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市在出現震蕩之後立刻反彈，不久即迅速調回了原位，到了收盤之時，甚至還上漲了不少。但是不管怎麼說，飛鷹鐵路的股價在曆經一個月的狂漲之後，終於出現了第一個下跌。這是一個極其明確的信號。當天晚上，當股市休市之後，全奈德爾城的股民們談論的都是股價圖上這一個小小的折彎，猜測著這其中所蘊含的意義。萊裡亞王國一眾投資人的代理人——拉格納先生自從離開了股市之後，隨即就換上一身漂亮的衣服，急匆匆的向外走去。他的助手急忙一路小跑追了上來，跟在他身後問道：“大人，您……您這是去乾什麼？”拉格納不耐煩的瞪了他一眼，道：“關你什麼事？“他頓了一下，然後又補充道：“噢，對了。你去給老板打封電報，就說現在形勢一片大好，洛林快沒招了。”那年青的助手微微的一皺眉頭，然後道：“可是……大人，雖然股市下跌了一點兒，但是據我看來，形勢卻並算好……”拉格納頓時惱怒了起來，他一轉身，指著那人的鼻子，大聲喝罵道：“NMLGBD～！你是主管還是我是主管？你一個小兔崽子居然想要對老子指手劃腳？是不是不想乾了？不想乾，就給我滾～！”那助手沒想到自己一片好心的提醒，居然換來狗血淋頭的一通臭罵，一時又羞又怒，臉當即就漲的通紅。幾乎都要滴出血來。奶奶的，打工仔什麼了？打工仔也是人，也是有尊嚴的～！不知不覺間，他屏住呼息，握緊了拳頭。想要對著拉格納那張驢一樣討厭的大臉揮下去。但是隨即。看到拉格納冰冷輕蔑的目光，那助手卻不由心頭一滯：這一拳揮下去雖然痛快，但是以後怎麼辦？家裡的孩子老婆，老娘全都指著自己的這份薪水過活。如果找不到工作，他們全都得要跟著自己挨餓。一想到孩子餓的哇哇痛哭的模樣。妻子幽怨的眼神，還有母親慈祥的目光……就像所有因為生活所迫，不得不忍辱負重的男人，準確的說，像所有那些為家人而甘願選擇放棄無所謂的自尊的男子漢一樣。他的拳頭緩緩鬆了開來，然後一點一點兒的低下頭去，勉強陪著笑道：“大人。小人見識短淺，說話莽撞，您大人大量，彆和我一般見識。”拉格納眼中閃過了一絲的得色，然後冷哼了一聲。道：“懶的和你計較。算了，少在這兒浪費老爺我的時間，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快去把電報發了。知道嗎？”那助手趕緊答應了一聲，然後轉身就走，在此同時，心中不住的暗罵：你MGBD重要事情。不就是又去妓院裡鬼混嗎？老板給的活動經費全被你孫子砸妓女肚皮上了。那錢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不就是會舔屁股拍馬屁……玩死你個王八蛋才好～！那助手在肚子裡不住的發著牢騷，但是他心裡也清楚，自己拿這個討厭的家夥沒有辦法。拉格納在德羅西公爵麵前是紅人。雖然他黑了大家的活動經費。一個人享樂，作為助手也隻能在心裡罵幾句。拉格納罵跑了多管閒事的助手，心裡無不的得意，這就是他的權威：不僅可以將那些手下使喚的像條狗一樣，而且氣不順了，可以逮誰罵誰。而且……隻要做好了飛鷹鐵路這筆買賣。未來不僅可以有幾百幾千人的供他使喚，而且還可以招些個胸大腰細腿長的漂亮女秘書之類的。以後就可以隨便的潛規則一下……懷揣著這種像童話般的美好夢想，拉格納急不可待的跳上馬車，說了一句：“紅舞鞋”，就閉上眼睛養神。馬車直接駛出了奈德爾城，來到城外一個莊園門前。拉格納跳下馬車，整整自己的帽子，瀟灑的走進大門。幾個濃妝豔抹的女人立刻殷勤的迎了上來，掛在他身上，嗲聲嗲氣的道：“拉格納，您怎麼現在才來，我都想死你了。”“大人，您可是又帥了。”“……”在那鶯鶯燕燕的嬌嗔的同時，她們還故意用自己柔軟的胸部去擠壓拉格納的手臂。拉格納臉上露出興奮的笑容，從口袋裡摸出幾枚金幣。他一臉色迷迷的笑容，然後用手指捏著金幣，深深地塞進女人們的胸口，豪邁的叫道：“我的小蜜糖，這是賞你們的。”女人們立刻嬌嗔著扭動著身體，方便拉格納的鹹豬手在她們身上揩油。妓女們的逢迎讓拉格納高興的哈哈大笑。雖然在公司裡麵，拉格納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時不時的還要拖欠那些工作人員的工資，但是此時，拉格納卻是一擲千金的豪客，肆意的向外揮灑著金幣。女人們簇擁著他，一邊往裡走，一邊嘰嘰喳喳的問道：“大人，您今天又掙了多少？”拉格納驕傲的昂起頭，裝模作樣的道：“不多不多，才幾萬而已。”“哇～！”“太厲害了。”“您真是一個大英雄。”“拉格納先生，我也攢了一點錢，去買股票好嗎？”“……”妓女們恭維的話讓拉格納感覺到飄飄然，就好像自己真的是一個手握重金，馳騁股市的金融巨鱷，揮揮手就會有女人爭著搶著衝上他的床。這也是拉格納喜歡到妓院來的原因，隻有在這裡，他才是一個被人恭維的大爺，一旦走回賓館。他立刻又被打回原型。在那裡，人們就會發現，這位能讓妓女們眼冒星星，拚命迎奉的拉格納大爺，隻是個普通的打工仔。無權無勢，唯一的優點是腦子靈光，懂得溜須拍馬。自從股市開張之後，原本清冷的妓院就變得火爆了，現在這裡到處都是尋歡作樂的有錢人。耳邊總是女人的嬌嗔聲和男人豪邁的笑聲。空氣中飄著各種劣製化妝品的味道。入眼到處都是衣著暴露的女人。妓女們簇擁著拉格納走向座位，拉格納先生喜歡大廳，而不喜歡包房。他最喜歡的事情就是灑出一大把金幣，周圍擁擠的坐上十幾個女人，而他像國王一樣被她們簇擁在中間。從旁邊的路過的男人總是對他投以羨慕的眼神，知道這位是炒股的大人物。“嘿，拉格納。這裡這裡。”半路上忽然有人截住了拉格納，對他招招手叫道。拉格納回頭看了一眼，不由一滯。他伸手在兩邊妓女的屁股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道：“你們先過去，小野貓。大爺我有點事。”說完，他轉身走進了一個卡座。這裡周圍的幾座全都被彪形大漢坐滿。那些大漢們身材魁梧，眼光銳利，腰間全都帶著鼓鼓囊囊的東西，一看就知絕對是身手高強的武者侍衛。他們隔出一個長長的空間，阻止任何人靠近。而一群衣冠楚楚的紳士就位於人牆的中間。拉格納走到中間的桌邊坐下來，翹著二郎腿，看著坐在這裡的九個人。悠閒地道：“魯尼卡爾爵士，瑞德貝裡先生，鄧克爾勳爵……你們好。”這幾個人也是向著他微微一點頭，做為回禮。他們都是在股市中叱詫風雲的大人物，個個手握十萬到幾十萬不等的飛鷹鐵路股票，坐擁著幾百萬的資金。他們合起來持有飛鷹鐵路三分之一的流通股。跺跺腳股市就能震上一震。對能成為他們中的一員，拉格納心中其實非常得意。這些全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平時他隻能仰視，連走到跟前向人問好的身份都不到。而現在，他們卻視他拉格納為他們中的一員，平起平坐，微笑著向他問好。這家位於城外的高檔妓院，正是他們時常聚會的場所。鄧克爾勳爵掏出一根雪茄，毫不見外的扔給了拉格納，道：“我剛搞來的，高斯巴，高級貨，據說洛林也抽這個。”“那可以一定得嘗一嘗，”拉格納哈哈一笑，熟練的用小剪刀剪去了尾部，然後掏出一個銀光閃閃的打火機，點燃雪茄，悠然的抽了一口。這時又一個人走進了卡座當中，他一屁股坐下來，一邊呼呼喘著粗氣，一邊道：“見鬼，為什麼這個地方非要在城外？”鄧克爾勳爵揚起胖的跟球一樣圓的腦袋哈哈大笑，道：“因為這裡是奈安。官方一直都是掃黃打非，管理極嚴。所有的夜總會都不敢開在城內，生怕那位總督大人出來微服私訪，體察民情。要知道，茹曼城的玫瑰園可是活生生的榜樣。”卡座內的人爆發出一陣低俗的哄笑，他們都了解玫瑰園的典故。隻有拉格納湊趣的乾笑了兩聲——當年爵爺逛妓院，被女朋友們抓奸的事情，隻限於高層知道，像他這樣的小人物根本就沒聽說過，自然也就不明白他們說的是什麼。鄧克爾勳爵將煙頭做桌麵上按滅，沉聲道：“今天的印花稅？你們怎麼看？”周圍的幾個人頓時沉默下來。拉格納賣弄的道：“這是好事。說明洛林一切壓低股價的辦法都失效了。他現隻能用加稅這一招。”幾個人思索了片刻之後，沉默的點點頭。拉格納一笑，道：“正好趁這個機會，將那些窮鬼散戶驅逐出場，這場遊戲不是那群死老百姓能玩得起的。”鄧克爾勳爵他們拍著腿大笑起來，這正是他們的想法，道：“你的意思是他們會拋售？”拉格納點點頭，道：“當然。今天的下跌已經說明一切，就算他們不拋，咱們不會先拋一點，製造出一個集中拋售的假象，嚇的他們趕快逃命。”鄧克爾勳爵豎起了大拇指。道：“還是你小子腦子管用，你說我們該怎麼辦？”拉格納自矜的昂起頭微微一笑，道：“不管你們怎麼乾，我明天會先拋一點點，打壓一下股價。將散戶逼出去，收走他們手中的股票，給他們一點甜頭，等拉到二十左右的價位，就……”拉格納做了個雙手往外推的動作，道：“拿錢走人。奈安人辛辛苦苦這幾年，一夜回到八三三年前。我看那個總督怎麼擦這個屁股。”這就是鄧克爾勳爵他們拉攏拉格納的原因。這家夥雖然很粗俗，沒有教養，一看就知道是底層出身的鄉巴佬。但是他腦子很管用，眼光毒辣，手腕靈活。在炒作股票中賺了上百萬，出了不少鬼主意，引起了這些人的注意。魯尼卡爾爵士摸摸自己嘴唇上漂亮的小胡子，道：“弄不好激起民亂，他這個總督都沒得當。當然，到那時候我會大方的拉他一把。用賺來的錢收購他的產業，你說我們把飛鷹鐵路買下來怎麼樣？反正那時候飛鷹鐵路的股價也跌倒沒人要。”鄧克爾勳爵他們拍著桌子大聲叫好，道：“對對。買下飛鷹鐵路。”“不如買飛鷹電訊，那可是搖錢樹。”“我倒是喜歡造船廠。”“一群笨蛋，要買就買奈安鹽業，十幾輩子吃不完。”在他們眼中，仿佛金燦燦的金幣已經到手了，奈安的股市也變得奄奄一息。他們手握富可敵國的財富，在這片土地上任意馳騁。“那就說好了。明天一起乾～！”魯尼卡爾爵士舉起酒杯，道：“為我們的合作，乾杯。”“乾杯～！”拉格納扔下酒杯站起來，道：“那麼先生們，我先去逍遙了，不能讓姑娘們等我太久。”亢奮中的拉格納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低垂著的燈罩掛在一根金屬管上，而這根中空的金屬管直通天花板，連接上二樓的一個隔間。燈罩起了非常好的聚音效果，將他們的對話一字不漏的傳到樓上監聽的人員耳中。監聽人員將記錄下的文件合上，打開房門遞給門外路過的一名服務生。服務生將文件壓在托盤地下走進後廚房，半個小時之後，它就會出現在風險投資公司總經理貝倫的手上。“自發的托拉斯集團？有意思～！”貝倫認真的翻看完文件，笑著喃喃自語一聲，道：“果然像老板說的，資本的力量是無窮的。這頭猛獸，還是關起來好。”第二天隨著三聲鑼響，股市又開始一天的交易。不同以往的是一開盤飛鷹鐵路的股票就開始下跌，好像有很多人在同時一起賣出飛鷹鐵路的股票。這引起了大廳中股民們的巨大不安，聯想到昨天出台的印花稅政策和報紙上連篇的報道，有人開始忍耐不住，拋出手中的股票。人都有從眾心理，即便是知道真理不再人多的一邊，絕大多人也會選擇跟著集體犯錯誤。第一個人拋出時，他們還可以做到鎮定。第二個人拋出時，他們已經有些動搖。第三個人拋出時，他們開始惴惴不安。當周圍大多時都選擇拋出時，他們就開始著急。尤其是眼看著飛鷹鐵路的股價一點點的向下將的時候，絕大多數人都湧向交易窗口，要賣出手中的股票。晚一分鐘就要損失好幾個銀幣。下午收市，飛鷹鐵路的股價整整掉了一個金幣。這引起了所有股民的恐慌，他們越發相信報紙上的報道，這是泡沫要崩潰的前兆。所以第二天一開市，飛鷹鐵路的股價立刻開始下挫。散戶們一片哀嚎，紛紛逃離市場，有些人連工作都不做了，跑進股市要賣掉自己的股票。眼瞅著飛鷹鐵路的股價從十七掉到十六，十五，最終停在十四時，開始有人大量吃進，橫掃股市。股價轉了一個頭飛漲起來，隻用了一天的時候，又漲回了十六的高價。賣出股票的散戶們後悔的腸子都青了，這才一天功夫，一股就虧了兩金。在彈回十六的高位之後，股價並沒有停止瘋漲的勢頭。休市一天之後再開市，立刻一路衝高，創下了新的最高記錄。這也越發鑒定了散戶們的心態，他們已經認識到前幾天賣出股票是錯誤的，飛鷹鐵路一定會繼續漲下去。散戶們再次籌集資金，追捧飛鷹鐵路的股票，股價很快達到十八，衝擊十九金的關口。這時所有人，包括股市的主管希金斯主任都認為，飛鷹鐵路的股價突破二十金是必然的事情，時間也隻在這幾天。同時更多的有錢人懷揣著暴富的夢，通過水路，海路源源不斷的來到奈德爾，準備投身股市的大海中博一把。八三五年六月五日，豔陽高照，海風徐徐，一切都和往常一樣，股市打開大門，股民和投資者湧入其中，大家都在靜等著飛鷹鐵路的股價上升。雷歐負手站在三樓的台階前，麵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身後是飛鷹集團的高管和股票交易所的主任。吵吵鬨鬨的股民和雷歐身後沉默肅立的精英鮮明對比，希金斯忽然恍惚一下，覺得這一刻董事長的形象無比的高大偉岸。希金斯猛然醒悟過來，和股市中縱橫捭闔的金融大鱷相比，擁有茹曼敵國和飛鷹集團的雷歐董事長，才是真正的大人物。在權勢和控製力麵前，金錢隻是點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