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侯將相寧有種子?這基本已經是自秦以來,所有造反者的必喊的一個口號。這個口號陳勝吳廣喊過,他們失敗了。接下來的上千年裡,還有很多人喊過,有人成功有人失敗。而現在,大隋朝頭一個喊著這個口號的牛人楊玄感已經山窮水儘,走投無路了。楊玄感造反,李密為謀,大將軍李子雄也從高句麗前線逃跑回來參與了反叛。其餘從賊者不計其數,有的是心懷野心,想著擁從龍之功,好在新朝謀一富貴。有的是沒落貴族,不甘於沒落於隋朝,所以反了。但更多的還是那些無知的升鬥小民,亂世當中,這些人不過是一根牆頭的革。大風吹往哪邊,他們隻能無奈的跟著擺往哪邊,為的不過是能在刀下多活幾日,能有口飯吃。楊玄感挑的時機不錯,正是舉國之兵都在外海之時,國內又因修運河,征高麗民怨沸騰之時。隻可惜,最後他還是失敗了。圍東都洛陽一個多月,楊玄感從最初的幾百家丁,到最後大將數十員,兵馬多達十餘萬,連大隋諸多貴族也已經投靠了他。隻可惜東都留守樊子蓋老頭雖然接連敗於他手,可這老頭憑借著洛陽的城高牆堅,從此高持免戰牌。等到了近九月的時候,西京留守,號稱huā刀將的大將軍衛文升起兵馬五萬東進,水師大將軍來護兒親統十萬水師兵馬,沿著大運河一路北上。更加要命的是,楊廣已經從遼東回來了。大將軍宇文述、楊義臣、屈突通三人統十萬精銳鐵騎,已經南下。而且東都附近的各個留守的大將,也都帶著或多或少的兵馬四麵合圍。最後時刻,楊玄感召集各大將密議。大將軍李子雄第一個道“東都援軍益至,我軍數敗,不可久留,不如直入關中,開糧倉以振貧乏,三輔可指麾而定,據有府庫,東麵而爭天下,亦霸王之業也。”東都眼看著是呆不住了,所有人都已經想著跑路了。緊接著,李密也道“元弘嗣握強兵在隴右,可聲言其反,遣使迎公,因此入關,可以紿眾。”意思就是說,咱們散布謠言說這個元弘嗣(就是逃去了高句麗的斛斯政親戚)要謀反,然後假扮成官軍騙開潼關,接著直取長安!眾人一聽,都點頭同意,可是他們去不知道,楊廣這個時候早已經先一步,派了李淵弘化留守,節製關右、隴西一十三郡,這個時候他們去了,也不過是自投羅網。如果能夠嚴格執行這個戰略,天下的歸屬還真是個未知數,因為它的可操作xìng確實很強!倘若楊玄感順利拿下潼關、逼近長安,能不能奪取天還下不好說,但至少不會敗的那麼快、那麼徹底。不過,要想完美的執行這個戰略,就必須要滿足兩個條件,一是快,而是yīn!快,則可以甩開政府軍:yīn,則可以短時間內奪取潼關。二者缺一不可!當天,楊玄感等人急匆匆的帶著兵馬戰略西進,說白點就是跑路。隻可惜跑到半路一個叫弦農的地方,也就是楊素的老家。楊玄感聽說當地的太守居然將他家給燒了,怒氣大發揮兵圍攻弘農郡,連攻三天,城還沒下,宇文述、楊義臣、屈突通三人統帥的鐵騎卻已經追上來了。宇文述、楊義臣、屈突通三人算不上名將,但卻也都是帶了半輩子兵的老將。手下的騎兵又全都是楊廣的內軍禁衛,十萬人對上一群由剛洗腳上岸的窮民們組成的造反軍,一通砍瓜切菜,和曆史上所有的前輩一樣,楊玄感的十餘萬人馬一朝而散,被殺的哭爹喊娘,最後混亂中,楊玄感等人隻有十餘騎逃離了戰場。跑了一天一夜之後,剩下的十來騎也全都開了小差,各自跑路了。站在一條無名的河畔,這位大隋曾經最富貴的豪門公子,此時滿頭的散發,一身的泥水。他抬起頭來,無聲的看著秋日裡的白雲,還有那一隻孤獨飛行的大雁,涼風嗖嗖的劃過他的臉龐、吹散了他的頭發!此時的他,萬念俱灰,轉頭對身邊的最後一人,他的親弟弟楊玄縱道“事敗矣,我不能受人戮辱,汝可殺我!”,壓抑的沉寂中,楊玄縱拔出橫刀、閉上了眼睛,然後用力砍了下去!一顆大好的頭顱滾在了草地上,是如此的悲涼,除了草地中幾隻不知名的蟲子外,再沒有人見證他最後的時刻。隋著頭顱的落地,大隋最大的一場叛亂,宣告終結。楊玄感雖然死了,可楊廣卻沒有打算這事就這麼完了。當日楊廣得到東都急報之後率領數十萬文軍,緊隨著宇文述前鋒大軍的後麵tǐng進中原。不過過北平郡,到達涿郡,又一路到了河間郡的時間,東都已經再次傳來消息,楊玄感已經帶著兵馬往長安而去了。楊廣一看東都之圍已解,乾脆也懶得再下洛陽了。這一路來搞的是心驚肉跳,一個多月連覺也沒好好睡一個。更何況,在他的心裡,征遼大功告成之際,卻因楊逆叛亂而攻敗垂成,這讓他如何甘心。最後乾脆傳令全軍,從河間郡轉而往西進發,全軍進入博淩郡,在那裡駐蹕。按他的意思,一旦平定楊逆之後,那他大軍就可以立馬再次北上,東征踏平高句麗。為此,特旨,改博淩郡為高陽郡,為臨時皇帝駐蹕。九月,宇文述傳回捷報,逆賊楊玄感叛軍覆滅,楊玄感身死,大將軍李子雄、蒲山郡公李密、以及楊玄感的幾個弟弟全部被俘,正送往皇帝行營。幾個首犯已經抓到,不過楊廣連下麵的人也並不打算放過。下旨令東都留守樊子蓋,禦史大夫裴蘊二人負責清算叛之人。裴蘊本就是一個腹黑手辣之人,這個時候為了能洗脫他兒子也曾經參與了叛軍的罪責,對於此次清洗,他表現的份外賣力。而東都留守樊子蓋,雖看過七十,可這老頭卻是一個真正的殺人魔王。曆史上,在隋朝末期,他帶兵往山東江淮一帶平定農民起義,這老頭完全就是施行三光政策。搶光、殺光、燒光,他剿匪的任內,赤地千裡,渺於人煙。而現在,負責清算的他,一樣是凶狠無比“所殺三萬饗人,皆籍沒其家,枉死者太半,流徙者六千饗人。玄感之圍東都也,開倉賑給百姓。凡受米者,皆坑之於都城之南。”一次xìng殺了三萬多個,還將所有人的家產抄沒,流放六千多人。就連楊玄感圍東都之時,所有得到過叛軍開倉牟放之糧食者,也全都坑殺於洛陽城之南。這就是一場赤果果的大屠殺,大清洗。從於高陽行宮中大殿之中的楊廣,在聽了裴蘊和樊子蓋兩人的處理結果後,表情yīn沉,冷冷的道“玄感一呼而從者十萬,益知天下人不yù多,多即相聚為盜耳。不儘加誅,無以懲後。…,楊廣的一話一出,整個大殿中的隨駕大臣們,都驚出了一身冷汗。裴蘊二人一次xìng殺了三萬多人,皇帝居然還嫌不夠。居然要把所有參與過叛亂的十餘萬人,儘數殺光。還說出了天下人太多,多了容易相聚造反的話來。政壇不倒翁納言蘇威,隻是偷偷的拿眼窺了楊廣一眼,就已經在心裡看出了皇帝楊廣的心思。楊廣這個時候是恐懼了,以往的楊廣再強勢,也不曾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一次xìng殺十萬人,還要將他們的家眷一起連坐,這可就是數十萬人。皇帝這是怕了,這次的造反不同於那些泥tuǐ子們小打小鬨,這已經是讓楊氏江山震動的造反。對於一向自負和剛愎自用的楊廣來說,他終於感到了一種失控感。所以,他現在才要用恐怖血腥的殺戮,來震懾天下人,也同樣用這種恐怖和血腥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恐懼。從遼東回到中原,雖然楊玄感已經剿滅,但是卻有更多的叛亂起來。這段時間以來,各地都有叛軍起兵響應楊玄感。餘杭人劉元進,在江南起兵,從者數萬,就在幾日前,這個家夥已經和吳郡朱燮、毗陵管崇二人率領的叛軍彙合,兵馬達到十餘萬人。更加讓楊廣無法淡定的是,叛軍居然共推劉元進為天子,朱燮、管崇為仆射,署置百官。毗陵、東陽、會稽、建安等地亂黨多抓捕當地地方官吏,以響應叛亂。自大業七年山東人王薄第一個造反以來,雖然如同造反的叛賊如同雨後春筍一般,一個個的冒出來。但是基本上一個個不是自稱什麼知世郎,就是稱為將軍,要麼就是頭領。連敢稱王的人都還沒有,而如今,一個潑皮無賴流氓,居然敢於堂而皇之的稱帝,並且設置百官,殺官造反,割據地方。以往的那些殺官造反的窮民,大都還隻是躲在深山老林之中,說白了也就是一群土匪強盜。而如今一稱帝建百官,那xìng質就已經完全不同了。劉士元的行為,已經完全深深的觸動了楊廣腦中那根脆弱的弦。匹夫一怒,血濺五步。而他楊廣一怒,必然將是血流飄櫓,九州震動,掀起一片屍山血海,血雨腥風。一道道的命令傳下,大隋朝開始進入最黑暗的血腥末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