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就見道路上那些耀眼的白光也漸漸黯淡了下來,就好像快要燃儘的蠟燭一般。光線迅速的弱了下來,眼看著道路上就要重新陷入黑暗當中,挾持著霍克斯的司法官眼中不由閃過了一絲的驚喜——黑暗是逃亡者最好的掩護~!隻要逃出去就立刻調集重兵來,全城大搜,一定要將這群藏頭藏腦的人抓了活口,好好折磨他們,讓他們知道得罪自己的後果。說不定順便還可以再抄了幾個貴族的家……隻是一瞬間,他就打定了主意,他一邊小心翼翼地盯著對麵那幾個衣著古怪的家夥,將霍克斯嚴密的擋在自己身前,一小步一小步向後挪動,一邊緊緊地捏了捏手中的匕首,心中暗暗發狠,隻要那些白光熄滅,就在第一時間把匕首捅進霍克斯的身體,然後鑽進密林當中,飛快地逃走。拖著個人質,他可跑不了多遠,再說這個霍克斯可是沙場老將,儘管年老了,本身本領還是不錯的。隻要趁亂殺了首相大人最大的政敵,他老人家龍顏大悅,還不得給自己加官進爵,重重的封賞?而且更美妙的是,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人會來追究他的責任——他大可以說這是劫車的人殺掉了霍克斯,首相說不定還會親自出席霍克斯的追悼會。想到得意之處,他的眼睛不由眯了起來,緊盯著藏在陰影中幾個模糊的身影。就在此時,就見對麵有一個高大的黑影越眾而出。邁著大步徑直向他走了過來。那司法官當下大驚。將手中匕首一緊。貼在霍克斯的脖子上,厲聲叫道:“彆過來,彆過來~!你要是再過來,我真的殺了他,真的……真的殺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揮舞著雪亮的匕首,在霍克斯的脖子上來回比劃。但是令他恐懼的是,那人卻對他的話置若罔聞。步履不停,依然向前走過來。那司法官隻能是一步步地拚命向後退去,一邊退一邊色厲內恁地尖聲叫道:“我……真的殺了,不要過來。我真的動手了,真的動手了……”霍克斯是他手中唯一的籌碼,他也知道,他真要是被霍克斯殺了,他自己也死定了。可是不管他怎麼要挾,那人卻依然不停。此時,兩人距離已經不超過五步。而那人依然向前走來。那司法官情急之下,大吼一聲。揮著匕首就要向著霍克斯刺去。此時,突然有一聲尖叫傳來:“不要啊~!”卻原來是露菲安終於按耐不住,見他要加害霍克斯,失聲叫出聲來。那司法官不由一怔,轉頭向著她的方向看去,黑夜中忽然出現一聲清脆的女聲,可是十分怪異,和現場緊張血腥的氣氛格格不入。就在他這一愣神的工夫,那個黑影右手已經抬了起來,手中端著一柄閃著銀光的短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時間在這一瞬間突然變慢了下來。那司法官此時正緩緩地收回目光,重新轉頭看向了那個黑影。在此同時,那黑影的右手中閃出了一道緩慢綻放的火光,槍火照亮了司法官驚懼的表情。沉悶的槍聲傳到周圍每一個人的耳朵裡。緊接著,就見司法官的腦袋好像被一個無形的大錘重擊了一般,猛地向後一仰,後腦處噴出了無數奇怪的液體。隨後,他整個人緩緩地向後飛了起來。最終‘撲通’一聲,重重地摔倒在地。當那聲沉悶的聲響傳來,時間這才重新恢複了正常。菲拉爾感覺自己好像是在做一個奇怪的夢一般,不禁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心中十分好奇,那人是怎麼辦到的?手上一閃光,對麵的人就死掉了。就像魔法一樣,這真是太帥了~!眼見著司法部被打死,原本圍在司法官身邊的幾個憲兵驚叫一聲轉身就逃。就見那人從容的調轉槍口,不緊不慢的扣動扳機,手中火光連連閃動,將逃跑的憲兵一一擊倒在地。菲拉爾看到霍克斯身邊再沒有一個憲兵,當即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然後從林中飛奔了出來,大叫一聲“爺爺”,向著霍克斯跑了過去。霍克斯當下也是一臉溺愛地摟著他,用力地揉了揉他的頭發。但是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卻對那些救了他的人橫眉冷對,一言不發,神情頗為不善。露菲安也是從林中衝了出來,看著霍克斯摟著自己的弟弟,一副親熱的模樣,不由得撇了撇嘴,心中暗罵了一句:這個偏心眼兒的老家夥,重男輕女~!霍克斯看到她,卻是冷哼了一聲,然後將頭轉了過去。菲拉爾不由心中奇怪,急忙一拉他的衣袖,大聲地替自己的姐姐表功,道:“爺爺,今天這些來救你的人全都是姐姐找來的,原來她早就發現了不對,私底下把人手都準備好了……”說到這裡,他突然發現霍克斯臉色的鐵青更濃重了,而露菲安也是對著自己怒目而視。菲拉爾聲音不由自主的低了下來,眨了眨眼睛,一臉迷茫地看著他們兩人。現場的氣氛一時僵了下來。此時,突然就聽旁邊一陣的喧嘩,傳來幾聲驚慌淒慘的呼喊聲。菲拉爾急忙轉頭看去,隻見那些古怪的人從馬車的旁邊又拖了一個憲兵出來。顯然這個機靈的家夥一直藏在馬車的陰影當中,不過還是沒有逃過這群人的眼睛。那憲兵早就已經嚇的麵無人色,連話都說不成,跪在地上不住地大聲求饒:“饒……命。饒了我吧。不要殺我。求求你們,不要殺我……”那聲音極是可憐,縱然獅子聽了,也會感到心軟。雖然不久之前,菲拉爾也是恨不得殺光他們,而且也差一點兒死在那些憲兵們的手中,但是此時對那憲兵也不禁有些同情,心中暗道:也許他也隻是服從命令的士兵。希望著他們能饒了那名憲兵的性命。就見那些古怪的人對望了一眼。然後其中一人後退半步,掏出了一個短短的鐵管,低頭看著跪地求饒的憲兵,低沉的聲音緩緩說道:“我想,曾經也有人對你說過同樣的話,不知道你饒過他們沒有……”“我……我……”憲兵整個人都在劇烈的顫抖,連話都說不出來。菲拉爾一下子屏住了呼息,耳中聽到一聲清楚的金屬碰撞的“哢嗒”聲。他剛剛見識過,就是那鐵管當中噴出了火光,將那名司法官打倒在地的。知道這是一種致命的武器。緊接著,他看到了令他終身難忘的一幕。就見那人慢慢垂下手臂。手中的武器直指著憲兵的額頭。隨著‘啪‘的一聲脆響,一道火光隨即劃亮了黯淡下來的樹林,又瞬間暗淡,那名憲兵頓是向後一仰,身子無力的一歪,摔倒在了地上。菲拉爾心中頓時一緊:這幫人居然如此的心狠手辣。眼前這一幕,極其生動而形像地告訴了他,那些騎士文學作品當中所謂的殺人如撚死螞蟻一般,究竟一個什麼樣的情形。“不要留下活口。”黑暗中不知道是誰說了一聲。這些古怪的人迅速散開挨個檢查地上的憲兵屍體,發現有沒死透的就掏出匕首補上一刀。在安逸中長大了少年第一次見到這個世界上最黑暗和殘酷的一麵,菲拉爾嚇的縮縮脖子,緊緊拉住他爺爺。就在此時,就聽身邊有一個聲音響起,道:“小姐,馬車已經準備好了,我們趕快上路吧。”菲拉爾嚇的‘噌‘的一聲,跳起來多高。這‘趕快上路’不管是在哪一種語言當中,除了本意之外,都有著另外一種不祥的含意。看到他一驚一乍的模樣,那些古怪的人也是全都嚇了一跳。等反應過來,卻全都麵帶笑容,含意不明的看著他。菲拉爾此時也是明白了過來,看著眾人的笑容,一時也是羞愧的無地自容。甚至覺的,他們大聲地笑出聲來,反而是會讓自己好受一點。他轉過頭去,向著那個害自己出醜的家夥看去,卻原來是那個年輕的磨房主。他的手中拎著一根長管,另外一手握著一根短管,也是呲著牙,笑眯眯地看著自己。看著他的形狀,似乎正是剛才打死了司法官的那個人。菲拉爾不由眯起眼睛,上上下下仔細地打量他好幾眼,怎麼看這個人木訥憨厚的樣子也不像是一個身手果斷,心狠手辣的傭兵。此時,霍克斯卻是冷冷地問道:“你打算著把我們帶到哪裡去?”那磨房主卻是微微一笑,道:“上麵吩咐了,要把大人一家帶到安全的地方。”“我們一家?”霍克斯卻是冷笑了一聲,然後道:“你看看現在這裡隻有三個人,像是一家人的模樣嗎?”那磨房主笑道,篤定的道:“大人放心,其餘的人已經有人去接了。”霍克斯不由得一滯,這些人既然敢在阿卡德琳城邊劫車殺人,自然考慮周全。他頓了一下,歎道:“你們……我們逃不掉的~!”那磨房主笑容可拘地道:“這一點請大人放心。對我們老板來說,這世界上沒有辦不到的事情。”他的語氣雖然輕飄飄的,但是也正因為如此,卻更顯示出了強大無比的信心。菲拉爾心中頓時有些不屑:這老板誰啊?還真能吹,都把小母牛吹上天了。自己爺爺身為禁衛統領都不敢說這話,那人居然敢說,真是臉皮厚到了極點。但是霍克斯卻是點了點頭,讚同地感歎道:“是啊,這世界上沒有什麼他做不到的事情。”菲拉爾頓時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在他看來自己這位威風八麵的爺爺,已經老牛叉了。平時也是目中無人。就連前任總長和現任首相也照罵不誤。但是卻居然如此看的起那個神秘的老板。旁邊露菲安一直是焦急地看著霍克斯。眼角的餘光看到菲拉爾的模樣。當即伸出手來。在他的下巴上托了一下,堅定而不容置疑地幫著他把嘴巴合上。菲拉爾悶哼一聲,托著下巴怒視著他姐姐,他咬到舌頭了。霍克斯卻是抬頭看著天空,過了好一會兒,然後長長地歎息了一聲道:“如果我不想走呢?”菲拉爾不由失聲叫道:“爺爺……”霍克斯伸手撫了撫他的頭,道:“爺爺老了,我為閃族效忠了一輩子。我不想……”他剛說到這裡,隨即就聽露菲安憤怒的聲音響起:“給我把這頑固的老頭兒給綁了。快給我綁了,塞進車裡去。快,快快快……”此時,她已經是氣的暴跳如雷,如同一頭暴怒的母獅一樣。為了救自己的爺爺,大家也全都是費儘了心力。許多人都是冒著生命的危險,經曆了不少的艱辛,但是這老頭兒卻是異想天開,說不走就不走了。為了應付今天這種意外。她花了多少心思,付出了多少努力。如此的意氣用事。這豈不是讓大家的心血都是白白浪費掉了?在她憤怒叫聲當中,好幾個穿著古怪衣服的人走了上來。他們好像完全聽從露菲安的命令,當即掏出了一個手銬,將霍克斯給拷了起來,然後不顧他的掙紮抗議,幫著露菲安將他硬生生地塞進了馬車當中。露菲安因為餘怒未熄,在將霍克斯塞進馬車之後,用力地將車門‘咣’的一聲甩上,然後又忍不住對著車門用力踹了一腳,大聲地罵道:“這頑固的老東西~!”隨即卻感到旁邊好幾雙眼睛正驚恐的盯著自己。露菲安立時反應了過來,剛才的作派實在是不夠淑女。她急忙做出溫柔的姿態,輕輕地捋了捋秀發,然後輕聲細語地道:“時間緊迫,我們還是趕快起程吧。”頓了一下,然後又道:“菲拉爾,過來,扶著我一點兒,這馬車的踏板太高了,人家不太方便上去。”那聲音輕嗲軟濡,極是動聽,顯出露菲安十足的大家閨秀風範。如果不是事前看過她凶殘的另一麵,眾人幾乎都要被完全騙了過去。菲拉爾頓時一陣的惡寒,但是卻也隻得急忙上前,這個時候還是明智點,不要招惹到這隻母老虎。在此同時,他也偷眼看了看旁邊的眾人,那些人一個個都在縮著脖子,好像也全都被露菲安給嚇的不輕。三人坐上了馬車,而那幾個衣著古怪的傭兵也紛紛從林中牽出戰馬,跳了上去。然後簇擁著他們,沿著大道急馳而去。馬車當中,霍克斯盯著露菲安,看了半天,最終歎息道:“傻孩子,我可憐的傻孩子啊。洛林答應了你什麼,居然讓你如此的賣命?”洛……洛林……菲拉爾頓時嚇的一個激淩,感到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那個閃族公敵的名字,哪個不知,誰人不曉?在兩年前,他的名字就可以止小兒夜啼。自從遠征軍覆滅於他手之後,閃族上下恨他入骨,但是卻也怕他入骨。他的名字現在好像擁有了什麼可怕的魔力,隻要一提起來,就會引的眾人一陣的心寒。因此上,每每提起來,大家隻能用‘那個人’來代替。沒想到自己的姐姐居然和那個人有聯係。他瞪了眼睛,驚恐地看向了露菲安,好像對麵坐的不是自己熟悉的姐姐,而是一個可怕的陌生人。露菲安卻是搖了搖頭,道:“他什麼都沒有答應,隻是告訴我們。現在我們的民族有一個機會,一個極其珍貴的機會。一個我族先輩們前赴後繼,甘灑熱血在所不惜的機會。一個擺脫死靈族的控製,爭取獨立自由的機會。”菲拉爾不由又是一顫。這話可是極其的大逆不道,完全和學校學到的完全不一樣啊。自己家裡居然有一個頭號的反賊。可這個反賊卻是自己的姐姐……他心中一時陷入了極其激烈的思想鬥爭當中。在此同時,他發現自己封建貴族階級特有的虛偽和軟弱,絲毫也沒有書本上那些高大英偉的英雄人物們在大義滅親之時的果斷堅決。霍克斯愣了一下,然後苦笑了起來,道:“一個機會。可是就算我們擺脫了死靈族,那個時候人類卻爬到我們的頭上了。”露菲安卻是嫣然一笑,道:“獨立自由並不是彆人賜予的,而是要靠雙手,要用生命和鮮血來爭取的。我們能擺脫死靈,將來自然也能擺脫人類。不管怎麼想,人類都比死靈好對付一些。”霍克斯不由得一震,好像不認識自己的這個孫女兒一樣,仔細地打量著她,喃喃地道:“你要是一個男孩兒多好啊。憑著你的這些見識,當上一任首相都不成問題。”露菲安再次笑了笑,並不出聲。霍克斯猶豫了一下,道:“把我手上的東西給解開吧。”露菲安不由一愣,反應過來,當下大喜:既然老頭兒這樣說,那也就表示他同意了。她急忙掏出了鑰匙,打開了手銬。霍克斯一邊活動著手腕,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以後彆那麼粗暴,淑女一點兒,否則小心嫁不出去。”露菲安當下隻能是抽了抽嘴角,尷尬地陪笑,道:“是,是。爺爺,您說的是。”霍克斯轉頭看向了窗外,道:“我很好奇,這裡距離加勒比遠隔了千裡。中間又有重兵阻截,他打算怎麼把我們弄出去?”此時,馬車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在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經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