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林和雷歐認為已經窮途末路的德羅西公子,正在黑夜中策馬狂奔。此時此刻,他身邊隻有高爾侯爵和兩名親信侍從。夜空中一片的寂靜,隻有清脆的馬蹄聲。‘得得’的蹄聲傳了開去,時不時驚起路邊夜宿的飛鳥。涼爽的夜風吹動德羅西公子的頭發和衣衫,一時間,德羅西公子感覺自己仿佛乘風飛了起來一樣舒爽。他心中異常的歡快,就如同大汗淋漓時暢飲了冰凍的美酒一樣。隻要逃脫包圍,就如同龍入大海,鷹上長空,任其遨遊。想到這裡,德羅西公子忍不住仰頭痛快的大聲狂笑。“哈哈哈哈……”旁邊高爾侯爵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在馬背上站立起來,迎著風大聲呼哨一聲,高叫道:“痛快。真痛快,哈哈哈哈……”“那群笨蛋,還想困住本少爺我。”德羅西公子得意的一笑,道:“略施小計而已,就捉弄的那幫蠢貨團團轉。”高爾侯爵湊了過去,大拍馬屁,道:“大哥,您實在是英明。隻是喊了一聲,果然不出所料,他們立刻都跟著跑了。現在那幫下賤的東西肯定是全都傻眼了。”德羅西哈哈大笑了幾聲,然後看了身後的侍從一眼,頗有些讚賞地道:“這也是多虧了布施,要不是他在外麵接應咱們,哪兒走的這麼順利。”布施當即大聲叫道:“小人不敢居功,主要還是公子爺功勞。要不是公子想出這麼個妙計,對小人暗示一下,以小人的智慧怎麼可能會想到這個辦法?”三人對望一眼,隨即再一次的哈哈大笑了起來。原來,當時德羅西交給布施的戒指根本不是什麼印簽戒指,隻是某個情婦送的小禮物而己。布施也是極為機靈,接到了東西。當即就明白了德羅西的意思。在眾目睦睦之下,他也是裝腔作勢的帶幾個人走開,但是卻並沒有走太遠,而是繞了大圈,又悄悄的回到附近埋伏起來。而那些債主們雖然焦急心切,但是他們卻是一幫烏合之眾。而且也太過麻痹大意。雖然有人提醒過德羅西可能要逃跑,但是這些善良到傻13的人們卻以為著好歹那位也是一國的公子,自然很有貴族的尊嚴和驕傲。怎麼可能做出逃跑這種事情?因此上,在前半夜的時候,大家還有些精神,但是到了後半夜,一個個也就開始發困,東倒西歪的。完全放鬆了警惕。後來,到了半夜四點,這正是一天中人們最困的時候。布施看到那些人基本全都已經呼呼大睡了,立時知道這機會來了,當即給德羅西發信號。德羅西一聲令下。直接驅趕車隊向前衝,而自己帶著高爾侯爵換上傭人的服裝。趁著夜色和混亂,步行混入人群,再從反方向衝出包圍,最後彙合布施之後,跳上快馬逃離。不得不說的是,德羅西公子雖然為人草包了一點兒,而且也不懂的什麼兵法。但是卻也算是一個小陰謀家,這一手玩的著實漂亮。區區一個逃跑,就連著使了。金蟬脫殼,聲東擊西,混水摸魚,三個計策。三人笑了好一會兒,高爾侯爵隨即想到了什麼,頗有些遺憾咂了咂舌頭,道:“可惜,沒把安德烈帶出來。可惜啊~!”說完,又忍不住長長歎息了一聲。德羅西微微一皺眉頭,不滿的道:“那個飯桶,身為貴族居然連馬都騎不好,活該他倒黴,讓他吃點教訓。以後也可以長長記性。”聽到他話中的狠厲,高爾侯爵臉上不由閃過一絲擔憂,然後道:“他不會被那些人宰了吧?如果安德烈出點事,我舅舅會殺了我的。”德羅西怔了一下,看著高爾臉上的愁容,心中很有些不悅:自己使了這麼漂亮的計策,還救了他,不好好的稱讚一下自己,卻說這些掃興的話。他有心想要訓斥兩句,但是隨即卻是想到了什麼,然後勉強笑了一下,然後道:“應該不會吧。那些人隻是要錢,安德烈又不欠他們的。而且又是一個貴族。相信他們不敢亂來的。”不過,他話中的語氣卻輕飄飄的,顯有很有些不太在意。身為一個皇室貴族的典範,德羅西公子一向自私自利,而且極為刻薄。隻是關心他自己而己。雖然安德烈和他也算是朋友,但是這種朋友,他隨時隨地可以再找上一百個。因此上,根本不在乎對方的死活。隻不過,現在高爾這個和安德烈一樣的朋友在身邊,這些話他並沒有辦法說出口而己。“但願如此吧。”高爾侯爵喃喃的道,“願光明神保佑。”德羅西覺的高爾一直提安德烈,頗有些掃興,他略略停頓了一下,然後轉開了話題。“親愛的高爾,東方有句諺語‘生死由命,富貴在天’。相信安德烈會沒事的。好了,彆說這些不開心的了。”他輕咳一聲,然後抬起手來,用馬鞭遙指著遠方,一臉豪邁的叫道:“咱們加把勁,爭取天亮之前越過邊境。爭取明天早上在咱們的土地上吃早餐。”眾人頓時精神一振。越過了國境線,就是萊裡亞王國了。那可是自己的地盤。到了那裡,那些狗崽子們就不敢這麼堵著自己要錢。自己也不用這麼蹩屈的逃跑,而是繼續過自己酒林肉池,奢侈腐化的貴族生活。×××××一路狂奔,馬不停蹄,德羅西他們用了一整天的時間回到萊裡亞王國的德羅西公爵領。德羅西公爵領的中心是萊裡亞東部城市,巴塔莉亞,這裡是德羅西父子的天下。穿過城門,越過大街,眼見離家越來越近,風塵仆仆,一身土色的德羅西公子和高爾侯爵心中鬆了一口氣。到了這裡,就沒人能把他們怎麼樣了。位於巴塔莉亞的最佳地段的公爵府已經在望。遠遠的就可以看到三層純白色宮殿建築的尖頂。但是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德羅西公子卻皺緊了眉頭。他發現這座華麗漂亮的總督府好像有點異常。高爾侯爵慢慢也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忍不住“咦”了一聲,然後道:“大哥,好像,有點不對頭。”德羅西心中一沉,揮起馬鞭狠抽了幾鞭,加快向公爵府衝了過去。到大門前。德羅西勒緊馬韁,駿馬“嘶”一聲停了下來。抬頭望著對麵的在公爵府,馬背上的德羅西臉色大變,氣得麵皮漲紅,坐在馬背上微微顫抖,氣得哆嗦著道:“誰,誰乾的?我……我要弄死他~!”在他的嘶聲咆哮當中,眾人凝目看去。隻見原本裝飾奢華的公爵府此刻變成了一棟爛尾樓。正麵所有的門窗全都消失了,一扇都剩下,隻留下黑洞洞的門洞、窗口。外牆上原本漂亮的裝飾物也都不見了。牆上留下一片片如同癩痢疤一樣的黑牆底,就像被撕破了漂亮包裝一樣。庭院中以前是精美的花草。剪成彆致的形狀,中間散布著真人大小的雕塑,每一尊都是高超的藝術品。但是出現在德羅西公子眼前的,是一片如洪水過後的庭院。草坪被踐踏的稀稀落落,已經乾枯的草葉灑了一地。原來整齊漂亮的常青樹全都被整顆挖走,留下地上一個個土坑,一叢叢的鮮花也消失不見。徒留下被翻過的地皮,露出已經被曬乾的黃土。所有的雕塑都沒影了,就好像他們變成真人逃跑了。順帶還搬走了安置雕像的底座。“他媽的~!”德羅西氣得大罵一聲。雕像帶上底座就幾百斤重,想要弄走它們得上很多人,而且還得用上大車,地上深深的車轍應該就是這麼來的。庭院正中應該是一座三層的噴泉,造型彆致,落成的時候德羅西公爵還請了滿城的客人來參觀。但是此刻,那座足足有二十尺寬的噴泉消失了。連片渣子都沒有剩下,原地隻剩下一個深深的大坑。坑中心一個黑窟窿還在往外冒水,順著被挖開的溝溝壑壑流出庭院。這還不是讓德羅西公子最生氣的,最讓他生氣的是,大廈房頂上竟然片瓦不留。露出下麵和禿子頭一樣白光光的木板。“算你狠~!”德羅西公子氣得差點吐血,然後一踢馬腹,走進庭院內。這一路之上,德羅西不得不駕馭著駿馬小心的躲過地上的深坑,慢慢來到房屋的大門前。空曠的庭院中一個人都沒有,兩隻野狗公然的在走廊下進行著很黃很暴力很少兒不宜的戰鬥,而且戰況還異常的激烈。最為可恨的,它們看到德羅西公子的到來,非但沒有逃跑,反而是異常的坦然的繼續著它們的繁衍行為。德羅西公子氣得怒吼道:“人呢?人都死哪去~!”他的聲音異常的嘹亮,瞬間傳遍了整個寂靜的府邸,引起了一陣陣的回聲。從大門內突然響起一聲驚呼,道:“公子爺,公子爺回來了~!”“快出來,公子爺回來了。”“快出來啊……““……“隨著一聲聲的驚呼,從洞開的大門內湧出一大群人,都是德羅西家的傭人侍衛。原本德羅西家的傭人也是城裡的頭麵人,自視甚高,權貴家的侍女可比地主家的小姐過的都好。不過他們現在的樣子淒慘無比,衣服破爛不堪,有些胳膊還吊在脖子上,顯然被手臂斷了。還有幾個拄著拐杖,一腿蹺起,一跳一跳的走路,一看就是被人打的。賠錢了,德羅西公子不在乎,臭名昭著了,德羅西公子也不在乎,他心中有大抱負。但是被人打上門來,德羅西公子出離的憤怒。他甩蹬下馬,沒想到腳下不再是平整的地麵。一腳踩脫,整個人趔趄一歪,要不是跟前的傭人手快扶住了他,隻怕德羅西這個專門練過的帥氣下馬動作,就變成狗啃泥。德羅西公子抓住自己的傭人,表情凶狠,大聲道:“誰?誰乾的?不要命了,居然敢打公爵府的人。這是要造反啊~!誰,是誰,老子帶人抄他的家……”“公子爺,您可回來了,嗚嗚嗚……”那傭人竟然一仰鼻子哭了起來,道:“都是要債的,要債的乾的。他們上千號人。”德羅西愣了一下,喃喃的道:“要債的?”“您是不知道啊,”傭人哭嚎著道:“他們太狠了,衝進來見什麼就搶什麼。我們上去攔他們就打人。打的可狠了~!胳膊腿都打斷了。他們一直搶了三天,三天啊。公子爺。連口鍋都沒給咱們剩下,我們已經大半個月沒吃頓安生飯了。”德羅西和高爾侯爵兩人麵麵相覷,像是聽神話一樣,高爾侯爵驚訝的道:“就沒人來管管,城衛軍?護衛哪?都死哪去了。”傭人抽噎著道:“沒用,大人,沒用。帶頭的是王太子,王太子讓人搶的,能搬的。能拆的,都弄走了。半夜還有人往院裡扔磚頭。”“王太子?”德羅西麵目猙獰,咬著牙大道:“馬蒂亞斯,你給我等著~!”王太子馬蒂亞斯出麵的,巴塔莉亞城內還真沒人敢管。傭人垂淚道:“還有趁火打劫的,城裡城外的死老百姓聽說之後,都上咱們家搶東西,圍牆都拆了一半,要不是小人們護著,房頂都差點讓他們拆走。”“好,好~!”德羅西鬆開傭人,道:“我進去看看。”和高爾侯爵一起走進大廈內。剛一進門,腳底就響起喀喇喀喇的聲音,地上滿是掉落的碎片和灰塵。大廳內空空蕩蕩。腳下的帕提亞地毯,一側的真皮沙發,牆邊的椅子和茶幾,牆壁上掛的名畫,頭頂的水晶吊燈,都沒有了。牆壁上被刮的一條一條,頭頂留下一個通透的窟窿。乾淨的如同蝗蟲啃過一般。德羅西公子氣得笑了,自言自語道:“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把吊燈拆走的。”各個房間的房門也不見了,門框上連一點殘餘都沒有,可見拆的非常認真。德羅西在一層繞了一圈,走到樓梯前發現連扶手都被人卸走了。走上二樓自己的房間,那張可以同時滾四五個人的大床不見了,陽光從空無一物的窗口照進來。如果不知道的,還真以為這裡是已經廢棄多年的鬼宅。德羅西捏著拳頭,賭咒發誓道:“搶了我的,我會讓你們加倍還回來。”完全忘了是他借了彆人大筆錢還不了,人家才來拆他的房子。高爾侯爵道:“不行了就去我家吧,我那可沒人敢胡來。”德羅西搖搖頭,道:“也隻能這樣了,這裡看來是廢了。”正當這時傭人急匆匆的跑了上來,驚慌的大叫道:“不好了公子爺,不好了,有人把咱們門給堵了。”“什麼?”德羅西好像不敢相信,驚訝的道:“你說有人怎麼了?”傭人上氣不接下氣,道:“外麵來了一大群人,把咱們院子給堵了。”德羅西快步走到窗前,側身隱蔽在牆後悄悄的向外觀看。就這一會功夫,原本空蕩蕩的大門前聚集了一大群人,男女老少都有。他們衝著大院內整齊的高聲叫道:“德羅西~!”“還錢~!”“德羅西。”“還錢。”一唱一和,甚是整齊。眼瞅著還有更多人的正往這邊趕。德羅西公爵在國內欠的錢更多,債主們在門前早就派有眼線,就等著德羅西父子回來堵著他們要債。一看到德羅西公子,他們立刻回去報信串聯,上門討債來了。德羅西氣得狠狠一砸牆,道:“反了,我不去找他們算帳,他們還敢上門,抄家夥,跟我走~!”他打算著用實際行動表明一下‘欠錢的才是大爺’這一巔不破的真理。德羅西和高爾侯爵怒氣衝衝的拔出佩劍,帶領著還能行動的傭人走出大廳,迎麵向院門口的討債人迎了上去。到跟前,德羅西一晃佩劍,大罵道:“滾開,搶的我家我還沒跟你們算帳,還敢上門。”高爾侯爵罵道:“再不滾宰了你們。”“欠錢的還有理了~!”債主中傳來一聲大罵:“你們答應不答應。”“我們不答應~!”院外的人群同聲高喊道。“我們要怎麼辦?”人群有一個高聲叫道:“揍他個狗娘養的~!”“打他個半死。”“打不死就行了。”看到圍觀者比自己更加激憤,更加凶狠,好像打算玩真的,德羅西和高爾侯爵當即嚇的連退幾步。百十人一旦一起衝上來,德羅西就算功夫在了得也擋不住。德羅西一晃明晃晃的佩劍,指著眾人喝道:“誰敢上來,少爺我宰了他~!”眾人遲疑了一下,德羅西這個狗崽子橫行霸道,素有惡名,他可真敢殺人,誰也不想上前去送死。“怕什麼?抄家夥~!”人群中傳來一聲大喝。十幾個舉著木棍的壯漢從人群中殺了出來,虎視眈眈的包圍著德羅西和他的傭人。大漢們攥著手裡一人多長的木棍,對準圍在中心的德羅西,隻等一聲令下就一起衝上去暴打他一頓。德羅西心中發狠,決定拚著挨幾棍,也好捅死幾個不開眼的賤民。什麼時候平民可以膽大的攻擊貴族了,這可是要掉腦袋的。殊不知如果不是他頂著一個貴族的頭銜,欠這麼多錢不還,早就有人把他弄死了。這就是貴族社會的現實。平民攻擊貴族就是謀逆,貴族殺掉一個平民頂多賠點錢。石頭砸死人就是死刑,馬車撞死人就是罰款。竊鉤者誅,竊國者侯。正當眾人準備上演全武行的時候,人群後一個嘹亮的聲音高聲叫道:“住手,我們是禁衛軍傳令兵,命令你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