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天氣是越來越熱了。縱然是早晨時分,也不敢大量的運動,因為隻要稍微動一動,就會一身汗。尤其是在奈安,好像每年的夏季總特彆的長。每到這個時候,就該大家各出奇謀,比拚降溫解暑辦法。奈德爾的股票交易大廳內,雖然窗戶全都打開了,讓遠處強勁的海風可以直灌進來,依然熱的跟蒸籠一樣,但是……但是這絲毫沒有降低股民們的熱情。不光大廳裡人挨人,前胸頂著彆人的後背,就連大廳門外都擠滿了等著進來的人。一個股民隻要走進大門,幾分鐘的時間衣服就會被汗水浸濕,尤其是擠在前麵的,隻要一會兒的工夫,衣服就會被浸個濕透,看起來好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數以千計的股民們一起,不停地低聲議論。那聲音彙聚起來,在大廳高大的穹頂之下形成一種低沉的、嗡嗡嗡的巨大回響。希金斯主任矗立在大廳最前端一側的門前,注視著交易大廳內的人群。在他身後就是員工通道。由於還沒有到上班時間,工作人員正三三兩兩的從門內走出,準備前往各自的工作崗位,開始一天忙碌的工作。他們剛一進來,驟然見到挺立在門前的希金斯主任,全都嚇了一跳。在向著他施禮問好之餘,心中也不免暗暗驚訝。自從入夏以來,這位大佬一向高高在上,躲在那個令人羨慕嫉妒恨的、放有巨大冰塊的辦公室幾乎從來都不露麵。據聽說為了納涼,大占公家便宜,他甚至連家都不回。晚上都在辦公室裡睡覺。但是……但是今天怎麼來親自到第一線來了?雖然眾人心中奇怪,不過看到希金斯那張板的像死人一樣的麵孔,沒有人敢多問一句。隻是隱約猜測,即將可能會有什麼重大的事情發生~!眾人的心中隨即不由的一沉。這幾天來。股市已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了。股價時高時跌,就像是洶湧的海浪一樣,隨時可以將人淹沒當中。其中激烈的程度,絲毫不亞於一個慘烈拚殺的戰場。每一次漲跌都代表著數以萬計的金幣。每一次漲跌都有人成為巨富,或者淪為赤貧。但是縱然如此,他們卻還是沒有見過希金斯會出現在大廳門前。這更加說明,今天股市即將發生的事情非同尋常~!眾人在震驚之餘,紛紛沉默不語的快步跑向自己的位置。開始努力工作,最起碼作出努力工作的樣子。俗話說,“不打勤,不打懶。就打不長眼。”希金斯現在都跑到第一線來。這個時候,自然是要好好的表現。縱然不能表現的最好,但是最起碼也不能表現的最差。否則一旦落在他的眼裡,說不定自己明天就得要下崗了。不過此時。希金斯主任的注意力卻根本不在他們身上,他那雙狹長的灰眼睛一直盯著麵前的大廳,怔怔的出神,好像正在思索著什麼。此時,交易所當中那麵巨大的飛鷹大鐘的指針指向了八點五十八分。距離開市隻餘下了兩分鐘的時間。一眾工作人員們互相看了看,他們都已經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好了準備。墨水。筆紙,交割協議書……無一不全。現在隻等著開市了。一名副手悄悄地從一個角落裡走了上來,將手裡的股價單遞給希金斯主任過目。希金斯主任點點頭,揮了下手,道:“就照這個,開始吧~!”副手隨即也掃了一眼數量龐大的股民。搖搖頭歎了口氣,一臉遺憾的表情。然後走了回去,將股價交給工作人員。這讓跟前的普通職員大為驚訝,心中暗道:今天這兩位是怎麼了?神神秘秘的。走時精確的飛鷹大鐘指針指向了九點。緊接著,三聲銅鑼響起,股票交易所正式開市。股市當中頓時喧騰了起來。此時,萬眾矚目的飛鷹鐵路股價掛了出來,看到這個數字大廳內的頓時了無聲息,股民們都愣住了。片刻之後,爆出一片的唉歎之聲。飛鷹鐵路剛剛開盤,價錢就從十四點一,暴跌到十三,比昨天直接低了一金,顯然有人在大筆的拋售股票。往日股價還要在糾纏一番,今天卻不知道為什麼,連纏鬥的功夫也省下了,托盤的人好像消失了。拉格納等人聚集在他們的包廂中,各個垂頭喪氣,雙眼無神的盯著地板,如同到了世界末日一樣。眾人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他們像是壞掉的留聲機一樣,用嘶啞乾澀的聲音不停地重複著這一句話。但是……沒有人知道該怎麼辦。當初新股發行之際,他們不得不大量購入,以免的股價降低,使的手中的股票縮水。僅此一項,他們就陸續投入了兩千萬金幣,這才勉強維持平衡。在隨後的屢次交鋒當中,他們前前後後又折進去了近一千金幣。這樣統共算下來,他們已經損失了將近三千萬金幣。三千萬啊~!那可是純金的金幣。除了茹曼這樣的老牌帝國主義國家之外,大陸上絕大多數國家一年的收入也達不到這樣的數字。如果一開始,他們還是為了賺錢。那麼到後來,他們就像是輸急了眼的瘋狂賭徒一樣在拚命掙紮了。而現在,彆說是他們,就算是他們背後的老板,幾位國王,公爵。全都把家底搜刮乾淨,也再拿不出一萬個金幣,來投入到這場慘烈的金融戰爭當中。這也就意味著這場黃金遊戲……他們已經輸掉了~!而且徹底輸掉了~!有人仍然心有不甘,上前抓住拉格納。搖晃著他,絕望地叫道:“拉格納,你想想辦法。想想辦法啊……”但是平時智計百出,精明過人的拉格納隻會木然的搖搖頭,一言不發。這會兒,他那有什麼辦法?前幾天他們還在舉杯慶祝,現在都成了喪家之犬,人生的大起大落。實在是太刺激了。此時此刻,拉格納心裡考慮最多的是該……該怎麼逃命~!如果股市賺了錢,這自然好說。德羅西公爵一高興,說不定會重重的獎賞他。但是一旦虧損。德羅西公爵和他那個陰毒的兒子。是絕不會放過他的。更彆提現在這種巨額的虧損~!他們絕對會暴跳如雷。然後將他扒皮抽筋,碎屍萬斷~!“逃命,必須要逃命。”拉格納心中暗道,同時抬眼四處看了看。一直監視的那個人根本不在這裡,這回應該還躲在放有冰塊的包廂裡等著。這令他看到一絲的生機~!在此同時,也是暗暗感謝洛爵爺,他給包廂又是冰塊調溫,又是沙發,美酒的。做的太舒服了,讓人都不忍心離開。“先到妓院去,自己還在那裡還存有一些東西。”拉格納在心中暗暗盤算。作為一個聰明人,深知江湖險惡的道理,拉格納就像個狡猾的兔子一樣,早就準備好了退路。在妓院藏了一筆現金。“鄧克爾勳爵,鄧克爾勳爵在哪?”忽然有人想起作為組織者的鄧克爾勳爵。人群後一個人譏笑一聲。道:“他是不會再來了。那家夥好幾天前就在割肉逃跑,他把我們都騙了。可笑我們居然還相信他~!”“怎麼可能?”“見鬼,他背叛了我們。”“那幫貴族就沒一個好東西。”“現在大難臨頭,大家各自飛吧。”有人大聲嚷嚷一聲,甩手走了出去,顯然也準備忍痛割肉。又有聲音如鬼魅一樣,幽幽的道:“拋的越早,虧的越少。”眾人恍然醒悟,立刻向外衝去,想要拋掉手中的股票。人群甚至擁堵在門口,往日這些彬彬有禮的紳士們不惜出手,推搡左右人的想要領先一步。拉格納看到眾人正六神無主,也沒有注意到自己,悄悄的移步道窗口,往下看了一眼,這裡距離地麵並不高,地麵上還是一片茂盛的草地。拉格納翻身從窗口跳了出去,沿著草地一路狂奔向股市外的街道。幾分鐘之後,拉格納的助手久不見他歸來,一路尋過來,向房間內探探頭,卻見這個包間裡一個人都沒有。助手頓時臉色大變,大聲吼道:“他跑了~!”股市內,恐慌性拋售不可避免的發生了。為了能儘快套現離場,飛鷹鐵路的股價飛速下挫,隻用了幾分鐘的時間就擊穿了十三的價位。希金斯眼睛眨也不眨的注視著股價牌,心裡默默回想著雷歐董事長的交待,務必不能讓這些攪風攪雨的金融大鱷全身而退,這次要徹底的打死他們,讓他們的虧的當褲子。想要割肉也沒那麼容易,不死也要從他們身上拆下幾十斤骨頭。希金斯按照指令控製股價再次主動下跌,堵上了炒家們想要逃跑的退路。飛鷹鐵路的股價就如同崩盤一般,在一個上午從十二降到十,在下午從十降到八,在收市前穩定在八點左右的價位。持有大宗飛鷹鐵路股票的炒家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股價牌上不斷下降的數字而欲哭無淚。每一分每一秒,他們的財富都在以萬為單位消失。散戶們甚至也不敢出手,剛剛接觸股票沒多久的奈安股民也被狂降的勢頭嚇住了。一些原本打算在股價跌過十就出手的散戶打消了念頭,開玩笑,誰知道下一秒,股價會跌倒什麼地步。現在就是說飛鷹鐵路能跌過發行價,他們也會相信。親眼看到股票也可以這樣暴跌的散戶股民。終於深刻的理解掛在大門上哪一行鎏金字體的意義,“股市有風險,入市需謹慎”。這給他們上了最為重要的一課,那就是。不要指望在股市中暴富。休市之後,大多數股民如同失了魂一樣,癡癡呆呆的走出了股票交易大廳。傍晚的海風一吹,這些散戶們才忽然清醒過來。今天一天中發生的一切,足夠他們銘記一輩子。他們可親眼看到,好幾個往日被人眼紅羨慕的所謂的大戶,虧的已經麵無人色,如同僵屍一般的走出了交易大廳。就像眼前這一個。看著人如同死人一樣,臉色刷白,雙眼空洞,走路僵硬。好像關節鏽死了。扳著腿邁步一樣,口中好像還喃喃自語。不用問,這就是在飛鷹鐵路上把老本都賠進去了。“幸好我不是他。”兩旁的路人心裡大都在幸災樂禍。作為散戶,他們對這些操縱股票的大鱷非常厭惡。就是他們將好好的飛鷹鐵路炒到天價。又是拋又是吸,坑掉了他們散戶手中的股票,想要大發其財,虧的都是他們散戶的利益。“活該~!”有人在他背後惡狠狠的罵道。被罵那人回頭掃了一眼眾人,他的眼神空洞的可怕,嚇的路人往後退了一步。隨後他作出一個出人意料的動作。忽然快速的衝進了車水馬龍、異常繁忙的街道當中。街道上立刻一陣人仰馬翻,馬的嘶鳴聲,人的吼叫聲響成一片。大街上正是下班的高峰期,道上全都是馬車。那人被一輛疾馳的馬車撞倒,馬蹄踐踏過之後又被車輪壓過。人群圍攏過去,低頭看著一身鮮血。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車夫在旁邊焦急的道:“都看到了,是他突然衝上來的。”“死了……”一個同樣剛從股市走出的人摸摸他的脖子。站起來遺憾的搖搖頭,道:“他剛在股市失去了一切。”同一時刻,拉格納徘徊在奈德爾的城門前,茫然的抬頭看看天邊最後一道紅霞,不知道該往哪裡去。他逃離股市之後就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衝向城外的紅舞鞋。拉格納留了一個心眼,沒有在紅舞鞋門口下車,而是在兩個街區之外下車,沿著彎曲的小巷,謹慎的向紅舞鞋摸了過去。但是拉格納在門口發現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兩個跟隨他一起來人,正守在大門前,仔細的觀察進入的客人。拉格納急忙縮回小巷,繞了一個大圈,一路狂奔向紅舞鞋的後門,但是這裡也有一個人壯漢無所事事的蹲在後門邊,十分可疑。雖然不一定是守自己的,拉格納卻不敢冒這個險,無奈之下隻能轉身逃離。他又無處可去,隻有回到了奈德爾城內,蹲在城門邊一個房屋的角落裡,思索著未來要怎麼辦?賓館是絕對不能回去,哪裡一定有人在看著。現如今他也到了山窮水儘的地步,身上沒剩下幾個錢。未來萊裡亞是回不去了。“天下之大,哪裡有自己的容身之處。”拉格納心中悲戚的暗道。忽然靈光一閃,拉格納想起了鄧克爾勳爵,那個老狐狸把大家都騙了,找找他說不定有希望。拉格納跳起來拍拍衣服上的灰土,扭頭就往城外走去,鄧克爾勳爵住在城外的一家的高檔賓館內。到達門前時拉格納躲在街角觀察了很長一段時間,確定周圍沒有可疑的人物才走了進去。但是在門口就被幾個身穿號衣的家丁擋了下來,幾個家丁滿臉橫肉,凶惡的瞪著拉格納,毫不客氣的嗬斥大:“滾開,滾開。”拉格納後退一步,整整衣服一臉諂笑,打躬作揖道:“大哥,勞駕通報一聲,拉格納求見勳爵大人。”家丁上上下下仔細大量了他一陣,看他的衣著打扮不像是普通人,最後勉強點點頭,道:“你等著。”轉身走了進去。拉格納在外麵焦急的等了一刻鐘,家丁才慢悠悠的走了出來,昂頭看了他一眼,嘲笑著道:“我們老爺說了,不認識什麼叫拉格納,快滾。”拉格納瞬間傻眼了,呆呆的道:“怎麼可能?我……我,”前兩天鄧克爾勳爵還送給他頂級的雪茄,拍著他的肩膀稱讚他有前途,忽然間就不認識他這個人了。拉格納眼珠轉了轉,在門前來回徘徊,忽然一縱身,向大門內衝了過去。家丁們反應雖然滿了一步,不過他們手腳麻利,在台階上攔住了拉格納。幾個家丁罵道:“你小子想死嗎?”拉格納一邊掙紮著,一邊扯著嗓子大聲叫道:“鄧克爾勳爵,鄧克爾勳爵,我是拉格納啊~!”“給我打~!”家丁惱怒的大吼一聲,一拳砸在拉格納的眼眶上。拉格納哎喲一聲,應聲而倒,幾個家丁全都圍上來,對著他拳打腳踢。直到拉格納抱著頭蜷的跟大蝦一樣一動不動,家丁們才停下手。四個人分彆抓起他的手腳,將拉格納從地上抬起來,走幾步扔在大街上,然後拍拍手哈哈大笑著回去了。過了好一會,拉格納才從顫顫巍巍的地上爬起來,雙眼血紅的瞪著鄧克爾勳爵的賓館,呸一聲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一瘸一拐的沿著街道向城內走去。半路上忽然對麵傳來一聲暴喝:“他在那裡,彆讓他跑了~!”聽到耳熟的聲音拉格納猛然一驚,抬起頭看到自己的助手帶著幾個人正飛快的衝向自己,臉上的表情恨不得將拉格納生吃了。拉格納扭頭就跑,腿也不痛了,腰也不軟了,入一陣旋風一樣衝過昏暗的街道,一頭紮進旁邊的小巷中。拉格納心裡很清楚,被他們追上就沒命了,因而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狂衝過幾條街道。漸漸的聽不到追兵的聲音,拉格納回頭看了一眼,緊緊追在後麵的人終於沒影了。剛剛鬆了一口氣,忽然眼角一道黑影飛了過來,“嗚”一道風聲響起。“不好~!”拉格納心中暗叫一聲,腦袋上重重的挨了一棍,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打暈他的人隨手扔下棍棒,呼呼的喘著氣,道:“這小子還真能跑,老子差點都沒追上,把他叉回去見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