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陽郡是新改的名字,因為在遼河的西麵已經有了一個遼東城和遼東郡,所以朝廷把遼東的這個遼東城改成了遼陽城,以遼東城為中心的這個遼東七郡之一的新郡,就命名為了遼陽郡。樊子蓋入遼東,可以說是被貶謫,不過遼東副留守、遼陽郡太守這兩個職位,說明楊廣對他還是十分倚重的。遼東副留守,這是位高權卻不重,如果再兼任遼東第一大郡遼陽郡太守,那就真正是位高權也重了。對於這個明明就是一乾瘦小老頭的樊子蓋,陳克複真是久仰大名。不過仰的是他濫殺、狂殺的大名。見到他人,真無法把眼前的這一乾瘦小老頭和那個殺人魔王聯係起來。樊子蓋是一文臣,可就是這麼一個文臣,在清算楊玄感時,他一次xìng坑殺了三萬多人。去了河南江淮一帶剿匪後,更是實行三光政策,燒光房子,殺光人口。大軍過境,寸草不留,赤地千裡。說他殘暴,可是這位曆任樅陽太守、辰州刺史、武威太守、金紫光祿大夫、民部尚書、東都留守等職的老頭,卻為官清廉謹慎,不納賄,治軍嚴,甚至還得到很多百姓的擁戴。這樣的事情,就好像在他身上,一麵是傳統文人的那種儒家思想,是天使的一麵。可一麵卻又是位殘暴,簡單,無視百姓生命的劊子手,這是魔鬼的一麵。一半天使,一半魔鬼,這樣的人接下來就是他的直屬副手,這讓陳克複真是大感壓力很大。在來之前,雖然被發落到來遼東,楊廣卻又給他晉爵,從建安侯進爵位濟國公,也算是對他的安慰補償。陳克複想著他的那個爵位就差點想笑,李淵唐國公,一般稱唐公。他是遼國公,人稱遼公。眼前的這位殺人魔王是濟國公,那自己豈不是要叫他濟公?“破軍見過濟國公老大人!”陳克複微微打起笑臉,向著樊子蓋一拱手,心裡卻是有些不太樂意。這樣的一個即忠心於隋室,文真又都能來上兩下的老頭,跑來當他的副手,還將是遼陽郡太守,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樊子蓋也認真的回了個禮“陳大人雖然年青,可是為大隋建下的功業卻已經讓老朽羞愧不已。以後老朽就是陳大人的部下了,隻希望這把老骨頭,最後幾年,還能為陛下,為大隋管理好遼東這塊土地,不辜負上百萬將士的流血犧牲。”大隋的官員千千萬,什麼樣的都有。即有如楊玄感一類家大國小的世家大閥,也有如裴世矩這類一心隻顧著奉承帝王心思的倍臣。但也還有如張須陀、樊子蓋這一類為了朝廷,甚至不惜自己名聲的忠心臣子。越是亂世,這樣的臣子越顯稀少珍貴。介紹過了樊子蓋,楊睞又親切的拉著陳克複手,走到另一位身著鎧甲的老將麵前。一眼看去,隻見那人同樣頭發huā白,不過看年紀應當和李奔雷的年紀差不多,六十上下的樣子。不同於樊子蓋的乾瘦,這位老將卻是身高八尺,滿頭白發,可是臉上的皮膚卻沒有半點折皺,反而是紅光滿麵。和那老將的雙眼一對視,陳克複驚訝的發現,這老頭居然和項羽傳說中一樣,目中雙瞳。居然是雙瞳,兩眼對視的時候,給人一種乾分怪異的感覺。“這位是我朝老柱國、高唐郡公魚俱羅魚老將軍,於老將軍二十歲即入禁衛軍中。後來南征北戰,都有老將軍的身影。曾以百騎而破突厥人大軍陣形,是為我大軍中無雙猛將。老將軍久鎮邊疆豐州,突厥人數次入侵豐州劫掠,但全部都被魚老柱國擒殺,從此以後突厥人畏懼魚老柱國而離去,不敢再在塞上牧馬。老柱國本來在江淮剿匪,這次陛下特委老將軍以重任,調任遼東新城郡太守。”魚俱羅用那雙雙瞳眼睛上下打量了陳克複幾遍,乾笑幾聲,嗓音十分洪亮“王爺不用替我說好話,說實話,這次在江南我是栽了。打了數月,居然連一個小小的叛匪也沒有剿平。陛下震怒,也是應該。,隻是沒有想到,陛下還能委我如此重任,讓我入遼為新城太守,我實在是慚愧。”一聽眼前這位就是魚俱羅,陳克複也是大吃一驚。據他所知,魚俱羅今年不過五十歲,但卻是屬於大隋立國之時的那批大將之一。和張須陀一樣,魚俱羅曾經跟著楊廣、楊素作戰,特彆是和楊素的關係十分的好。魚俱羅有個弟弟以前跟著他打仗,後來當了車騎將軍,但是卻十分喜歡虐待士兵。xìng凶暴,虐其部下,令左右烤肉,遇不中意,以簽刺瞎其眼。有溫酒不適者,立斷其舌。楊廣看在他是婁部下的份上,不舍得殺,但是卻對旁邊的大臣說:“弟既如此,兄亦可知。”從此魚俱羅就開始倒黴,被除了職,後來又是楊素兩次保他出山,連打數次勝仗立下不少大功。可結果楊素一死,他兒子造反,當時魚俱羅幸好在邊關離的遠,要不然他也能逃牽連。可就是如此,最後也是被調離邊關,讓他去剿匪,結果剿匪不利,楊廣要殺掉他。還好虞世基求情,說是把他發配來遼東。楊廣本來對於陳克複在遼東也是有些不太放心,總覺得沒有人掣肘的了。現在中原兵馬又調動不開,最後也同意了虞世基的建議,乾脆將他發到遼東來。對於陳克複來說,魚俱羅是一位他穿越前就久仰大名的人物。不同於樊子蓋是殺人太多他知道的,魚俱羅讓他記住的是因為小時候聽過的隋唐英雄傳。在那裡麵,李玄霸是天下第一好漢,手中一對雷鼓翁金錘,那是碰誰誰死。可就這樣的牛人,最後還是被人殺死了,殺死他的就是眼前這個魚俱羅,那書中說他是興隋九老之一,隋朝大都督。雖然穿越到了隋朝以後,他就知道隋唐英雄傳不過是一,但是對於這魚俱羅也是了解過的。是真正的老將,大將,和張須陀一個等級。甚至可以說,他比張須陀還要厲害三點。張須陀沒在邊關打多少仗,後來基本上都屬於地方的二線部隊的統領。雖jī動不動就是打敗了幾萬,十幾萬人,但那些都是盜匪,農民。而這個魚俱羅可是一直在邊關打仗的,威名鎮的突厥人都不敢在他的防區附近放牧,由此可知他的厲害。這次剿匪失敗,其實也不能怪他,他失敗並不是打輸了,隻是數次打敗盜匪,卻沒有剿滅乾淨。讓早就因他和楊素關係好而猜忌他的楊廣,找到了個削奪他手中兵權的機會而已。“久仰前輩威名,以後有魚柱國駐守遼東,定能威懾四方群小。”對這樣的一個猛人,陳克複確實是很敬佩。不過敬佩之後,他的心裡更加沉重了。剛介紹了兩個,就全是重量級人物,剩下的兩個,還不知道楊廣給他派來的又是什麼人。這樣的老臣,雖然沒帶兵來,但是他們在軍中的威望太高了。魚俱羅笑了笑,拍了拍陳克複的肩膀道“我也來給你介紹一位。”說著指著他旁邊的一位老將道“這是我上次去江淮剿匪時的搭檔,轂城郡公、左光祿大夫吐萬緒吐萬將軍。吐萬將軍和你可不是兩家人,老大人出身關隴世家將門。吐萬大人原為遼河對麵的懷遠鎮留守、左屯衛大將軍,上次陛下調他與我入江淮,結果打了一輩子仗,卻栽在了幾個泥tuǐ子手中。這次也被陛下發來遼東,算是有個伴了。”魚俱羅對於貶到遼東,倒不是很在意,那大嗓門很隨意的笑個不停。陳克複現在是左屯衛大將軍,而這位已經六十五歲的吐萬緒卻正是陳克複的前任左屯衛大將軍,說來確實是一家人了。吐萬緒不是漢人,而是鮮卑人,但卻也是關隴軍事貴族世家出身。他自己、他父親、他祖父,都是柱國,全是統兵大將。吐萬緒最初曾經是楊廣為晉王時的心腹,但是後來又跟著楊素打過數次仗。吐萬緒不但善於打仗,也善於治理地方,是個能文能武型的將領。楊玄感叛亂後,楊廣對他也產生了猜忌,於是將他從懷遠鎮調到江淮剿匪。最後和魚俱羅一個結果,雖然大破叛軍,卻因為楊廣的猜忌,找了個借口,奪了兵權,趕到遼東來了。這次入遼,他的官職是扶餘郡太守。,陳克複笑著上前打招呼,臉上麵sè不改,可心裡卻已經快翻了天。一個個的全是老字輩的開國級大臣,三個人,一文兩武。剩下的這一個,不用猜,也肯定是哪路大神。看到這些老頭子,陳克複甚至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造反的事情已經有人向楊廣告密了。要不然,楊廣怎麼可能一下子派了這麼多帝國文武重臣過來。先是一個張須陀和蘇威,這張須陀剛死。馬上又一次來五個,一個親王,外加四個威名赫赫的老臣。這讓陳克複心情無比沉重,這些人可沒有一個好相與的。最後一個楊晾親自介紹,果然沒出他的預料,又是一位重量級人物。董純,左驍衛大將軍、順政郡公。同樣是關隴貴族世家將門出身,最初曾經是楊廣身邊禁衛軍的左備身府將軍。後也同樣跟著楊素打了幾次仗,以功封柱國。先後擔任汶山太守、榆林太守、彭城留守,而且近幾年和張須陀一樣,連續和農民軍交手,每戰必勝。有一次直接斬首一萬多級,首級直接壘起一座萬級京觀。去年又徹底的剿滅了東海賊彭孝才,將其車裂。不過他有著和魚俱羅等一樣的資曆,那就是跟著楊玄這個名帥打過仗,而且打了很多次。楊廣在東都儘誅李氏,並且廾始進行了對隋朝關隴豪門世族的大清洗。楊廣依靠著朝中的新貴族,開始全力打擊那些自西魏、北周再到隋朝,一直都掌握著朝中巨大權利的關隴軍事貴族。先是儘誅李氏,然後和李氏有關聯的,基本上被不留情的打壓了。接下來,楊廣舊事重提,翻出了楊玄感叛亂案,隻要是和楊素曾經有關聯的關隴貴族,特彆是那些手握軍權的將領,基本上都是被清洗的對象。魚俱羅、吐萬緒、董純,三人都曾經是楊素的部下,又都是手握重兵的大將,更兼還是關隴貴族出身。楊廣當然不會對他們客氣了,都是找了個莫須有的借口,將三人貶謫遼東。不過董純的家族勢力很大,屬於楊廣要重點打擊的對象,本來已經對他定了死罪。不過董純還有一個少數人才知道的身份,那就是原齊王現在的遼王楊睞的鐵杆支持者。最後虞世基等楊睞心腹一齊出手,董純家族又拿出了大量的財寶送給宇文述,最後才終於記楊廣改了決定,發配到了遼東。此次委純入遼,為平壤郡太守。不過最後真正讓陳克複驚訝的是,宇文化及這次居然也是調任遼東。陳克複原本以為,他隻是擔任護衛一婁的職責,哪曾想最後宇文化及居然笑著對自己道,他是新任的國內郡太守,而且還兼任著左屯衛將軍一職。遼東有八萬兵馬是左屯衛府兵,而左屯衛將軍,是僅次於陳克複這個左屯衛大將軍的佐素官。這算是楊廣對遼東軍打入的第一個釘子嗎?陳克複心中冷笑了一下。這幾位高級官員,原先特勤司的情報之中都沒有。這突然的到來,讓陳克複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覺。不過仔細的分析了下後,他覺得楊廣應當不是直接衝著自己來的。這些人從遼王楊睞到魚俱羅等老將,基本上都是被發配貶謫的。特彆是幾個老將,全是被奪了兵權之後來的。反倒是這個宇文化及的到來,很有些微妙。在收到幾個宇文化及的眼神之後,陳克複也算有了點底。楊廣一下子貶謫了這麼多舊閥貴族到來,卻又將宇文化及之個新閥的嫡子調入遼東。那這很有可能是楊廣想借自己這個新貴,來幫他看住這些舊閥大臣,宇文化及的到來,明顯是來加強自己的力量的。一想到有可能是這樣的一個結果,陳克複心裡真有些哭笑不得。什麼時候,這遼東居然成了流放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