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河北,遼東軍也馬上從超然遊走於中原的局勢之外,變成了一個局內人。眼下的河北,完全成了一塊大肥肉。之前由於河北軍的戰略決策在於一心防範遼西關口,所以大軍儘在東北角的臨渝。涿郡等大部份地方,則原是有各鷹揚府的近十萬府兵負責防守。但是如今這些人都被裴仁基帶去了河東。而河北南部靠近黃河一線,原本是有宗氏大將楊義臣大將軍鎮壓河北南部和山東大部。可如今楊義臣也將所有兵馬帶去了河東,就連其它的山東淮南的兵馬也都被來護兒和王世充兩人一前一後帶光了。這就造成了河北雖然還有大軍,但大軍全都集結在一處,全都屯衛臨渝關。整個河北已經無比空虛,誰先入河北,誰就能搶到這塊肥肉。不過河東的朝廷各方勢力還沒有決出大勢,而瓦崗軍一心向西,目的在於東都洛陽和河南山南兩地各郡。江南會雖然有心北上,但是如今還有一個江都如梗在喉,數萬大軍卡住了他們北上的通道。河北的農民軍雖然同樣有心北上搶占地盤,但是對於三個地盤緊緊挨在一起的農民軍來說,當務之急不是打地盤,而是穩固地盤。誰都提心萬一他們出去打地盤,附近的兩家會趁機吞並他們的地盤。所以如今三家緊緊的挨在一起,反而一時間陷入了僵局,都在拚命的消化著上一輪的成果,準備著一場決定三家未來命運的決戰。在這樣的時刻,誰也沒有想到,原本還被死死的攔在遼東關外的遼東軍,居然能夠繞一大圈,從草原殺入河北。這就是一個契機。但這也是一個危險的舉動,這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行動。最多隻有三五天的時間,三五天之後,遼東軍殺入河北的消息將傳到各地。到時候遼東軍必然打破河北周邊目前各勢力間的這種平衡。可以預見,誰也不會願意看到遼東軍一口吞下河北這塊大蛋糕。陳克複木棒往東麵一指,那裡正是臨渝關。“各位,按距離,臨渝關的河北軍距離我們最近。最多三天,他們就將知道我們從軍都關進入了河北。而他們發兵到達涿郡,還須三天左右。也就是說,東麵的敵人我們有五天的時間準備應付。”諸將都是閉目沉思,東麵的這些人可不簡單。他們大都是河北的府兵,那可都是河北子弟兵。如今遼東軍是進攻方,不具備主場作戰優勢。那些為了保衛家鄉的河北將士,到時戰鬥力肯定會十分的高昂。再加上統兵的將領又都是隋朝的名將,擁有二十一萬大軍的臨渝關河北軍,是當前遼東軍的第一個敵手。副帥羅忠出聲道,“大帥,臨渝關雖有二十一萬河北軍,但我覺得並不是我們如今的最主要對手。臨渝關雖然兵多,但我們在關外同樣有十五萬大軍。就算薛世雄與李景知道了河北的局勢,他們也不敢從臨渝調太多兵馬來攻。隻要他們從臨渝關調走的兵馬超過一定量,那麼臨渝關的兵力就是我們占據優勢。”“眼下我們關外有十五萬兵馬,但是我們都知道,這不是我們的全力。按我們如今遼東軍的兵力,除了臨渝關外的十五萬兵馬,以及河北的九萬聯軍。實際上,我們遼東最少還可以抽調出十六萬兵馬,而契丹、靺鞨、大賀氏、新羅諸部也能再抽調出五萬聯軍參戰。所以我們的兵員儲備最少有二十萬人,這還是沒有算上我們的十萬水量部隊。所以說,如果臨渝關的兵馬在十萬以下,我們就能集結優勢兵力強攻臨渝關,到時一旦攻破臨渝關,那麼河北遼西、遼東一線徹底打通,河北軍更是將陷入兩麵做戰,腹背受敵的狀態之中,其敗亡易不會久遠。所以我以為,臨渝關就算抽調兵馬來戰,也不會超過十萬之數。”陳克複對於羅老頭的分析十分認同,如果隻是十萬河北軍來戰,他並沒有太多憂慮。他來時已經有令,遼東正在集結兵馬。如今他已經攻下軍都關,按之前的計劃,遼東已經有一支五萬人的兵馬正在穿越奚國趕來河北。到時他有十幾萬兵馬在手,又有著城池可守,再加上遼東軍的犀利武器,真打起來,並不懼河北軍。…,羅忠老爺子從陳克複的手中接過木杖,反指起了西麵的太行山。“大帥,末將以為,我們真正的敵人應當來自太行山以西,那裡的六十萬朝廷大軍才真正的是我們的敵手。”羅老爺子的話讓不少的將領都驚訝出聲,此時他們的周圍,臨渝關的河北軍距離最近。其次才是河北三郡農民軍,接著是河南瓦崗軍。距離遼東軍最遠的反而就是這河東兵馬,他們遠在數千裡之遙的河東太原,鞭長莫急。不對老爺子可是一員老將軍,早年就是大隋朝的高級將領。不過是退休的早,領了一個侯爵已經在家呆了許多年。早數年前,老爺子的兒子在征高句麗時,可就已經是十二衛中左翊衛的一名從三品翊衛將軍了。如今他的孫子羅林也已經是遼東軍的一名高級從三品的將領,所以老爺子的話還是能引起重視的。“請老將軍仔細解說”老爺子拿著木棒在那沙盤上的太行山脈上連點了數下,“太行山,河北與河東自古以來的天然屏障,山高無比。大軍要起從河北進入河東,唯有三條通道。即太行八陘之中的飛狐陘、蒲陰陘、井陘三條通道。此三關乃自古兵家必爭之地,奪此三關,則扼住了由燕入晉之咽喉。”被老爺子這麼一說,陳克複卻是馬上腦中清楚了起來。說起來太行山八陘之中,河北之地就有四陘。他們剛剛拿下的軍都關,就是太行山最東麵的一陘。這八條通道每條都重要無比,就好比軍都陘一樣,據有這樣的重要關口,那真是進可攻,退可守。眼下朝廷六十萬大軍在太原,雖然如今太原還沒有決出勝負。但是陳克複明白,天下形勢越來越急迫,太原的這些大臣們也不可能一直遲遲不決。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決出真正的贏家。到時不管誰贏了,也不可能對河北的形勢視而不見。而按老爺子所說,河東與河北雖然相鄰,但是中間卻有一道天然的牆壁,這牆壁上如今有三道門是可以通往河北的。那麼眼下,趁著各方還沒有發現他們之時,他們的最緊要目的,不是去搶奪河北的各個郡縣,也不是去和臨渝河北軍交戰。他們最重要的目的應當是去搶奪那三道隔絕河東六十萬大軍的鐵門。隻有將這三道門控製在手,他們才能將最勢大的朝廷六十萬大軍關在河北之外。然後才有機會調頭來和臨渝河北軍,渤海農民軍三家爭奪河北。而隻要絕了河東的朝廷大軍,那麼朝廷軍隊就隻能從河東南下,再穿過河南瓦崗軍的地般,再經過渤海農民軍的地盤,才能北上來與他們遼東軍交戰。按眼前的形勢,這根本是不可能的。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老爺子指點兵馬,真是高屋建翎,一下子就將河北的大勢給看的明明白白。原先陳克複還覺得老爺子雖然資曆多,但看不出什麼本事。經過今天這事,他才終於明白,老爺子早已經脫離了將的境界,達到了帥的層次。大家一起看沙盤,大多數將領看到的是一城一池的得失。而老爺子看沙盤,看到的卻是戰略層次。陳克複高興的以拳擊掌,連叫三聲好。“老爺子所說不錯,河北與河東的這三道門,必須掌握在我們的手中。隻要握有這三道門,我們就將對河東占有戰略高度。擁有戰略決定權。進,可攻河東,南下太原、關隴。退,我們可堅守河北邊境,禦敵於國門之外。如今這三道門,其中飛狐陘和蒲陰陘,就在涿郡之西麵的上穀郡。這兩道門往西就是雁門,南下既是太原,地勢至關重要。本帥令,由羅副帥領兵三萬立即西進,以雷霆之勢拿下尉縣之飛狐口,以及易縣蒲陰陘之子莊關。”蒲陰陘和飛狐陘可連接在一起,不過飛狐主要是通往雁門。而蒲陰陘卻可以直接塞外草原,從塞外草原沿著蒲陰陘可以直達到涿郡城不遠之處。後世曆史之上,塞外草原就曾經多次通過這條原本是上古河道的峽穀攻入河北平原。如今陳克複既然打算將遼東軍的政治中心移到涿郡,又怎麼可能讓人有捷徑直接殺到城下。讓老成稱重的老將羅忠去守這兩道關口,陳克複也是心中想了許久,暫時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了。而且三萬兵馬,也是一個不小的數字,守兩道險要關口,還是能守的住的。而且就算有敵來襲擊,隻要他堅守一時,陳克複的援兵也能很快趕到。最的一道門戶井陘,卻是已經在上穀郡的南下的恒山郡的最南端,距離涿州郡已經十分遙遠,起碼有近十裡路途。過了井陘,正是河東的中心太原。這可是一個重要的門戶,想了許久之後,陳克複最後決定,派副帥於欽明率一萬五千人馬,再帶上張合、劉鐵柱二將共同駐守井陘土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