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李密有些疑惑的轉頭看著沈落雁。沈落雁將一縷翠落耳畔的秀發攏回耳上,那動作充滿女人的嫵媚。她笑了笑,淺淺的露出了幾顆貝齒。“魏王是身在局中,關心則亂。其實福兮禍所至,禍兮福所倚,塞翁失馬,又焉知非福呢?這次房大人陷於陳克複之手,雖然驚險,可如今身還,對我們來說,卻是件十分好的事情。”她頓了頓道,“如果不是房大人落於陳克複之手,我們又如何能知道陳克複已經知道了我們的部署,又如何能知道陳克複現在的陰謀。現在,我們把這一切都知道了,那麼,又究竟誰是獵物,誰是獵人呢?”“你的意思是”李密的眼前一亮,臉上也露出驚喜的笑容。那邊的徐世績也明白了沈落雁語語中的意思,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一拍巴掌,“妙,妙,妙啊。沈軍師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剛才我等身處局中,反一心隻顧金墉之危急,反忘記了,如今我們依然還是獵人。”單雄信與其它幾員將領,依然還有些不太明白,單雄信搔了搔頭,“茂公你說的是啥意思,怎麼我沒聽明白呢。”徐世績笑了笑,“事情很簡單,陳克複探查到了我們先前的部署,所以他根據我們的部署,製定了一個突襲我們的計劃,想要奪取金墉城,並解洛陽之圍。可如今,他這計劃卻又被我們所知,你說,我們不是正好可以放棄之前的計劃,按照如今陳克複的陰謀。製定一個針對他那計謀的新計劃。螳螂捕蟬,之前我們是蟬。陳克複是螳螂。可現在。這麼一變,陳克複依然是螳螂,我們卻變成了黃雀。你說,這下誰能笑到最後呢。”被徐世績這麼一解釋。帳中眾人終於完全明白了過來。一個個一掃之前的擔憂,全都哈哈大笑起來。如此一來。陳克複獵人反變成了獵物,那麼笑到最後的,自然就是他們了。眾人大笑過後。李密也恢複了微笑的麵容。他轉身沈落雁道,“隻是如今時間不多,我們的兵馬卻大多已經部署在了虎牢、金堤一帶,隻怕時間太過匆忙,一時難以調動的及時啊。”沈落雁仔細的觀看了之前雙方的布署,又問了李密一些魏軍的各處兵力。皺眉沉思了許久後道。“陳克複這個計劃的關健點在於百花穀,百花穀是洛陽與東麵滎陽的要道。若讓他占據了此處。那麼就等於從中切斷了東都這邊的兵馬與滎陽這邊的兵馬。所以,我以為,魏王隻要守住了百花穀,那麼陳克複的計劃必敗。”徐世績在一旁補充道,“陳克複的計劃是率其水師自黃河從洛水入黃河口逆水而上,最後再襲取百花穀。自黃河朔洛水,那麼有兩個地方很重要。其一是洛口倉,這裡存儲著我們魏軍六成的糧草,足足有兩千萬石糧食。再往上,則是東麵通往洛陽城的最後一道門戶,偃師城。陳克複既然是要攻百花穀,切斷洛陽與滎陽之間的聯係,那他肯定不會硬打我們駐有重兵的洛口倉,他定然會在洛口倉的下遊處棄船登陸,然後直奔東麵百花穀,以襲奪這一關健之處。”“那我等要如何應對?”單雄信看著地圖問道。徐世績沉吟了一下,“陳克複既然敢以五萬人攻我魏國,那他必然會聯絡鄭軍。如今王世充雖死,可王世充之子接管鄭軍之後,反而不得不依附於陳克複。所以陳克複如果想一不會吃掉我們洛陽的兵馬,必然會帶上王玄應,而且必然是以江淮軍的兵馬為主。依我之見,陳克複兵馬有限,他隻能出兵攻打百花穀,然後是河陽郡的江淮軍打金墉城,洛陽中的兵馬打圍城的我軍。其兵馬分為三路,兵馬相加,可達二十四五萬之數。而我們金墉城如今有十萬人,洛陽城外卻隻有五萬人,百花穀更是隻有五千人,兵馬處於弱勢。”…,單雄信指著洛口倉道,“洛口倉還有五萬精兵。”徐世績搖了搖頭,“洛口倉中存著我們大半的糧草,絕不容有失,這裡的五萬人馬不但不能調出,還得增派一些兵馬加強防守。”“金墉雖有邙山之險,可一旦陳克複占據了百花穀,那麼洛陽城下的五萬人馬就有危險了。一旦陳克複與洛陽城中的段達、元文都等人合力吃掉了我們洛陽城處的五萬人,那情況就會很不妙。到時金墉城在洛陽北麵,洛口倉在洛陽東麵,中間被洛陽阻隔。到時陳克複與段達、王玄應三軍夾擊,各個擊破,我們這十五萬人有可能要被他們全部吃掉。”李密擔憂的看著地圖。金墉是他的國都,洛口倉有他大半的存糧,這兩個地方一處也不能有失。時間,沒有時間啊。李密的兵號稱天下最多,可現在剛剛撒出去了,急切間想再調回來,卻是難上加難。想了一會,李密長歎一口氣,語氣堅定的道,“金墉有邙山之險,更兼有黃河之阻。北岸江淮軍雖猛,可如今新喪主帥王世充,戰力必然下降。孤決定,金墉城留五萬人守城,其餘五萬人馬上秘密趕往百花穀駐防,保證滎陽與洛陽之間的暢通,絕不能讓陳克複將其占據。另外,洛陽城中雖有十餘萬兵馬,可都是些兵無鬥誌,將無大才的兵馬,不足為慮。因此,洛陽城外的五萬兵馬,全部往洛陽東麵的偃師城集結。負責牽製洛陽城中之敵,並負責隨時支持金墉城與洛口倉城。”“萬一江淮軍渡江攻金墉城,如果段達率東都軍出城夾攻,隻怕金墉城兵力不足啊。”王伯當有些擔憂道。李密搖了搖頭,“元文都與段達都是些鼠輩,咱們與他打交道時間很長了。如今王世充一死,隻怕他們一心想的是如何奪取東都之權,至於讓他們出城打金墉,隻怕他們還沒那個膽子。咱們金墉、偃師各有五萬人馬,這可都是我魏軍精銳,隻要他敢出城,正好我們可以借機取了洛陽城。”沈落雁看著李密的部署,並不太滿意,“魏王,如此部署,稍顯不足,防的住陳克複一時,隻怕防不住長久。陳克複可是有足足五萬人馬,河北軍之凶悍天下皆知。魏王隻以五萬人守百花穀,隻怕守不住。更何況,如今河北汲郡可是集結了不少的兵馬,李靖如今坐鎮汲郡,如果他自汲郡逆黃河而上,隻怕要不了多久。”“那依你之見呢?”李密雖自負,可也知道河北軍的強悍之名。特彆是對於那種傳聞已久的遼東火器,更是忌憚萬分。他曾經派了很多人設法弄到製造之法,可至今折扣的人手無數,卻依然一無所獲。“魏王,按陳克複的計劃,他本來是今日啟程,但考慮到他的作戰計劃,他很有可能是明日夜晚動身。所以我們隻有一天的時間,時間太短,兵馬難以調動。現在我們有十萬兵馬集結在虎牢,有五萬兵馬集結在金堤,這是最近的兵馬。虎牢的兵馬半日可到百花穀,金堤的兵馬也隻須一日即可到達百花穀。我們先前在虎牢設伏的計策已經取消,那麼我以為,我們要麼在洛水入河口設伏,要麼在百花穀設伏。”“最好是在百花穀設伏。”徐世績出聲道,“如果在洛水入河口設伏,並不合適。陳克複的戰艦高大無比,且戰艦上配備了許多重型器械,如各種投石車、弩床等物。如果在河邊設伏,麵對這些堅船,我們無異於一場攻城戰。而且萬一陳克複見勢不妙,也能很快的率軍退回黃河,順河而下,返回河北,我們到時隻能徒呼奈何。”…,“反之,百花穀距離黃河有數十裡地,陳克複要想突襲,就得在洛水棄舟輕裝前進,甚至連許多大型器械也無法攜帶太多。百花穀乃是一道數裡之長的山穀,雖說不上萬分險要。可隻要我們早早的埋伏於此,隻要等陳克複的兵馬入穀,到時我們在山穀的東西兩頭一堵,這無異於關門打狗。到時我們以逸待勞,再關門打狗,必然能一舉殲滅敵軍。”“好,好一個以逸待勞,關門打狗。”李密拍著手掌稱讚道。“就算是伏擊,可要伏擊陳克複的五萬人馬,百花穀的五萬人是絕對不夠的。而且這五萬人還得從金墉城調往,而陳克複的兵馬是坐船而來,疲憊的是我軍而非陳軍。魏王,想要伏擊五萬河北軍,五萬人是不夠的,還請三思。”沈落雁提醒道。“最好是立刻傳令滎陽、穎川、襄城三郡的將領,立即率兵前來增援。”李密聞言頓時悉眉不展。一旁的單雄信卻突然道,“我聽來聽去,你們怎麼就這麼確定陳克複還會按那個計劃出兵呢?畢竟就算那計劃是真的,可沈軍師剛剛闖了河北水師水寨,房左丞都已經逃回來了,安知陳克複就不會改變計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