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林在淩晨時分被外麵的噪音給吵醒了。爵爺這會兒正是最困的時候,本來他不打算起來的。雖然外麵有人在一直叫喊,但是按軍中條令,一旦有緊急軍情,侍衛官們早就已經衝進帳裡,把自己喊醒了。而對方一直帳篷外叫喚,那就表示沒什麼要緊的事情。他有心想要接著睡,但是大帳外的人一直孜孜不倦的叫喊著“大帥,大帥……”就像一隻蒼蠅一樣在耳邊一直嗡嗡嗡,嗡嗡嗡的叫喚,讓人極其的惱火。薇拉大小姐原本睡的正香,也被那聲音給吵醒了。她不滿的嘟噥一聲“叫你的”,很生氣的將洛林爵爺從床上推了下去,然後自己將被子一卷,滾到裡麵繼續呼呼大睡。薇拉大小姐憑生有三大恨:一是最恨彆人搶自己錢,二是最恨看著滿桌好菜不讓吃,第三就是討厭睡的正香的時候被吵醒。一旦犯了她的忌諱,向來都是逮誰咬誰,從不客氣。洛林爵爺恍惚間“啪”一下摔在地上,好在折疊床距離地麵並不高,但是這一下也將所有的睡意都摔飛了。他側頭看了薇拉一眼,見她已經又睡了過去,不由苦笑了一下。薇拉現在比起以前來已經是好太多了。要是擱在以前,自己手上,胳膊上非得要咬出好幾個牙印不可。不過,話說回來。被自己女朋友從床上推下來,無論哪一個男人都不會有什麼好心情。洛爵爺是一個男人。自然也不例外。他披上衣服。怒氣衝衝的走了出去。洛林爵爺要看看是哪個狗崽子大半夜擾人清夢。要是為了屁大的一點事情吵醒自己,自己一定要發配他他用自己的牙刷,去掃全軍的廁所。帳篷外一名教廷軍團的將軍正焦急的來回踱步,時不時向帳篷裡張望一下。門前的侍衛們都沒好氣的瞪著他,顯得十分不滿,但是他們隻能不讓這個教廷的將軍進去,卻阻止不了他在門外大喊大叫。看到洛林的身影,教廷將軍臉上頓時一喜。大步迎了過來,挺起圓滾滾的肚子敬了禮,然後一臉得色,興奮的道:“大帥,我們抓到一條大魚,事關重大,一刻也不敢耽擱就給您送來了?”“大魚?老朱,你說什麼大魚?”洛林爵爺不由愣了一下,然後決定暫時饒過這個家夥,先看看他所說的大魚是怎麼回事。這位朱塞佩將軍一向行事謹慎。今天卻深更半夜的跑來,給自己報喜。看樣子,他口中的大魚絕對是份量夠足。不過……如果他膽敢忽悠爵爺……洛林想到這裡,當即獰笑了一下:那就一定讓他知道什麼叫‘衝動的懲罰’。最起碼,爵爺也會讓自己教宗女朋友安排他在修道院洗一輩子襪子。“帶上來,帶上來~!”朱塞佩將軍看到洛爵爺眼中閃過的寒光,當即打了一個哆嗦,然後一轉身,急忙大聲叫著向後麵揮揮手。很快一群士兵推上來一個被捆的像粽子一樣的閃族軍官走了過來。借著營帳旁邊的火把,洛林定睛看去。隻見那軍官大約二十多歲的年紀,肩上的軍銜已經被撕去,臉上幾片烏青,兩個眼圈都是黑的,嘴角還流著血。衣服也被撕成了布條,褲子勉強掛在腰上,看起來頗為淒慘,顯然是被士兵們狠揍了一頓。不過洛林也不奇怪。前幾天就有一群詐降的閃族人,被收攏之後,在營地內很是鬨騰一番,給教廷軍團造成了不小的麻煩,最後還是骷髏師上了一個團才將他們都乾掉了。士兵們吃了虧,終於學到了教訓。現在對於閃族俘虜,處理起來都很慎重。為了避免投降的敵人在身上暗藏武器,很多時候,他們都直接將對方扒成光豬,連個襪子都不留。等檢查完了,才胡亂扔一套衣服過去。在這中間,那俘虜士兵身上值錢的東西,自然也全都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樣消失不見。因此上,當看到那名閃族軍官身上居然還有衣服,洛林暗中也是小小的驚訝了一下。不過,那名軍官雖然狼狽,但是神情卻很鎮定,緊緊的抿著嘴,瞪著一雙眼睛,警惕的來回打量,一點沒有被俘虜的緊張和不安。朱塞佩將軍指那軍官,興高采烈的比劃著道:“這家夥後半夜在前線晃悠,想要摸進來,被我們的人發現了,然後逮了回來。結果他說他有重要的事情,一定要求見大帥。我就把他帶過來。”“一開始我也不信,本來說我先審審,明天在給大帥您送來,但是這家夥身上帶著這個。”朱塞佩將軍從一名士兵手中結果一個布包,這個布包頗為壓手,雙手捧到洛林跟前。然後朱塞佩小心的布包打開,露出黃金和寶石交相輝映的華麗皇冠,在燈火的照耀下,鑲滿寶石的皇冠發出如夢幻一般的光芒,周圍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都被這頂皇冠鎮住了。這個足足有七寸高,像個大蘑菇一樣華麗寶石皇冠,洛林爵爺也第一次見到,爵爺不屑的撇撇嘴,心裡暗道:誰做的這麼個玩意,一股暴發戶氣息。與其說是給活人戴的,倒不如說更像是給死人戴的陪葬品。但是這一頂華麗的皇冠很說明問題,能拿到這種東西人絕不簡單。洛林忽然間來了興趣,衝那名閃族軍官招招手,道:“讓他過來。”“過去,過去~!”士兵們當即一頓的拳打腳踢,推搡著那名閃族軍官,將他押進洛林的大帳內。整個過程中。那名軍官雖然一言不發。但是神情卻一直是鎮定自若。直到他站在洛林對麵,上下打量了洛林片刻,才突然說道:“您就是人類的洛林元帥吧?請屏退左右,我有重要的話說。”“嘿,你這小子還挺橫~!”朱塞佩將軍頓時大怒,捏捏拳頭,就準備過來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這是在誰的地頭。還輪不到他來提要求。洛林爵爺卻擺擺手,製止朱塞佩,道:“老朱啊,你們先出去吧,在門外等候。”朱塞佩將軍急道:“可是這家夥身手不錯,聽他們說赤手空拳的我們十幾個人才按住他。”押著閃族軍官的教廷士兵們同時點頭,證明朱塞佩說的正確的。洛林爵爺卻嗤笑一聲,道:“你覺得他比大祭司還厲害嗎?”朱塞佩將軍愣了一下,然後尷尬的一笑,趕忙躬身道:“那倒也是。大帥您連大祭司都不怕,這種魔族的小螞蟻。您隨手都能碾死,屬下告退。”然後對手下的士兵揮揮手,示意他們都出去。洛林撇撇嘴,看著朱塞佩將軍帶著人走出營帳:這幫教廷的將領,一貫用自己的言行充分說明什麼叫業餘分子。經驗不足,頭腦簡單,如果沒有參謀部在背後實際指揮,指望他們,自己早就被帶進溝裡了。但是洛林爵爺也沒法,這些人是自己孩子他媽的親信,未來著重培養的根基和班底,希爾梅莉亞就是讓他們來蹭軍功,以便將來提拔的——這就叫狗娘養的政治。這幫將軍們笨是笨了點,不過對洛林爵爺非常尊敬,拿爵爺完全當老板,忠心耿耿,因此上,洛林也沒話說。此時,大帳內隻剩下洛林那名閃族軍官,當然還有在後帳中呼呼大睡的薇拉大小姐,不用加班的時候,薇拉每天不睡到自然醒是不會起來的。教廷的士兵出去之後,洛林坐在自己的大椅之上,翹起二郎腿,好整以暇的看著對麵的閃族軍官。見洛林爵爺沒有說話的意思,閃族軍官沉默了片刻之後,忽然躬身一禮,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查爾德,是陛下駕前近衛軍官。”說著查爾德微微仰起頭,不亢不卑的道:“我奉我們陛下之命,前來與大人談判。我想那頂皇冠足夠證明我的身份。”洛林早就猜到了他的意圖,閃族人要見自己,還帶著皇冠這種高級的投名狀,總不外是投誠和談判兩種,因此上,爵爺隻是“嗯”了一聲,一手支著下巴望著他,依然一言不發。大帳內安靜了幾分鐘,查爾德心中不禁有些忐忑,自己都自報家門了,說出任務目的。但是對麵這位大爺一點說話的意思也沒有,好像對他所說的談判並不感興趣。查爾德心中頓時覺得沒了底氣,變得惴惴不安,但是他也隻能硬著頭皮繼續道:“我們家陛……大人,願意和元帥您談判,結束這場無所謂的,讓我們雙方都隻能白白流血的戰爭。”洛林爵爺忽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好像想起了什麼好笑的笑話,看著查爾德,笑眯眯的道。“你們家大人今晚剛升的皇帝吧?皇冠不錯,得有七八斤重。”“你怎麼知道~!”查爾德失聲驚呼一聲,差點跳了起來,不可置信的看著洛林。韋拉普蘭尼可是幾個小時之前剛剛被封為皇帝。天還沒亮,人類這邊的統帥就已經知道了,還能把準確時間都說出來,這不光是不可思議了,其中透出非常嚴重的問題。也就是他們的一舉一動,全都在人類幾乎是即時的監視下。“這不可能……“查爾德看著洛林呆呆的自言自語道。這豈不就意味著這場戰爭,他們所有的行動,人類從頭到尾都知道,大祭司得意洋洋的突襲計劃,早就喪失了成功的突然性。查爾德首先想到的就是海軍,這樣說來,海軍為什麼會被人類和精靈聯軍正好堵在梵蒂諾外海就說得通了。洛林笑著一攤手,輕蔑的道:“這不奇怪,你們大人能當上皇帝,還是德羅西向大祭司提的建議。德羅西雖然是一個鐵杆人奸。想要一條道走到黑。但是他身邊的很多人卻不是。”查爾德完全呆住了,張大嘴了說不出話來,心中充滿了無奈與苦澀。洛林打了哈欠,道:“既然你們想要談,咱們就談談吧,我的條件很簡單,那就是無條件投降~!”“這不可能,如果這樣我們寧願奮戰到底。”查爾德激動的高聲叫道:“我們閃族人還沒有失掉決死的勇氣。”洛林嗤笑一聲。道:“你以為你們還有和我講價的條件?我之所以留著你們,一是為了看能不能再從後方釣上一條大魚,再就是為了拿你們給教廷的新兵陪練,你們應該發現,我每天的進攻都是淺嘗而止。”查爾德儘管心中萬分不情願,但還是不得不點頭承認,道:“我們發現了。”洛林冷哼一聲,道:“如果我將我的保安軍派上去,你應該在梵蒂諾見過他們的威力,你以為你們能支撐幾天?”查爾德回想起梵蒂諾城外那連綿不絕的爆炸和衝天的煙霧。空氣中都充滿了硝煙和焦臭的味道。在鋪天蓋地的炮火中,他們不管衝上去多少人。都無法突破保安軍的火網,士兵成批成批的被殺死,屍體鋪成了一條通向人類陣地的道路。直到現在他還經常從夢中驚醒,夢到自己被炮彈炸成了碎片。“也許兩天,”洛林道:“最多不過三天。”查爾德艱難的點點頭。洛林站起來伸了懶腰,準備結束這場談判,再回去補個覺,道:“這就是我的條件,我也不會和你們討價還價。你們要麼接受,要麼,死~!回去告訴你們將軍,也不用急著決定,你們還可以陪我們多玩幾天。”查爾德板著臉,心中一陣氣苦,自己一方浴血廝殺,想要在絕望中打出一條活路,但是在人類眼中,確實在陪他們玩。這刺傷了他身為一個閃族的自尊,但是他卻隻能將這口氣咽回肚子裡。“朱塞佩將軍。”洛林朝門外喊了一聲。朱塞佩立馬小跑進來,一躬身,道:“屬下在,請大帥吩咐。”洛林指指查爾德,道:“給這家夥鬆綁,然後將他安全的送回去,看到的人越少越好。”“是,屬下明白,秘密工作,我懂的。”朱塞佩挺起肚子,心領神會的道。士兵們劃斷查爾德身上的繩子,洛林抓起桌上的皇冠掂了掂,然後拋給查爾德,道:“把這個拿回去,再等一會可就不翼而飛了。”查爾德憤恨的看了一眼手中的皇冠,雙手捧起來將它狠狠的砸在地上,道:“德羅西送來的催死符,我們要它乾嘛~~!”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營帳。洛林望著他的背影不由輕輕一歎:如果說大祭司並沒有直接下令嘉獎晉升的話,說不定韋拉普蘭尼還會要繼續撐一段時間,甚至是以死相拚。但是這嘉獎晉升令一下,表麵上,好像是對於韋拉普蘭尼的獎勵,實際上卻是一種極為惡劣的諷刺。明白的告訴對方,要對方去死。因此上,往往會引起彆人的逆反心理。給人一個虛銜,就要人白白替你去死?誰都不是傻子啊~!天底下,哪兒有這種事情。隻有那些自大狂妄到了極點的瘋子,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就在此時,從後帳探出了一個秀發蓬鬆的螓首。薇拉睡眼懵懂看著洛林,道:“少爺,我剛才好像聽到有金子聲音……“剛說到這裡,轉眼就看到地上那一頂金光閃閃的皇冠,當即歡呼了一聲,就衝了過去,將那個皇冠拿起來,然後緊緊的抱在懷裡,一臉的陶醉。洛林看了,不禁也是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這丫頭也是沒救了~!××××××失魂落魄的查爾德穿過兩軍的陣地,回到了指揮部。天色已然微明。韋拉普蘭尼整夜都在指揮部門前等待查爾德的歸來。查爾德將自己和洛林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說話時神態,詳細的告訴韋拉普蘭尼。聽完之後,一夜未眠的韋拉普蘭尼雙眼血紅,神情如同野獸一樣,握緊了拳頭恨聲道:“又是德羅西~!”如果德羅西皇帝此刻在他眼前,他肯定會撲上去一口咬死德羅西。將他大卸八塊,切碎了喂狗也難消韋拉普蘭尼心中的恨意。這小子到底和自己有多大的仇,一直在將自己往絕路上逼。而讓韋拉普蘭尼寒心的是,大祭司卻一直都極度信任德羅西,而不是他們這些為大祭司賣命的閃族將領。就連救援自己這樣迫在眉睫的事情,也從不聽自己的建議,換一個閃族將軍來。韋拉普蘭尼轉身看著掛在土牆上的地圖,環繞著韋爾卡拉鎮的一圈紅色圓環分為醒目,他的幾萬人已經被壓縮在一個長寬不到八裡的小鎮範圍內。一想到德羅西就在幾百裡之外,得意的冷笑著,等待自己全軍覆沒,然後輕巧將所有責任推在自己身上,韋拉普蘭尼心中憤怒和仇恨就像火山噴發一樣,不可遏止的衝了上來。沉默了良久之後,韋拉普蘭尼咬咬牙,道:“我不怕死,但我不能不名譽的被小人逼死。你不仁,我隻有不義了~!”下定了決心的韋拉普蘭尼反倒輕鬆了下來,既然決定投降,也要為自己和手下爭取一個更好的條件。他轉身看著查爾德,道:“你去告訴人類,我可以答應他,但是他必須保證我們所有人的生命安全。”查爾德心中混合著失敗的挫折和被自己人出賣的憤怒,也說不清那種情緒更強烈一點。但是聽到韋拉普蘭尼這個決定,查爾德內心中忽然鬆了一口氣,道:“是,我相信,時間會證明,陛下的決定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