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穿過薄霧,透過鏽色鐵欄之間的空隙照了進來,小小出窗口在地上投下一片尺許長寬的光斑。明亮的陽光使的原本陰森黑暗的牢房中多了幾絲的暖意,但是那空氣卻還是一如既往的潮濕,帶著一股子黴味,不知道哪個角落裡,還傳來水滴在地上的滴答滴答的聲音。借著陽光可以看到,由大塊黑色石條砌成的牆壁上,滿是斑駁的綠色苔蘚。遠處響起一陣陣的帶著回聲的腳步聲和一大串鑰匙的碰擊的當啷聲。那原本輕微的聲音,在這巨大的空間裡不住回蕩,形成一種奇怪的聲響,被人聽的清清楚楚。隨即就聽到鑰匙插進門鎖時扭動時的乾澀聲音響起,門外的人發出一陣含混不清的咒罵。薩爾猛然一下子從地上坐直了身體,但是隨即一陣刺痛的灼熱感傳遍全身,忍不住呲著牙倒吸了一口冷氣。昨天餐廳裡的那幫廚子夥計們下手真是太狠了,薩爾還記得自己倒地前,看到了一根比胖廚子手臂還粗的擀麵杖上下飛舞,這要是砸腦袋上說不定連命都沒了。到了現在,全身上下依然還是十分的疼痛,後背上更是一跳一跳的疼,不用看薩爾也知道那裡應該被打紫了,十天半個月也恢複不過來。隨即陳舊厚重的房門發出一聲讓人牙酸的‘吱扭’,被人從外麵打開,一個身穿黑衣製服的楓葉丹林治安隊隊員走了進來。他看了看薩爾。不屑的撇撇嘴。然後用世上所有監獄獄卒對罪犯輕蔑的聲音。道:“小子,出來吧。有人替你交了保釋金了,你可以走了。”薩爾不由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就在此時,就見門口處人影一閃,一個身形矮胖,滿臉肥肉的中年人擠開獄卒快步走了進來。他大約五十多歲的年紀,由於長年的營養過剩,再加上缺少運動。肚子遠遠地挺了開去,伸出雙手才能勉強夠住自己的肚臍眼兒,臉色白淨有油光,一看就知道是養尊處優的人。薩爾看著那人,眼中頓時閃過了驚喜的光芒,但是隨即卻是悲從中來,帶著哭腔高聲道:“舅舅……”那人看了薩爾一眼,不由吃了一驚。要知道薩爾雖然算不上英俊瀟灑的美男子,但是卻也是眉青目秀,而眼前這個卻是被人給揍的鼻青臉腫。胖的像豬頭一樣,臉型都看不出來了。這是自己的外甥嗎?但是仔細聽聽那聲音。卻依稀有些相像……他遲疑了一下,然後試探地問道:“薩爾,是你嗎?”薩爾一邊唔唔地哭著,一邊用力地點了點頭。這一天一夜過的可極不舒坦。先是被人給臭揍一頓,然後扔在這大牢裡麵,現在可是八月,正是楓葉丹林一年最熱的時候,牢房封閉沉悶,熱的跟蒸籠一樣,又是蚊子又是臭蟲的被咬了一夜。薩爾雖然是鄉下的貴族,但是卻也是貴族,生活富裕優渥,他哪兒受過這個罪啊?安吉拉公國駐聯合國大使薩羅德看著的淒慘的模樣,倒也不忍心責備,都被打成這樣了,薩羅德大使自己也心疼。隻是歎息道:“薩爾,你一進城,不去找我,怎麼跑去吃霸王餐呢?你好歹也是一個貴族啊。這麼大的人了,連吃飯給錢的道理都不懂?再說了,你去也挑個地兒。紅楓葉餐廳是校辦企業,宰起人來比魔族都狠,我們平常都不敢去,是你一個鄉下的窮貴族能消費的起的?”薩爾哭喪著臉,悲切的道:“舅舅,我冤枉啊。我是被人給坑了。”說著,連哭帶比劃的將昨天的事情經過講敘了一遍。薩羅德聽完,不由得連連跌足歎息,歎息著道:“外甥啊,我信上是怎麼囑咐你的?不是告訴你了,要你小心一個白胖的小胖子,還有一頭同樣白胖的小象嗎?你怎麼不聽話呢?”薩爾苦著臉,道:“當時他們沒有在一起,我怎麼知道,他們就是你信上寫的那兩個家夥,誰能想到那個小孩子那麼狡猾。”旁邊的獄卒倒是冷笑了起來,嘲諷著道:“說到底,這件事還是怪你太貪心。你要不是因為貪心,打算分那金條,也不會把自己給折騰進來,在楓葉丹林,想貪便宜得先做好吃虧的打算,這裡的規矩和你們那不太一樣。”薩爾臉上頓時一陣火辣,這說出去實在是太丟人了。不過幸好的是,他臉已經被揍的青腫起來,一時也看不出來。旁邊的薩羅德也有些尷尬,這小子不光是在丟自己的臉,丟他們家族的臉,甚至是在丟安吉拉公國的臉。薩羅德不由自主地咳了兩聲,道:“那……那什麼,咱們走吧。”兩人快步走出了牢房,來到了大門之外,那個潮濕陰暗的地方他們一秒都不願意多呆。隨即‘咣當’一聲,監獄的大門在他們的身後重重地關閉了起來。薩爾站在門口,看著頭頂那火辣辣的太陽,呼吸著室外新鮮的空氣,頓時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昨天蹲在那陰暗潮濕的牢房當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真的又冷又寒又恐懼,感覺自己被全世界給遺棄了一樣——楓葉丹林雖然號稱是世界最文明的地方,但是他的監獄卻如同其他地方的一樣屬於恐怖暴力機關,對於任何的犯罪分子從來都不會有絲毫的客氣~!薩羅德看著自己的外甥,心中不由一陣的憐惜:孩子太年青,涉世未深,給人騙慘了。吃了不少的苦頭。他拍了拍薩爾的肩膀。道:“走吧。孩子。咱們回家去,先洗個澡,我再讓廚子給你做一頓好的。一來是去去晦氣,二來也給你接個風,以後小心點,外麵的世界比咱們老家險惡的多。”薩爾艱難地呲牙笑了笑,道:“謝謝舅舅。”薩羅德讚賞地看了他一眼。他就喜歡這孩子的這一點,從不做作。假裝謙虛客氣,保留著鄉下人傳統的純樸。兩人沿著大街向前走去,路上薩羅德信手指點著四周的風景雕像,一一地給薩爾介紹。薩爾心中存不住事兒,耐著性子聽了一會,終於按耐不住,道:“舅舅,那小胖子究竟是什麼來頭啊?他就在大街上到處騙人,難道就沒有人管嗎?”薩羅德不由一滯,然後歎息了一聲。道:“薩爾,你省省心吧。這裡是楓葉丹林。那小胖子你是惹不起的。第一,你們三個大人的智商加起來,也沒他聰明,否則就不會被他騙的團團轉了。第二,他有一個名字,叫雷歐。此外,還有一大串的頭銜。飛鷹跨國大托拉斯集團公司的董事長兼總經理,茹曼帝國皇位第二順位繼承人,聖光大陸十大優秀傑出青年……”薩爾聽了,不由得目瞪口呆。沒想到那白白胖胖的小死胖子居然就是堂堂的雷歐雷二爺。現在大陸之上流傳最廣的英雄事跡,除了洛爵爺之外,最神的就是這位小公爺了。不管是在哪裡,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流傳著他的傳說。據說雷二爺出生的時候滿室紫光,祥雲籠罩整個君士丁,什麼三歲會騎馬,五歲會打槍,六歲就毅然決然地幫著自己的姐姐越獄,七歲開公司,八歲當了董事長,九歲潛入魔族搞破壞,幫著洛爵爺搶魔族的花姑娘……後來在逃跑的路上,還曾經施展茹曼皇家家傳絕世武功降龍十八掌,與亡靈大祭司血戰過一場……聽說亡靈大祭司被打跑之後,還曾經感慨過,要是雷二爺再大幾年,他今天就跑不了了。在這位小爺的赫赫戰績麵前,就是經年的悍將也得要自慚形愧。更何況是他這個沒見過多少世麵的鄉下窮貴族?薩爾回想了一下自己六歲的時候,大概還在穿開襠褲,抓女傭人的辮子玩,九歲的時候因為偷錢被自己老爹狠揍了一頓……薩爾隨即用力甩甩頭,看來這仇是不可能報了。就在此時,就聽薩羅德歎息了一聲,道:“認真算起來,你這一次也是倒黴。那句話是怎麼說來著……呃,躺著也中槍。這才幾天的工夫,魔族的人就又囂張了起來。聽你說,那兩個狗崽子居然說他們和雷二爺是平級,真真是欠收拾了。這是讓雷二爺碰上,隻是教訓了一頓,要是換茹曼帝國的人,他們兩個的狗腿早就被人給打斷了。”說到後來,他氣憤地吐口唾沫,顯然對那些狡猾的閃族投機分子十分不屑。薩爾這才算明白了過來,頓時後悔的連連跺腳:當時要是他不跟著去看熱鬨,也就沒事了。就算是跟著看熱鬨,但是隻要不貪心想要分金條,轉身走人,也沒有事。奈何當時腦子被黃金給糊住了,這才是招來這場無妄之災,簡直就是禍從天降。就在此時,他眼前一亮,看到昨天那兩名閃族軍官互相攙扶著一瘸一拐地從對麵走了過去。他們兩個的臉腫像豬頭一樣,青一塊紫一塊,兩隻眼睛烏青烏青的,隻剩下一條細小的肉縫,看來是被人打慘了。在他們的後麵,還有一個肩膀上閃著金星的閃族的高級軍官,一邊對著兩人破口大罵,一邊時不時的用腳上的皮靴使勁地踢他們兩人的屁股。踢的那兩個狗崽子呲牙咧嘴,嗷嗷直叫,看起來像小醜一樣滑稽。引的旁邊無數人圍觀嘲笑,還有小孩子偷偷地朝他們扔石子兒。看到有人比自己還慘,薩爾雖然感到身上依然疼痛,但是心情一下子好了許多。就在此時,就見前麵有幾人迎麵走來。當先一人離的老遠,就熱情的向著這邊打招呼,道:“喲。薩羅德。你好啊。哈哈哈……”薩羅德看著對方。也先是哈哈大笑,高聲道:“修斯,你好,你好。真是太巧了啊。哈哈哈……”他一轉身,向著薩爾低聲說道:“這是修斯,菲吉亞公國的大使。”薩爾不由吃了一驚:菲吉亞?那不是前兩年還和自己國家打仗的敵國嗎?這樣說起來,他應該是敵人才對~!這單純的年青人直愣愣地看著對方,眼中頓時噴出了仇恨的火焰。但是那位大使卻不慌不忙的看了他一眼。笑道:“這位就是你外甥啊?看上去不錯,眉清目秀,看上去就有年少有為的樣子。哈哈哈哈……”薩羅德這才發現薩爾的神色不對,急忙一伸手拉住他,然後大聲說道:“薩爾,雖然我們曾經和菲吉亞打過仗,但是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我們要響應洛爵爺的號召,為了人類的和平和未來,放棄以往的成見,團結起來。眾誌成城。共同創美好的明天。”薩爾不由怔了一下,當年那一仗打的時間可不短。安吉拉公國全國動員,殺的血流飄櫓,雙方可以說仇深似海。怎麼突然說這種話,這變化也太快了吧?此時,那位修斯大使也是笑道:“說的沒錯。小夥子,你沒看到嗎?我們連魔族都可以團結,為什麼我們兩國之間要種下那仇恨的種子,非得要兵戎相見呢?洛爵爺曾經說過,世界上最寬闊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寬闊的是藍天,比藍天更寬闊的是人的胸懷。隻要我們能放下成見,敞開胸懷,就能擁抱整個世界,讓世界充滿愛,充滿和平,讓孩子們可以自由自在地藍天下玩耍,讓母親們不再流淚,讓妻子們不再哭泣……”薩爾不由愣了一下:愛與和平,自由自在地玩耍,人們不會在戰爭中失去生命,光是想想那場景,就已經讓他心生向往了。是啊~!洛爵爺說的,應該是沒錯的。隻有放棄成見,才能擁抱世界。此時,修斯一轉頭,看向了薩羅德,道:“我親愛的薩羅德,你說是不是啊?”薩羅德也是一臉的敬佩,連聲道:“沒錯,沒錯,洛爵爺的這句說的真是一點兒錯也沒有。沒想到修斯大人居然能將它全數背下來,您一定是體會深刻,真是佩服,佩服啊。哈哈哈……”兩人親熱地寒喧了幾句,互相之間勾肩搭背,像一對經久未見的老朋友一樣,那熱情的程度讓不知道的人看了,還以為他們之間有某種現在很流行的,超越正常友誼的非正常關係。這讓薩爾心中忍不住有些擔憂,回頭寫信的時候,需不需要向舅母略略提一下,也免的舅舅真的走上了那條不歸路,他也聽說外麵的世界很混亂。但是扭過頭來,還沒有走過兩步,隨即薩羅德就臉色一變,低聲罵道:“什麼狗東西,想忽悠你們家薩大爺,你還嫩了一點兒。老狗,我呸~!”薩爾不由一個趔趄,差一點沒有趴在地上。這單純的青年直愣愣地看著自己的舅舅,好像不認識他一般。薩羅德看著他的模樣,不由心生疑慮,輕聲問道:“你不會是被他區區幾句話就給忽悠了吧?”薩爾怔了一下,一時無言以對。薩羅德不由再次歎息了一聲,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而且語意雙關地道:“孩子,看起來,你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啊。”他頓了一下,又接著道:“不過,記住一點,多看,多聽,多想,少說話。”薩爾當下用力地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舅舅。”隨後,薩爾在薩羅德的帶領之下,開始了自己在楓葉丹林的漫長學習生活。薩爾雖然單純,但是卻也聰明,畢竟是社會的精英份子,從小也有多位家庭教師輔導。雖然隻是短短的幾天,就已經適應了楓葉丹林的生活。從一開始,聽到電話鈴聲,就嚇了一跳。聽到電話裡傳出的聲音,以為人在裡麵,然後拿著小刀想要把電話機給拆了。到了後來,他也可以嫻熟地操起電話,直呼分機小姐,如果對方聲音綿軟好聽的話,說不得還要口花花的調戲幾句。從一開始,用完了馬桶不知道衝,被彆人罵沒有素質。到了後來,他也可以翻著白眼,罵其他人沒有素質。從一開始,見到外國大使的手足無措,被人一煽忽,就信以為真,熱血沸騰,到後來,可以強壓下自己的哈欠,麵不改色地聽完對方的長篇大論。從一開始,見到聯合國全體大會打的熱火朝天的戰場而目瞪口呆,到後來,也會抄起水杯板凳,朝人多的地方砸。從一開始,見到兩位大使麵對麵時親如兄弟,轉過臉就急忙用紙巾擦手時的驚訝,到後來,他也可以熟練地給他們遞上紙巾。在繁忙之餘,時不時的,還可以在路上遇到雷二爺,看著他帶著幾個肥羊向著紅楓葉餐廳走去。有時候,他一臉糾結地大叫著:“我是好孩子,我們不能這樣……”有時候,他是鬼鬼祟祟,溜著牆角。但是過不了多久,就會聽到紅楓葉餐廳的包房雅間就會響起,那熟悉的聲音:“有人要吃霸王餐啊~!”隨即就是廚子們的怒吼,夥計們的大罵,還有被害人的慘叫聲。原本他以為著雷二爺就這樣過著無法無天的日子,但是這一天他卻發現他錯了,而且還錯的著實厲害。(。請到。)PS:求月票,求推薦,求收藏,求訂閱,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