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王府因為是由侯府改建而成,經過了多次的擴建,可是主體的建築仍然不夠恢弘大氣,可是因為坐落在廉州中心位置,占地又是極大,再加上幾次修葺,卻也稱得上是恢弘大氣,王府雖然沒有仿紫禁城的格局,可是依然是傳統的中軸線貫穿整個王府,從中門穿過道道儀門,兩側殿宇按規矩排列,花園和池塘點綴其中,家眷們已經安排進了王宮的後苑,這兒已經被人清掃了個乾淨,雖然在側殿還有許多建築未完工,可是主體建築仍在,因此倒也不影響安居。銀安殿坐落在中軸線的位置,左右兩側分彆是崇文殿和尚武殿,柳乘風進入朝殿,這裡的格局和他在紫禁城中所見的差不多,隻是格局偏小,走上銀殿的上首位置,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這椅子倒是很舒適,鋪著羊絨軟綿綿的,再加上位置又寬大,坐在這裡,可以居高臨下的俯瞰殿中的所有動靜,任何人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逃不過柳乘風的眼睛。“這裡不錯。”柳乘風笑了笑,隨即道:“布置了這麼久,都是你的功勞,有心了。”李東棟站在殿中,朝柳乘風躬身作揖道:“殿下不要客氣,這都是臣的本份。”乘風不禁笑了:“不要臣啊臣的叫,我聽了不喜歡,倒是顯得我們生疏了一樣。”東棟卻是搖頭,道:“殿下。規矩便是規矩,若是臣不遵規矩。人人都效仿微臣,那麼這上下尊卑如何維持?”柳乘風哂然一笑。撫摸著身前的案牘,這案牘采用的是琉璃的材質,很是滑膩,這廉州畢竟是南方,若是北方用這樣材質多半會覺得冷颼颼的,可是這裡天氣大多時候都炎熱無比。而這種材質還可有消暑的用途,柳乘風倒是可以從中看出設計這殿的大匠彆具匠心。“咱們不是外人,本王也是剛到這裡,這楚國的事你給我簡略說一說吧。本王也好有個底。”乘風把李東棟單獨叫到這裡來,為的就是這個。李東棟似乎也早有準備,正色道:“楚國的戶籍如今有六十四萬,若是以一家四口來算,有丁三百萬上下,不過這個數字,微臣還是覺得低了,這些年閩人、粵人紛紛舉家遷來,很是洶湧,尤其是閩人遷徙來的最多。閩地多山,雖然靠著海,可是因為有禁海的限製,耕地有限,所有貧者極多,這楚國的移民,十之三四就是閩人。”乘風頜首點頭,道:“咱們漢人最不願的就是背井離鄉,唯有閩人是個例外。”李東棟又道:“雖然人口不少。可是楚國境內有大小作坊上萬,出入港口的船隻亦有數千幾乎達到了萬數,且不說這些,單說現在客棧,竟也有數千之多,各種各樣的生業無以數計,所以這些人口非但沒有滿足用工所需,反而造成了用工短缺,所以除了這些在此安居的人口,還有大量是附近州縣前來做工的流動人口,這些人也足有百萬之數,這些人其中有半數,將來也是要在這裡安居的,而且現在各地流民紛紛湧入,假以時日,微臣估計這廉州的人口會達到五百萬之上。”乘風不由倒吸口涼氣,現在大明的人口隻怕也不過一億多而已,廉州這種小地方,居然短暫之間容納這麼多人口,便是現在的安南,人口隻怕也不過如此。過想一想,也就釋然了,廉州所處的位置本來就在西南一隅之地,現在大明朝有三大工坊聚集地,一個是京師,一個是江浙,另一處就是廉州了,這三地現在都是吸引流民的重要地點,但凡是不想務農又或者是沒有生業的人,往往都會選擇這三處去混口飯吃,這裡大量缺工,因此薪水不低,西南和東南一些地方多山,耕地極少,人口又是眾多,在這種情況之下,許多人衣食無著,自然而然的背井離鄉來這裡討個生計。更不必說楚國比起京師和江浙還有一個巨大的優勢,那便是大量的海運貿易,楚國現在總計有三處港口,除了一個河運的港口之外,其餘兩處都是深水港,出入這裡的船隻每年超過十萬以上,可便是放在全世界,隻怕吞吐量也是最大的,無數的船隻帶著貨物抵達這裡,又有無數船隻帶著大明朝的貨物揚帆萬裡之外,這裡便是大明朝的窗口,是大明朝唯一對外的通道。這個全世界最大的經濟體,窗口隻有這麼小小的一處,所帶來的優勢可想而知,李東棟絮絮叨叨的說到了用工的問題,現在單單在楚國跑船運的水手就超過了二十萬以上,還有碼頭的搬運工人,引水員,以及其他維持海運的人工,也有十幾萬之處。再加上港口附近的無數貨棧,單看管的人員也有數千上萬。楚國國內還有大量拉貨的車夫,如今載貨的貨車已經超過了兩萬輛之多,川流不息的將港口的貨物運至貨棧,又或者將作坊裡的貨物運至港口,甚至可能遠途送往江南、京師。柳乘風一邊用心的聽,一邊心裡計算,越是計算,便越覺得現在製約楚國發展的第一個問題便是人工問題,而人工問題也和土地息息相關,楚國的土地幾乎已經飽和,作坊需要用地,貨棧需要用地,土地隻有這麼多,而外來的人口總要有住宿的地方,最後的結果就是土地緊張,根本就容納不了這麼多人口。“問題的症結還是在土地上……”柳乘風不禁歎了口氣,道:“這件事,看來得當作頭等大事來抓。”李東棟點點頭,道:“有地才能容人,有人才能生業,廉州十縣之地,除了實在無法立足的山林,現在幾乎已經沒有閒置土地了。所以殿下說的不錯,現在非得弄來一些土地才成。”柳乘風道:“你繼續說,除了這土地和人口的問題,還有其他問題嗎?”李東棟道:“現在楚國的海商有超過萬數,養著數十萬人,而這些海商多是將貨物輸送去南洋各國,在廉州這邊倒沒什麼,可是一旦下了南洋各國,自然就得有落腳點,從前的時候,聚寶商行四處租借土地,也確實在各國都有一些歇腳的落腳點,其中南洋各國的港口和租借地有超過四十多處,可最大的問題就在於聚寶商行畢竟是個商行,他們專注的是生意,對這些港口的管理卻不太擅長,因此不少海商都很頭痛,租借的港口和土地,其實麵積都不小,隻是因為管理混亂,所以……”柳乘風點點頭:“這麼說,商行那邊也有整頓?”李東棟苦笑道:“商行雖然殿下也有大股份,可是要整頓商行,就必須過問一下朝廷……”柳乘風微微一笑,道:“這個無妨,這件事本王來處置。你已經說了兩個問題,那麼第三個問題呢。”李東棟正色道:“這第三個問題便是大食和佛朗機人的問題,這幾年大明突然海貿,貨殖也越來越高,利益越來越大,使得這萬裡之外的佛朗機和大食人也都眼紅耳熱,前幾年的時候,佛朗機人還專注於經營南洋一些殖民的土地,可是現在卻越來越關注南洋,不但大量的佛朗機人開始湧入這裡,而且還派駐了不少軍艦來,他們在各國建立了基地,也開始學我大明,建立作坊,與我大明進行競爭,他們製造的瓷器、織布雖然低劣,可是卻大大的壓低了價格,原先咱們大明的織布,一匹賣出去是三千錢左右,大致是紋銀兩兩,可是現在價格卻壓了三成,殿下,這危害可是極大,不但海商們大受其害,便是楚國境內的工坊主們也是苦不堪言,所以現在楚國境內的商賈,大多對這佛朗機人抱有敵意,大人可知道廉州商報嗎?這報紙每日抨擊的都是佛朗機人,商賈們都是爭相訂購的。”“除此之外,大明的商隊從前也隻是遭受一些小海盜的侵襲,根本不足為患,隻需護衛的船隻保衛,便可將他們打的落荒而逃,可是現在南洋越來越不太平了,海盜的規模越來越大,除了聚寶商行的船隊無人敢動,其餘的船隊都受過或多或少的搶掠,根據錦衣衛那邊的消息,這些海盜隻怕和那些佛朗機人和大食人不無關聯。”“是嗎?”柳乘風倒是不覺得意外,無論是奧斯曼大食還是西洋人,所尊崇的都是亦商亦盜的原則,打不過就和你做生意,打的過就搶,錦衣衛的消息柳乘風倒是一點都不懷疑,他淡淡的道:“這麼說,平時咱們是太縱容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