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點)張金稱猛龍過江,強壓地頭蛇,先斬孫安祖,再破劉霸道,兵鋒直指東海公高士達。見到如喪家犬一般趕來投奔的劉霸道的那一刻,高士達等人也是十分震驚,甚至都有些難以置信。自稱東海公的高士達甚至心中惶恐不安,南有張金稱,北有陳破軍,他夾在這中間,立時感覺無比的惶恐。看到劉霸道那落魄的樣子,高士達不禁生出一種兔死狐悲,同病相憐的感覺。劉霸道是與他同一年起的兵,而且劉霸道和他一樣,曾經都是河北的地方豪強之家,家財千萬。亂世風雲起,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他散儘家財,招兵買馬起事,到如今轉眼已經過去六年。這六年,他見多了一個又一個倒下的老兄弟。甚至到如今,他已經感到了疲憊厭倦,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他早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地主員外,哪怕他有心洗手,可這世道又哪容的了他退出。多少個午夜驚醒,在夢中,自己和那些農民軍首領一樣,一個個被朝廷鎮壓,最後淒慘的死去。可他彆無選擇,他如今已過半百,知天命之年,可在他的心中,連自己的結局都不知道,又如何知道天命?像自己這樣的將領,或許死於戰場吧,高士達想到這裡地時候,嘴角抽搐下,像哭,又像是笑……張金稱咄咄逼人,高士達心急如焚。據他所知,眼下張金稱已經聚集了最少三十萬人,精銳者六七萬人馬,甚至還有騎兵三萬多人。知道這些消息後,高士達心中已經隱隱有退意。江湖越老,膽量越小。還是手下大將司兵竇建德一力勸阻,最後他才同意了竇建德的計策。先假意投降陳破軍,避免被南北夾擊,兩麵做戰。並且竇建德向他承諾,願率五萬兵馬迎擊張金稱,提人頭來見。高士達又何嘗不知道竇建德為何態度如此堅決,孫安祖與竇建德和他都是河北人,而且孫安祖與竇建德的關係更好。竇建德家世代務農,自言漢景帝太後之父安成侯竇充的後裔。家裡稍有資產。竇建德年輕時就“重然許,喜俠節”。有次鄉人家中喪親,因家貧無法安葬,時竇建德正在田中耕種,聞而歎息,便將自家的耕牛給了鄉人,讓其發喪,結果很為鄉裡所敬重。還有一次有幾個盜賊在晚上去竇建德家搶劫,竇建德站在門邊,待盜賊進屋後,先後打死三人,其餘的盜賊嚇的不敢再進。盜賊隻好請求將三人的屍首要回,竇建德說:“可投繩係取之”。盜賊於是將繩投進屋裡,竇建德將繩係在自己身上,然後讓盜賊曳出,竇建德隨即躍起持刀,再殺數人,從此更加聞名。此後,竇建德當上了裡長,因犯法出逃,遇大赦才得以回家。竇建德父親死的時候,鄉裡送葬的有一千多人。人們給他贈送的財禮,皆一概不收。早年高士達與孫安祖也正是因為竇建德的重然許,喜俠節才與他結交成好友。大業七年,天子楊廣征兵攻打高麗,竇建德應召入伍。本郡選勇敢優異者當領導,竇建德因勇敢被選為二百人長。當時,山東發大水,與竇建德同縣的孫安祖家被大水淹沒,妻兒餓死。縣令見孫安祖驍勇過人,也將他選入軍中。孫安祖向縣令陳述自己家中貧困,不願入伍。縣令大怒,處以鞭刑。孫安祖氣極,殺死縣令,投奔了竇建德。竇建德暗中放孫安祖逃走,並且送他去高雞泊落草。孫安祖依計而行。隨後,竇建德幫助孫安祖聚集貧困農民和拒絕東征的士兵幾百人,占據漳南縣東境方圓數百裡的高雞泊,舉兵反抗朝廷,孫安祖自稱將軍,號“摸羊公”。後來天下越來越亂,兵禍匪災,河北的百姓越來越難活下去,高士達也聚集了不少的人馬,聚眾反隋。也就是那個時候,張金稱也在河北聚兵反隋。但是感念竇建德的江湖名望,孫安祖、張金稱、高士達等人雖然就在竇建德的家鄉附近舉事,劫掠鄉裡。但卻從不去攻擊竇建德的縣鄉。…,郡縣懷疑建德與他們私通,逮捕並殺害了他全家,竇建德便率麾下二百人前來投奔了他。高士達雖然聚兵反隋,但實際上也就和盜匪差不多,小打小鬨成不了氣候。但是竇建德投奔他後,馬上以自己在河北的名望,召集了大量人馬來投,加之竇建德為人仁厚,深得人心,更兼作戰勇猛,兼有謀略,沒有多久高士達所部兵馬就已經過萬。高士達也就自號東海公,將竇建德封為僅次於他的司兵,成為義軍的二當家。竇建德最重義氣,當年高士達與孫安祖、竇建德、張金稱都是河北義軍首領,私底下更是曾經斬雞頭、燒黃紙喝過血酒的兄弟。高士達是老大、孫安祖是老2、竇建德是老四,張金稱是老四。雖然後來幾支義軍並沒有合並,但私底下的情誼還在,當年麵對朝廷的征剿大軍時,也多有相互守望援助。當孫安祖被張金稱危害的消息傳到河間時,高士達看到往日鐵骨錚錚漢子的竇建德目中儘赤,連嘴唇也咬出了血。甚至他親眼看到竇建德砍下了自己左手小指,指天發誓,今生與張金稱不共戴天。看到竇建德的樣子,高士達也心生感動。這些年,竇建德在義軍中威望越來越高,甚至兵權儘在掌握。他心中也多少明白,義軍中最有威望者已經不是他這個大當家東海公,而是司兵竇建德。在血與火中過來的他,也曾經隱隱擔憂,怕竇建德有一日會對他不利。不過最後他終究還是想信竇建德,如果連竇建德這樣的人也不信,天下間又還有何人可信。看到竇建德為了孫安祖的死,如此表現,高士達心中也是十分感動。相比於孫安祖,高士達覺得自己與竇的關係並好一些。竇建德為了孫安祖都能做到這一步,那在竇的心中,肯定自己的位置更高。沒有再多猶豫,高士達選擇了徹底想信竇建德,也選擇了徹底的放權。他同意了竇建德的謀劃,派出年青卻又十分善謀的蘇烈去涿郡。又最後決定,除自己率三萬人坐鎮河間郡,義軍中剩下的七萬兵馬儘歸竇建德統領,與他南下迎擊張金稱。竇建德沒有耽誤半點時間,在河間郡樂壽縣城,他集結了七萬兵馬,其中步兵五萬五,輕騎一萬五。帶著七萬大軍,馬不停路蹄的趕到了弓高。弓高縣已經出了河間郡,屬於平原郡管轄。平原郡正在運河永濟渠的南麵,但是唯有這個弓高縣卻又是單獨一縣在運河的北麵。弓高縣城更是在漳水與運河之間,此時這座不大的縣城之中,駐守了張金稱的妻弟王黑四的三萬人馬。猶如一道橋頭堡,河間義軍要起南下,必須拿下弓高城,才能渡過運河。但是剛剛渡過了漳水後,竇建德卻下令停止行軍,原地駐紮。竇建德雖然恨不得馬上手刃張金稱,但是出身底層的他,卻並非張金稱這般莽漢。謀定而後動,唯有算三步才能行一步。而衝動,除了換來失敗,什麼也換不到。他知道張金稱的性格,這些年,張金稱起起落落,從河北打到河南,再到山東,最後又到了河北。張金稱為人豪放,作戰時更是勇悍,每每身先士卒,很得部下擁戴。但是張金稱卻隻是一個小莊戶出身,大字不識一個的張金稱滿腦子都是莊戶人的那點想法。小富即安,且無長遠打算。張金稱每次都是如此,憑著勇悍,他穿州過郡,且處劫掠,打下一座又一座的城池。但是結果呢,每次打下城池後,張金稱隻會四下劫掠,心情享樂,根本沒有半點憂患意思。也正是如此,張金稱打下一座座的城,又被官兵趕的到處流竄。手下的兵馬更是換了一批又一批,經常是忽然之間擁兵數十甚至過十萬,但是往往過不了多久,又隻是帶著少量的老兄弟四處逃竄。雖然如今張金稱連連並拚了孫安祖與劉霸道的兩支人馬,一時間聚集了二三十萬人。但竇建德對上他,毫無怯意。在他看來,張金稱的兵馬不過是烏合之眾,一郡土雞瓦狗,一擊即潰。竇建德從來不覺得自己就該如此一生微末,都言亂世出英雄。他覺得這個時代,雖然曾經讓他家破人亡,卻也給了他另一種生活。他不再是一個小地主,也不再是一個小吏。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他不想信,他隻知道漢高祖曾經也不過是一介亭長,論出身還不如自己。同樣身逢亂世,漢高祖提三儘劍,終於開出大漢數百年皇朝。他想信自己也一定行,這次他一意請求高士達讓他率兵迎擊張金稱,雖然也為報孫安祖的兄弟之仇。但是,他的心中其實還有著更大的謀劃。望著身後的漳水河,竇建德目中充滿自信與期待,自己的時代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