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中,十餘騎室韋騎兵急急如喪家之犬一路策馬狂奔。遼東西城門已經遠遠的拋在了後麵,甚至城下那凶狠的撕殺聲也漸行漸遠。不過這十餘騎卻沒有一個能鬆一口氣的,戰馬在奔馳,北風在耳邊呼嘯吹過,他們的心如同這正月裡的春寒一樣冷。在他們的後麵,有一個殺神正死咬著他們不放,原本二十餘逃脫戰場的室韋武士,此時已經有七八個命喪那人之手。每次都隻是聽到後麵一陣悲慘的呼聲響起,隻要回頭一看,必能看到那落在後麵的騎士連人帶馬都被一劈兩半。恐異如斯!“室韋的小崽子們,敢到遼東城撤野,那就來償償爺爺的陌刀!”後麵一道帶著冷笑的聲音傳來,讓每個室韋武士的心更加冰冷了一分。後麵的馬蹄聲越來越近,一聲慘叫,又是一名室韋武士被斬落馬下。這是第八個,還是第九個?室韋武士已經記不清楚了,他們隻知道,如果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們全將命喪於那把恐怖的陌刀之下。剩下的室韋武士一邊狂奔,一邊命出了他們漁獵的看家本領,一個個於黑夜之中張弓搭箭,扭腰就射。黑暗之中,也看不清楚後麵的殺神,眾人扭頭就射,一支接一支。陣陣破空之聲傳出,騎在馬上狂追的李玄霸雖然看不清楚,但卻能聽聲辯位。舞起手中的加長陌刀,如同風車一樣,將他和戰馬擋的風雨不透、水潑不進。眼看著又追上了一名室韋武士,李玄霸毫不猶豫,揮刀一劈那巨大的陌刀斜斜劈下。一片雪白的刀光閃過,那名室韋武士的半邊身子和跨下的馬頭直接掉了下去。又是一陣破空聲響起,剛又完成了一個斬殺的李玄霸措手不及,忙揮刀左抵右擋。剛剛擋開直奔麵門而來的幾支羽箭跨下的這匹從騎兵營那邊順手牽來的戰馬卻一聲嘶鳴。前膝一軟,跪倒在地,隨著翻滾倒地。在它的一條前tuǐ之上,一支白sè的羽箭已經穿透而過汩汩的馬血流出,染紅了那隻馬蹄。在戰馬跪倒的時候,李玄霸已經敏捷的一躍,摘蹬落馬。一落地上立即就勢往旁一滾,果然緊跟著而來的就是幾枚羽箭插在了他剛剛落地的地方。轉身看到那匹剛剛被自己牽來,不到半天卻已經倒地不起的戰馬此時的站馬一條tuǐ被穿透,它不停的掙紮著想要站起,可是每一次都是重重的又倒了下去。戰馬嘴中不停的噴著熱氣後蹄不停的踢打揚起了不少的雪huā泥土。李玄霸從地上站起,惱怒的對著前麵的室韋人道“居然連爺爺的馬也敢殺,你們徹底惹火我了。今天,所有人都要為這匹馬陪葬。”幾名室韋人這個時候卻齊齊的繞了一個圈轉了回來剩下的九個室韋騎士,在黑夜中用仇恨的目光看著那個被他們圍在中間的隋將。對方雖然勇猛可是失去了戰馬的他卻已經不讓他們懼怕了。“你個該死的,殺了我們這麼多兄弟,現在,輪到你去死了。”室韋武士策著戰馬圍著李玄霸奔跑,張弓搭箭,找著射箭機會。李玄霸手握陌刀,站在那裡不停的轉動,身子盯著眼前的這些室韋人。“殺!”一聲虎吼,李玄霸突然縱身高高躍起,向著早已經目光鎖定的騎士就是一招力劈華山。長達一丈五的陌刀,光是那刀刃就足足有一丈長。這樣的大號陌刀,如果放到其它人的手中根本無法使用。丈長的刀刃就如同一條白sè的匹練,當天而降,直接劈在了那名室韋武士的頭上,卟哧一聲,連人帶馬一劈兩斷。剩下的八名室韋騎士大驚之餘,也是將手中的箭離弦而出。李玄霸將手中陌刀轉起一道光幕,連續掃落八支羽箭”丁叮當當聲中,八支箭才被掃落地上。李玄霸仰天一笑“室韋崽子們,就這點本領,也想取你家爺爺的xìng命?你們還是先回室韋再去吃幾年奶再”說到一半,卻再也說不完整,隻見李玄霸的喉嚨之上,突然一枚羽箭穿穿頸而過。馬上一名室韋騎士,嘴角閃過一絲殘忍的笑容,剛剛就是他用出了連珠箭,一次射出了兩支箭,後麵的箭支追星趕月,在李玄霸大意之下,終於借著這夜sè的掩護,一箭洞穿了他的喉嚨。,李玄霸捂著喉嚨,滿臉的不可置信,鮮血不斷的從手縫之間湧出,沒一會,他已經臉sè憋脹,感受一陣呼吸困難。一口氣再也喘不上來,李玄霸口中噴出一口鮮血,頹然倒地。“咻,咻,計!”又是數支羽箭射出,李玄霸的身上已經插滿了羽箭,好半天,圍在四周的室豐騎士都沒有一個敢於靠上前去的。這個隋將的實在是太恐怖了,每一次揮刀都能斬殺一人。虎死不倒威,眼前的隋將同樣給他們如此的感覺。最終,還是沒有一個室韋騎兵上前,射出連珠箭的那名騎士沉默了會,仿佛在給一位英雄致哀。“走,一會隋人就該追上來了!“說完後狠狠的一夾馬腹,八騎室韋騎兵如風一般向著北方而去。當陳雷派的一隊騎士趕到的時候,一切已經塵埃落地。陌刀營中的猛將,元帥的小舅子,遼東軍大將李玄霸居然死了,一個個默默的躺在黑暗的雪地之中。身上插滿了十數支箭,看他那怒目圓睜,一隻手死死的捂住喉嚨的樣子,眾人也明白,唯有這支箭才是真正的致命箭。眾人麵麵相覷,一時無法麵對這突然而來的情況。帶隊的隊正跳下馬,三兩步趕到李玄霸的麵前,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伸手在他的xiōng口探了探,聲息全無,全身冰冷已經回天乏力了。大業十年正月,遼東軍中軍陌刀營副總管,唐國公四子、遼國公陳克複的小舅子,一代猛將李玄霸於淩晨追擊室韋騎兵之時不幸中箭身死。戰死之時,年僅十六歲,一個未來前途無量的年輕大將隕落。“劉二,稱馬上回去向元帥稟報,留下一隊人守衛李將軍的遺體,其它人給我追,一定要將那些該死的室韋人全部截住。”帶隊的隊正已經麵如死灰,雖然李玄霸死在室韋人的手中,但是他不知道,最後這事會不會責怪到他的頭上。他是奉命來接應李玄霸的,可是李玄霸卻已經死在了室韋人的手中。一軍中大將,卻死在幾個小雜魚的手中。帶著無儘的怒火,那隊正帶著騎兵縱馬狂奔,誓要截住室韋人。遼東西城門,陳克複此時正滿臉的高興,挑撥加深各族矛盾的計算成功,今夜各方大打出手,死傷無數,回去一定不會就止善罷甘休。而且還意外的將契丹大賀氏部族的人馬給逼的內附遼東,從此手中就能多一張掣肘契丹的王牌。不但成功的算計了室韋人,又有了找室韋麻煩的借口,更是讓他驚喜的收到了尉遲恭這樣的猛將。雖然現在的尉遲恭隻是有一身的好武藝,使的一手好槊,並還不能算是一位出sè的將領。但是尉遲恭既然能在唐朝的曆史中,占有這麼重要的位置,那麼說明這人絕對有成為一名出sè將領的資質。遼東軍中有一整套的軍官培訓機構,從培訓最底層士官士官講武堂,到軍中輪訓夥長的教導隊,輪訓隊正的教導團,再到專門輪訓校尉的教導營。甚至還有專門對高級將領進行提升的破軍將軍講武堂。隻要給尉遲恭時間,一定能成位一名出sè的將領。更加讓他高興的是,尉遲恭現在就是一張白紙,他不屬於任何勢力。放在身邊的近衛之中,好好的親近一段時間,以後必然會成為忠心於自己的心腹。而且就是他的那個哥哥,尉遲仁也同樣是位難得的猛將,相信在軍中磨礪後,一定也能成位一位出sè的將領。腳步聲響起,一名騎兵急匆匆的趕到。陳克複一眼看到是陳雷派出接應李玄霸的親衛,笑著道“李將軍接回來了沒有?”“元帥,我們接到李將軍了,就在西城往北五裡處!”“怎麼,難道他還殺上癮了,不肯回來?這小子,真不閒不住。室韋這次在遼東城弄出這麼大的事,到時婁們肯定要去教訓他們一下的,他還怕沒仗打不成。”陳克複笑了笑道。“元帥,我們去的時候已經晚到了一步,李將軍他”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陳克複驀的轉過身,曆聲道“玄霸人呢?”,那名親衛臉sè蒼白的站在那裡,頭顱低垂,一言不。明白了,陳克複一下子全都明白了,一陣寒意湧上心頭,讓他心中涼。李淵那邊剛來信,要他讓李世民兩兄弟回中原,他這邊還沒有決定好。可是該死的,李玄霸在遼東大小數十戰,一點皮也沒傷著。現在倒好,在這樣的關頭居然就因為追擊幾個室韋人,而被殺了?陳克複感到一陣十分的荒謬,這怎麼可能。李玄霸是什麼人他還不清楚,那真是能生拽一頭牛,拳頭能打死一頭虎。雖然說四肢過於達,造成這小子大腦沒彆人那麼聰明。可也頂多不過是看起來有些愣,卻沒到傻的地步。這樣的猛人,怎麼可能就死在了區區幾個室韋人手中。這樣的事情他自己都不信,如何去告訴李世民、告訴李淵?李世民兄弟是知道自己要造反的,現在李淵剛來信要讓他們兄弟回中原,這邊李玄霸馬上就這麼突然的死了,死在幾個無名小卒的手中。這樣的結果李世民會相信?李淵會相信?他們會不會以為,自己是不願意讓李家兄弟離開,所以暗中出手,暗算了李玄霸?他的心中一陣煩燥,以李世民那小子滿腦子精明算計,他肯定會這樣想。“元帥,我們趕到的時候,李將軍已經戰死了。他是死於箭下,一枚羽箭直接射中了他的喉嚨。室韋人在他死後,還對他射了十來箭,我們趕到的時候,他的身上插滿禦箭。據我們判斷,是室韋人先射中了李將軍的戰馬馬tuǐ,最後才圍殺了他。”那位親衛小聲的道。陳克複以手扶額,心中滿是煩燥,李玄霸這小子平時有點愣。但是卻更直爽,陳克複在李家嫡出幾兄弟中,最喜歡的就是老四玄霸。為了直接,有什麼說什麼,也不會有那麼多的彎彎繞。不同於李建成有些世家子的傲慢,也不同於李元吉那醜男的桀傲,更不同於李世民的深沉。想起在遼東的這麼多個日日夜夜,一次次的戰鬥,哪怕是最艱難的時候,他也從沒有退縮過。可是現在,年紀輕輕才十六歲的李玄霸,就這麼死了,甚至死的一點也不轟轟烈烈。他甚至有些後悔,最知道會生今天這樣的事情,自己為何不馬上同意李淵的請求,讓他兄弟倆回中原。那樣的話,肯定就不會生這樣的事情了。這時,他甚至有些懷疑,李玄霸不是死在室韋人之手,而是死在了遼東特勤司之手。唐錦雲那些特勤司的人他是了解的,這些人是自己最心腹的人,自己黑暗中的一切秘密都交在他們手中。自己要造反他們知道,李淵來信調李家兄弟回中原他們也知道。會不會是他們出手的,目的是不想縱虎歸山?陳克複搖了搖頭,特勤司現在還沒有這個膽量。“那些室韋人呢?”陳克複冷冷的道。“張隊正已經帶人追去了,另外留了一夥人在原地照看李將軍遺體。”陳克複有些頹然的坐回去,歎息一聲道“馬上去軍營通知李世民將軍,先不要和他說這事,到時我來他和說。”事情到了這一步,誰也沒有想到。伸出從櫃中拿出李淵的那封信,陳克複歎息了一聲,該來的終歸還是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