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騎兵的最大優勢在於馬上平原做戰,大兵團野戰,突厥騎兵從來都是來去如風,攻勢如潮。但是如果是攻城戰,那突厥騎兵的威力更是十成難以發揮五成。而像眼下這般被突然截成兩半,一半困在城中,軍隊的重要將領又都被首先清除後,這支草原狼騎終於恐慌了。城門內那狹小的空間,根本無法組織騎兵陣形。此時城中已經有近八千騎兵進了城,城門處地方不大,進城的騎兵大都已經沿著北城大街向城中行去。八千人的隊伍被拉成了一條長長的一字長蛇陣,攻擊一開始,玄甲軍不但用巨石堵住了城門。而且埋伏在街道兩側的玄甲軍也快速的用巨矢將城北大街截成了一小段一小段,突厥騎兵的一字長蛇陣,一下子成了幾十段小蛇陣。前前後後被堵,隊伍又被分開,左右更是一排排商鋪店麵。突厥騎兵徹底亂了,他們往來奔馳,卻無路可走,隻能是在那被圈起來的狹小空間四處驚慌的奔走。首戰的玄甲軍雖然一開始按著李世民的部署,一步步的操作,但卻也是慌亂不已。在第一輪最佳的攻擊時間中,玄甲軍並沒有對城中的八千突厥騎兵進行多少有效果的打擊。足足有半個時辰,八千突厥騎兵倒下的不到兩千。李世民看著下麵的戰況直搖頭,這還是關門突厥,以多對少。如果是正麵對決,他已經相信他的玄甲軍肯定早已經潰散了。看到下麵已經總算成功的將突厥人分成了幾十段,不但分割了他們的人馬,也限製住了騎兵的發揮之後。重新換上了一套鎧甲的李世民,已經手提著一柄陌刀走了出來。這整套鎧甲裝備和陌刀,都是他當初在遼東陌刀軍時的裝備。眼看著突厥人已經下馬聚成一個個圈子,單純用弩箭已經無法對突厥人造成多大傷害時,李世民馬上決定分段以多擊少,將突厥人各個擊破。“重步兵集合,列陣!”站在城北大街上,李世民一聲大吼,揮出陌刀。之前被臨時充做投槍手的重步兵們,此時已經在民壯的幫助下穿好了雙層步兵鎧甲,一個個手持全鋼打造的足有五米長的鋼鐵長矛,不斷的在李世民的身後彙聚成隊。“殺,殺,殺!”三步一殺,當年陌刀軍獨有的進攻中調整陣列的方式,如今也被李世民一點不落的用在了玄甲重步兵當中。狂風呼嘯,大雨磅礴,豆大的雨點砸在那鋼鐵長矛之上,濺起一片片的雨霧,讓這支移動的銅牆鐵壁槍林,更加凶悍猙獰。到了此時,突厥人也終於明白了一切。原來之前半路碰到的那支隋軍果然不隻是一支偵察騎兵,他們是大部隊北上的。而那上結狡猾的隋軍居然在他們到來時,隱藏在城中,騙他們入城。憤怒的突然人感覺自己被欺騙了,一個個發出怒吼“為大人報仇,殺死隋人!”一聲高似一聲的吼聲此起彼伏,突厥人一個個棄馬步戰,結成一個個的方陣。盾手在前,長矛手居中,彎刀手兩翼護衛。被堵在城外的突厥騎兵同樣是驚慌莫名,他們甚至除了知道中伏了外,根本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隔著城門,他們隻能聽到裡麵不斷響起的弓弦之聲,和那慘叫連連聲。當聽到如潮水般響起的為大人報仇時,他們終於知道,步利設已經死了。留在城外的人麵如死灰,每個人都明白,步利設是始畢大可汗的弟弟,領利可汗的心腹。如果他死了,而他們卻就這樣的回去了,那他們一個也活不了。幾名沒有進城的千夫長緊急一商議,都決定不論成敗,也一定要攻破這座縣城,殺光城中的隋軍。雖然這樣也不能讓步利活過來,但也總算是一個能拿出手的交待。一道道命令傳下,城外的突厥人開始瘋狂的攻城,砍來大樹撞城門處的石頭,用大樹乾做起簡單的攻城梯。…,雖然器械簡陋無比,但是大利縣城的城牆並不高大,卻也能讓他們的器械能發揮用處。看到城外的突厥人並沒有離去,反而發起了猛烈攻勢,李世民隻得下令加緊進攻。重步兵踏著沉重的步伐,揮著沉重的鋼鐵長矛,刺出,拍打,如此沉重且又長的兵器,不論是刺中還是拍中,中者斃命。有重步兵在前破開突厥人的防禦陣,其它的輕步兵和騎兵們都持著長矛弩箭在後麵不斷的擴大戰果。失去了戰馬的飛馳和衝撞,馬背上強悍的革原狼騎此時不過是成了一群二流的步兵。而在被層層分割包圍之後,這些二流步兵對上數倍甚至十倍於自己的玄甲兵,失敗的命運早已經注定。一個又一個的突厥人在玄甲軍的長矛之下死去,不過凶悍的突厥人卻也是死戰不降,就算是死也是直至戰死。臨死前的反撲,讓第一次實戰的玄甲軍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一萬玄甲軍加上城中的守兵民壯,在雨中血戰了足足三個多時辰,才最終殲滅了這入城的八千騎兵。這一戰,李世民親自披戴上陣,幾個時辰下來,他早已經成了一個血人。“大人,最後一個突厥人的陣列也被擊破了,八千突厥騎兵一個不剩,已經被我們全殲。”李孝恭提著一把馬槊,策馬奔來,〖興〗奮的吼道。“好,殺光了就好。”李世民鬆了一口氣“城外的突厥人如何了?”想起城外的突厥騎兵,李世民的心中並不平靜,原本他以為自己先放一半入城,能很快的殲滅入城的騎兵。哪料到隻是八千騎兵,就已經讓玄甲軍大戰了三個多時辰。而眼下外麵還有七千騎兵,更讓人擔憂的是,突厥後續的大部隊很有可能很快就能趕來。打了一場勝仗,但卻沒有絲毫改變眼下的形勢。這讓李世民感覺到一種挫敗感,難以高興。“突厥人還在攻城,大人,現在怎麼辦,繼續放突厥人進來嗎?”李孝恭的話音剛落,卻隻突然聽到城門處傳來一陣突厥人如潮般的歡呼聲。緊隨著就聽到如雷般的馬蹄聲響起,突厥騎兵攻破城門入城了。李世民麵sè一變,大吼道“集結,集結!”弩箭長矛拒馬石頭,能用的上的東西,玄甲軍都拚命的堵了上去。唯有一個目的,擋住突厥騎兵的勢頭隻用讓突厥人的騎兵衝不起來,那麼仗就還有的打,如果不能那血戰了數個時辰的玄甲軍,今天就既是他們的首戰,也將是他們的最後一戰。玄甲軍以弩箭投槍長矛攻擊突厥人則以騎射彎刀還擊。宴甲軍瘋狂突厥騎兵更瘋狂,眼下是他們唯一的希望,如果不能全殲這支隋軍,這些人也不用回去了。雙方圍在北城門大街,拚死撕殺。突厥騎兵縱著戰馬如同自殺攻擊一般麵對著李世民匆匆組織起來的弩箭標槍陣地,絲毫沒有顧忌完全以血肉之軀就那樣前仆後繼的衝了上來。一個又一個的突厥騎兵倒下,但是更多的騎兵衝了上來。那一把把如同閃電的彎刀,每一次在玄甲軍前劃過,就會有一名玄甲軍倒地不起。李世民的陣地不得不且戰且退,從北城門處,沿著北門大街不斷後退,整個街道上遺留下了堆滿了的屍體,和那與雨水混合在一起的鮮血。“大人,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玄甲軍傷亡慘重,我們已經損失了一半弟兄了。再打下去,最後就是打贏了,我們也差不多拚光了。”柴紹提著一把血淋淋的橫刀衝了過來,在李世民的身邊大吼道。李世民抹了一把臉sè的血水,苦笑一聲“我們已經無路可退了,誰也沒想到這支突厥人居然如此瘋狂,這完全是同歸於儘的打法。現在這些突厥人全瘋了,如果我們現在退,那最先死的就是我們。”“可拚下去,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同歸於儘!我們不能這樣,得想想辦法。”柴紹痛苦的道,這一萬玄甲軍都是他們親手訓練出來的,…,這是他們亂世中的唯一資本,眼下一出手,卻已經要賠光了。“死,我也得是戰死,我李世民絕對不會比其它人差,他能做到的,我就能做到。”李世民仰首望天,喃喃自語。戰鬥越打越久,也越來越對玄甲軍不利,在大雨之中戰鬥了這麼久,士兵們手中的弩機雨中長久做戰,大都已經出現故障無法使用。而失去了弩箭這一大殺傷xìng武器,玄甲草更是隻能在突厥人潮水般的攻擊下苦苦支撐,且戰且退。但所有人都知道,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們就將無路可退。“二朗,撤吧,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柴紹抓著李世民的手大聲的勸道。李世民看著眼前的大雨中那滿地的屍體和鮮血,臉上毫無表情“難道我真的不如他嗎?我真的不如他嗎?”李世民站在那裡沒有理會柴紹,隻是在一遍遍的重複著,既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柴紹。柴紹和李世民在一起這麼久,自然知道他這話中的意思。心中一歎,暗道李世民還是太在意他了。也許是曾經呆在他的軍中太久,受到了太多他的影響。以致於讓他如此念念不忘,滿心想著超越他。也許是那一次襲擊了陳克複的結果吧,那一次的背棄,也許就讓他無法忘懷,從此耿耿於懷。“我們已經和突厥人交戰多久了?”李世民聲音有些嘶啞,轉身問旁邊的柴紹道。柴紹看了看天,雖然雨還在下,但是已經小了一些。昨天他們是傍晚時到達的神武縣城,他們血戰一夜,此時又已經天亮。算算最起碼有六七個時辰了。“我估計有六個時辰了,也許是七個時辰,都差不多吧。”李世民的眼神一下子暗了下去,失去了光彩。“晚了,一切都晚了,也許上天早已經注定了這個結局,再怎麼強求也逃不過命運的安排。”柴紹抓著李世民的肩膀使勁的搖了幾下“醒一醒,什麼天注定,什麼命運安排,這些不過是束縛普通世人的教條。二郎你又豈是凡夫俗子,還記得當初你結識我和萬寶他們時,說過的那些話嗎?我還記得,我記得你說你隻相信自己,說我命由我不由天。那時的你是多麼的讓人信服,讓人欽佩,可為何到了現在,你去退縮了?我們還沒有完,我們還有五千玄甲軍,就算玄甲軍全沒了。隻要我們能回去,我們就能再建一支兩萬人三萬人的玄甲軍,不到最後一刻,我們便不能主動放棄!”李世民歎息一聲“六個時辰了,突厥的大軍肯定已經快到了。就算我們現在就撤,又能逃的了多遠呢?”“那也得試一試,不試,又如何知道?”被柴紹這麼一說,李世民終於又打起了精神“好,我命由我不由天,我李世民就不相信,我真的比不過他。傳我命令,備好戰馬,準備自南門撤退。”柴紹剛剛轉身,突厥人的身後卻又突然傳來動靜。“嗚嗚嗚!”一陣陣響亮的號角聲從北城門處傳來。李世民和柴紹兩人同時變sè”丁當一聲,卻是李世民的陌刀掉在了地上。“難道真的是天要亡我!賊老天,我不服!”李世民仰天長歎,雨水淋在臉上,和著眼中流出的淚水混入口中,苦澀無比。就連柴紹此時也是一臉灰敗,整個人精氣神也一下子消失。說曹操曹操就到,突厥大軍的到來,他們早也沒有逃走的機會。就算他們想據城而守,現在城也已經破了。戰,戰不贏,走,走不掉。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兩人都沒有想到,玄甲軍的首戰,居然也成了最後一戰。望著這個小小的縣城,兩人的臉上都是滿臉的不甘。難道真的就要死在這邊塞無名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