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靖再穿過一個院子,又來到一個偏廳。這廳中的情景更是可怖,橫七豎八,一共死著二十餘人,都是那些有的相互扭成一團,有的手中刀劍各各砍在對方身上。這些人有的死去已久,麵目早已變色,有的卻是新死。楊靖心想:“這大屋之中,定是有著一樁武林慘變。瞧這些人所使的兵刃,很有許多是名家子弟。像點穴橛、五行輪、判官筆這些家夥,倘若不是精通點穴打穴之術,如何能使?卻不知為了何事,一一喪命於此?”他初進屋時漫不在意,待得一見到這許多好手屍橫就地,這才起戒懼之心,但是隻聽得正廳中傳出火焰燃燒的畢剝之聲,又有人在呼呼吹氣,卻始終無人答話。俞岱岩轉過一道照壁,一道屏風,跨步進了正廳,眼前突然一亮,一股熱氣撲麵而來,隻見廳心一隻岩石砌成的大爐子,火焰燒得正盛,爐旁分站三人,各運真氣,向爐中吹火,火爐中橫架著一柄四尺來長的單刀。火焰由紅轉青、由青轉白,那單刀光茫閃閃,竟是鎔煉不掉它半點。那人一色青布袍子,滿頭滿臉都是灰土,袍子上點點斑斑,到處是火星濺開來燒出的破洞。隻見那三人頭頂白霧繚繞,鼓起腮幫,緩緩吹氣。三股氣流吹入爐中,火焰登時升起五尺來高,照亮夜空,嗤嗤聲響。楊靖瞧了三個老者的情景,知他們內功深厚,合力吹出來的氣息之強,為任何風箱所不及,自己站立之處和那爐子相距數丈,已是熱不可當,則爐中之熱,可想而知,但那柄單刀始終青光照耀,竟沒起半點發熱而轉紅之色。便在此時,屋頂上忽有一個黃衣老者嘶啞的聲音喝道:“小道!這青雲靈丹你還要練多久?”楊靖聽聞這名堂突然知道原來這煙是煉丹所致!不由得震驚起來。那三個鼓風煉劍的老者卻恍若不聞,隻是吹氣更急。但聽得屋頂那人嘿嘿嘿三聲冷笑,簷前如一葉落地,眼前金光燦爛,那人已是閃身而去,楊靖大叫不好,是衝著那二十位鹽客,而他之所以沒有發現楊靖或許是因為楊靖屏住了呼吸再加上輕功了得。這時廳中爐火正旺,楊靖把裡麵的巨大丹爐瞧得清清楚楚,見那練丹的是個二十餘歲的少年,麵目俊秀,雙眉斜飛,隻是臉色慘白,隱隱透出一股青氣,身上所穿的那件錦袍用金絲繡滿了龍蛇花草,華美輝煌之極。他不斷的扇動著爐火,滿臉的焦急之色。“他也是煉丹師?”楊靖疑惑道。楊靖早已被他所吸引哪裡還知道外頭正在激戰的二十鹽客?暗無光點的林中一人身子一晃,左手倏出,伸出又瘦又尖的五根手指,往其中的一位鹽客臉上抓去。那人側身避過,黃衣老者又搶上一步,隻聽到呼的一聲,他的頭猛擊下地,動作之快得沒有人能看的出他用了哪一門派的手法,那人是怎麼死的。隨後那身手極是敏捷,身子微側,抽出鐵錘一擊,砰的一聲猛響,鐵錘劃空與對方的刀交接,火星四濺,數十位鹽客自旁夾攻,帶頭的雙手猶如雞爪,上下飛舞,取的全是淩厲攻勢。這些人相互間已帶著深仇大怨,出手那是半點也不留情,招招全是意欲製人死命的殺手。但見那黃衣老者武功極是奇特,臉上露著詭笑,似還招似不還招,剩下的十幾位鹽客卻絲毫奈何他不得。黃衣冷笑三聲,猛地裡一個轉身,喀喀兩響,為首的那個鹽客雙腕齊折,其他人機警異常,眼見情勢不對,知道合他們人之力,也阻擋他不住,奈何老大都被傷及了,一時也隻好逃竄而去,消失在夜林之中。這邊,大廳中爐中火勢何等猛烈,炙熱無倫,那青年手一握住鐵器,隻見他向爐中撈著什麼,頓時一股白煙冒起,鼻中聞到一陣焦臭,楊靖專注的看著,隻見他手掌心登時冒出些許煙氣,但他兀自不放,竟如瘋子一般,一時也不知痛楚,提著鐵器專注的探向火爐。楊靖見了這等情景,儘皆駭然,一呆之下,但見那老者提著燒紅的鐵器,抽了回來。楊靖在火光下清楚的看見了一顆亮如水晶的藥丸一樣的東西,藥丸一出場中頓時飄出濃鬱的香味。那青年道士興奮的喊道:“我成功了!我把青雲靈丹練成了,可以回家了”不知怎麼的那人竟然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