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大業十一年七月十五日,河北臨渝關。每年的七月十五日,又是道教中的中元節。大隋朝繼承曆朝風俗以一、七、十月之十五日分稱上元、中元、下元。上元是天官賜福日,中元為地官赦罪日,下元為水官解厄日。所以會在中元時普渡孤hún野鬼。中元也是民間的傳統節日“中元節”。在南方,亦稱“鬼節”。這一天,普通的百姓帶上祭品,到墳上去祭奠祖先,與清明節上墳相似。而大隋立朝以來,軍中卻還有一個習俗,那就是在這一天,召集附近的和尚道士,設孤hún道場,以祭奠陣亡的軍士。羅武自得了少將軍羅成,現在應當說是羅家小姐的交代後,一路馬不停蹄的趕來臨渝。軍都關已經落入了遼東軍之手,羅成也已經降了遼東陳破軍,甚至是羅家涿郡城中的滿府家眷如今也都在陳破軍的手中。羅家現在已經沒有了退路,既然已經踏上了遼東軍的船,那隻能期望遼東軍的這艘般夠結實。七月流火!一路之上連續趕了數天路,羅武換馬不換人,早就是汗流了又乾,乾了又流,身上的衣裳都已經結出了白huāhuā的鹽漬。不過此時他已經顧不得這些了,他隻是一心記著必須早日把軍都關的事情告訴家主。萬一家主又和上次一樣,又帶著人馬去突襲遼東軍大營去了,不管到時打贏打輸,羅家都無法麵對遼東軍。傍晚時分,羅武騎著馬已經趕到時臨渝關外不遠處。一路之上,到處可見那已經收割過的田野。還有那三三兩兩挑著祭祀先祖墳墓的祭祀禮籃子。看著這些一個個還帶著剛剛過完了收獲季。滿臉還掛著豐收喜悅的普通百姓。羅武也隻是心中微微的歎息了一聲,雖然遼東軍反叛已經有半年多了,朝廷的大軍也在此日久。可是對於這些關內的百姓來說,一關之隔的遼東形勢仿佛與他們隔著千萬裡路途,甚至在大多數人覺得,遼東軍與河北軍的戰事,也許永遠不會燒到河北來。他們更不會知道,就在他們的身後不遠。騎著疲憊的戰馬,穿過了田野,穿過了夏日傍晚的餘暉,在那金sè的夕陽之中,羅武終於趕到了臨渝關。經過這數年的經營,臨渝關早已經不再隻是一座關城,因為西麵就是河北涿郡運河,東麵就是遼東遼陽,做為必經之路的臨渝關,這兩年來也發展的十分繁榮。關城數次擴大。早已經成了一座集戰爭要塞,和邊關商貿大城為一體了。臨渝關此時已經進入戰爭狀態,東麵的城門早已經封閉。但是西麵的城門,卻並沒有封閉。那些居住在城中的百姓,還有附近往來的商隊,依然是每日裡進進出出。羅武此時也換了一身的裝束,他並不是以本來麵目來的,反而是裝扮成了一名普通的商旅模樣。到了城門前,早早老老實實的就下了馬。又拿出了路引條文,查驗無誤後,又十分客氣的給了守門的那名夥長一吊百文錢才進去。一入城沒多久,就已經看到了城中街道上人來人往,一個個都湧往城中的〖廣〗場。今天是中元節,按大隋軍中傳統,今日臨渝關中的守軍。會請來不少的各尚、道士們做道場,為往日那些戰死的將士們進行做法超度。〖廣〗場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軍隊,一隊接著一隊的士兵排成方陣集中在〖廣〗場上。在〖廣〗場的四周,還有一隊隊的專門負責隔離、警戒的軍士。不管是〖廣〗場中軍陣中的將士,還是負責警戒的這些軍士,今日所有的將士都穿著十分整潔莊重肅穆。而在〖廣〗場的四周,此時也同樣的站滿了老老少少的百姓。這些百姓之中,有一部份是隨軍的軍屬家眷,還有更多的則是居於此處的百姓及商旅們。對於他們來說,今天不但是祭奠那些陣亡將士的日子,今天同樣也是一個看熱鬨的日子。…,往年之時,臨渝關中守軍並不多,中元節的祭奠活動也並不怎麼隆重。但是今年不同,今年臨渝關前朝廷與叛軍數十萬大軍對峙,且交戰數次,多有陣亡損傷。而且之前對關外叛軍的作戰之中,守軍也是吃了許多虧,所以這次的中元節祭奠活動,關內的薛大帥與李大帥都十分重視,請來了附近所有的僧道。此時〖廣〗場的中間早已經搭起了一座高高的台子,上麵足有好幾百的僧道正在做法。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這樣又有和尚又有道士的數百人的大場麵平時可難見到,甚至有可能是一輩子也隻能看到這麼一次,此時哪還有錯過的道理,一個個全早趕來占位置了。“這也許是薛大帥與李大帥麵對之前關上次數對遼東軍交戰失利,關中守軍將士士氣低落,所進行的一些jī勵罷。”畢竟將士們戰場拚殺,很多時候連個屍骨都無法回歸家鄉,隻能做過個孤hún野鬼,如今軍中主將們這樣的行為,也算是收買軍心士氣的手段了。羅武一邊猜測著關中搞麼大場麵的原意,一邊卻微微的搖頭歎息。臨渝關中的河北軍士們也算是隋朝中數一數二的強兵了,而薛大帥,李大帥他們更是大隋的名將。隻可惜,如今大隋大勢已去,這關內的兵將再強,士氣再高又有什麼用呢?陳破軍東西包夾,河北軍就將徹底成了一支孤軍。想想河北軍將士還在這邊關與遼東叛軍苦苦對峙,可朝廷如今在太原集結了六十萬大軍,卻隻會在那裡爭權奪利,根本就沒有人想過,河北軍隻以一已之力獨自麵對著那強大的遼東軍時有多麼大的壓力。甚至這個時候,羅武還想到了裴仁基,他之前帶了十萬人去河東勤王。可如今雁門之圍已解,裴仁基不但不回河北,反而南下去了太原,根著爭權奪利去了。羅武心中微歎,比起薛世雄、李景和家主這些河北本地出身的將領們,江淮出身的裴仁基父子明顯就和河北將士們不是一條心。朝廷如今既然已經放棄了河北,那麼他們這些河北人也是時候考慮河北的歸去之時了。街道上人來人往,羅武騎著馬也隻能緩緩而行。這次他來行蹤十分隱秘,在不知道薛大帥與李大帥的態度之前,他絕對不能暴lù身份。要不然,萬一讓人看見,讓薛李二帥看到自己這個軍都關留守副將突然出現在臨渝關,必定會起疑心。臨街的一處茶樓之上,羅藝正與自己的兩個兒子坐在高處飲酒觀景。看著下麵熱門的街道,羅藝的心中卻是充滿著鬱結。上次他看出李靖遼西大營的虛實,深夜沒請到李景帥令,就帶著薛家四兄弟擅自出城襲營,本想好好的立一功,也好讓與他一直不對頭的李景看看他的本事。哪料到最後自己卻是中了彆人的埋伏,最後隻逃回了三千人馬。連世交薛世雄的四位公子都落入了遼東軍之手。而薛世雄帶兵回到臨渝後,又是他力陳了遼東軍的虛實,結果薛世雄最後與他帶十五萬兵馬出關。可最後,他們損失了五千輕騎,卻也隻換來搶收了遼西的一些糧食。最後卻隻能鬱結的接了皇帝的最新聖旨,如果不是皇帝的聖旨,羅藝覺得,當時和叛軍人馬數量相同的河北軍,並能一戰擊敗遼東叛軍。說不定此時他都已經坐在了那海東的平壤城了,哪裡會如此鬱悶的做在此處。一想到一會還要去參加祭奠,要麵對著上次因隨他出關襲營而丟了xìng命的那許多將士亡靈,他就不由的沉重起來。端著酒杯一飲而儘,卻不經意間發現街角剛剛轉過的那道人影十分的熟悉。在腦中仔細的想了一會後,他終於想起來,那人影不是他的老部下羅武嘛?他此時應當在軍都關輔助羅成守關才對,怎麼卻突然出現在了此處,而且剛剛他看到那羅武明顯是做商旅打扮,形蹤還躲躲閃閃,這是為何。羅藝將兵,向來是兵驕將悍。但羅藝為人卻十分的狡猾且多疑慮,向來謹慎。看到那本不該出現在城中的羅武,不由的眉頭皺起,心中閃過萬般可能。按說起來,羅武跟了他二十多年,他應當相信羅武,可是多年的邊關爭戰,卻讓他無比謹慎。“羅春、羅鬆,剛剛爹好像看到有一個人影往那邊的悅來客棧去了,身影十分熟悉,一時又想不起來是哪個。你們兄弟倆親自去看看,記住,打探清楚後馬上來告訴我,切不可讓其它人也知道了。”羅藝並沒有直接告訴兩個兒子,自己心中的那些猜測,而是讓兩個兒子自己去打探。畢竟羅武跟了他二十多年,萬一是他猜錯了,那到時事情傳出去了,終究會寒了羅武的心。羅春兄弟倆有些奇怪的望了街道一眼,點點頭,抓起桌上的橫刀,下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