備登基大殿,三日後登基。”“林衝登基為帝?”梁薪傻眼了。他不明白林衝為什麼要這樣做,現在絕對不是該他登基的時候。捧趙桓登基,占取大義挾天子以令諸侯,這是一步好棋。進可攻退可守,占據大義可以用討逆一個借口隨時對任何勢力開戰。但是林衝自己登基為帝就難免被人詬病是謀朝篡位的亂臣賊子,為天下人所不齒,與大義背道而馳。這樣對於林衝在江南的發展來說,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梁薪再看了看情報的日期,情報是三天之前發出來的,那豈不就是今天?梁薪歎息了一聲,他其實也能猜得到林衝為什麼要這麼做。梁薪喃喃自語道:“有這個必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