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斷一下，”賈主任忽然開口道：“林總，你們的意思，是不是你們隻與讚同你們發展路線的單位合作？”“道不同不相為謀嘛。”林錚笑笑，算是承認了。人群頓時一陣騷動。雖然是2002年了，國家的財政情況出現了相當程度的好轉，但國家在科研領域的投入仍然少的可憐，在超算和中央處理器領域的投入就更稀少的可憐了，否則也不至於出現龍芯課題組成立的時候拿不到一分錢，隻能從中科院計算技術研究所拿到1000萬的創新經費的事情了——這可是中科院計算技術研究所當年全部的創新科研經費。這次大家之所以雲集發計委，最重要的原因就在於可以共享聯創科技在半導體領域的科研經費，那可是一筆折合成RMB高達上百億的經費啊，中科院計算所、國防科技大學計算機研究所、國家並行計算機工程技術中心、魔都超級計算機研發中心以及總參56所早就虎視眈眈，儼然將這筆錢視為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可林錚這番話頓時提醒了他們：沒有聯創科技的認可，你們休想拿走一分錢！這哪裡還能坐得住？國防科技大學計算機研究所的這位董副所長張口就要批評，隻是還沒有等他開口，賈主任就笑著點頭：“聯創科技是私營企業，我們當然尊重你們的選擇，不過林總，我聽說你們其實是有發展桌麵處理器的計劃的？”賈主任這話一開口，所有蠢蠢欲動的家夥頓時偃旗息鼓：發計委都這麼支持林錚了，大家還能說什麼？林錚倒是沒想到賈主任竟然會這麼旗幟鮮明的支持自己，暗自有些驚訝。不過卻笑著道：“不能說計劃，隻能算是一種遠景規劃吧……嗯，隨著技術水平的不斷提高，我們認為手機的功能會越來越強大，手機的屏幕也會越來越大，經過一段時間的發展。起碼在用戶的應用感受層麵，用戶感覺手機與桌麵計算機的技術差距會被拉近到5年之內……”“這個時候你們就打算做桌麵處理器了？”國家並行計算工程技術中心一臉嘲諷的打斷林錚的話，一臉老氣橫秋的道：“林錚同誌，我得批評你了，你以為手機是什麼？我告訴你，智能手機隻是個玩具，永遠也不可能取代電腦，你這種想法會吃大虧的。”這就是在倚老賣老、賣弄自己的老資格了，林錚也沒生氣。隻是點點頭：“嗯，王主任說的是，不過等您能夠給單位賺到十幾億、幾十億美元的經費再來教訓我吧。”陳左寧院士頓時很不厚道的噗嗤一聲笑了，反正她是女性，大家也不好說什麼。陳左寧一笑，其他人也忍不住了，也跟著笑起來：你王鑫這麼厲害，指點這個指點那個的。儼然一副指點江山激昂文字的大佬模樣，既然你這麼厲害。那你先解決你們單位的科研經費問題吧，就彆來摻合我們這點破事了。這一巴掌打得好！仗著自己的身份特殊，王鑫沒少用鼻孔看人，大家早就看他有些不順眼了，現在被林錚這麼刺了一句，雖然嘴上不好說什麼。但大家心中都是暗爽不已。“你……你……”王鑫也沒想到林錚竟然如此不給自己麵子，氣的鼻子都歪了，手指多多少少的指著林錚，臉上鐵青的對賈主任道：“主任，你看。你看，這……簡直不成體統！想什麼樣子？！”賈主任看王鑫也不怎麼順眼，雖然平日裡和王鑫打交道不多，但你王鑫這麼隨隨便便就打斷彆人的話，將我置於何地？這是我主持的會議好不好？心中不喜的賈主任淡淡的道：“王鑫同誌，我覺得在市場和賺錢這兩個領域，你還是多聽取一下林錚同誌的意見比較好，畢竟說起賺錢，林錚同誌說他第二，沒人敢說自己是第一。”林錚倒是沒想到賈主任竟然這麼給自己麵子，不過這話他是堅決不能承認的，咳了一聲，道：“主任您過獎了，大家從事的領域不一樣，我對賺錢有點小心得，可論起科研，我比在座的諸位都差的太遠，壓根就沒法比。”“算你有自知之明！”王鑫順口又來了一句。“……”麵對這麼一個沒有自知之明的人，林錚心中已經無力吐槽了：這情商要差到什麼份上才能說出這種話？他甚至都懶得和對方生氣了，隻是有些好奇，這家夥是怎麼走到國家並行計算工程技術中心副主任這個位子上的？賈主任似乎也懶的和他一般計較了，對林錚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到那個時候，就是我們推出輕辦公產品的時候……”“輕辦公？”賈主任開口道：“說說這個。”“簡單的說，輕辦公的核心思想是‘夠用就好’，能夠滿足基本的上網、文字處理、觀看視頻以及簡單的小遊戲等這種功能，不會像是現在的電腦一樣追求多麼強大的功能，在要求降低的同時重量也會降低，更便於攜帶。當然，價格也會很便宜，我們樂觀的認為，這種‘輕辦公’的筆記本電腦隻有傳統筆記本電腦的一半甚至三分之一的價格，我們給這種產品定義為‘上網本’。”“這倒是挺有趣的提議，上網本這個名字倒也夠貼切，”賈主任認真的想了想，方才緩緩的點頭：“但市場會認可這個東西麼？這東西比起筆記本電腦來性能差距不小，既然是‘夠用就好’，老百姓肯定是覺得有點不太夠用吧？而且聽你這意思，中央處理器似乎也還是X86架構？”他倒是對老百姓的需求把握的挺準。“您說的沒錯，依舊是X86架構，用的是X86架構當中最便宜的CPU，”林錚點點頭，上網本的硬件配置當真是不咋滴，這也是上網本沒有發展起來的原因：“不過我們更多的還是借助這麼一類產品向市場普及一種概念。也算是……嗯，一種造勢吧。”“造勢？”“沒錯，筆記本電腦帶著肯定不方便，續航能力也受到不小的限製，但如果我們能將尺寸做都9英寸左右，采用觸摸屏。取消傳統的鍵盤……必要的時候也可以外接……將重量控製在900克以下，采用的是更省電的RISC架構處理器，讓續航時間達到6個小時以上甚至9個小時呢，讓用戶可以在咖啡廳、快餐店、機場、床上等任何想上網的場合接入互聯網，滿足用戶上網瀏覽信息、購物、聽歌看電影以及簡單的處理辦公文檔的需求，如果內置了無線上網卡，政府部門、企業等單位的領導甚至於還能夠在車上借助於OA係統實現實時辦公，您認為這麼一類產品會有市場嗎？嗯，本質上。您可以認為這是一款采用9英寸的超大手機，隻是不具備手機的通話功能，但通過內置的modem和WiFi無線模塊可以實現無線上網。”“這……這……”賈主任一下子站了起來，滿臉震驚的望著林錚。他結結實實的被林錚的這麼一款設想給嚇到了，設想一下，如果自己有利有這麼一個筆記本電腦，很輕巧，隨時隨地就可以讓自己了解需要的信息、在車上就可以處理文件。而足夠長的續航能力又幾乎可以保證自己一天的使用要求……幾乎不用想，賈主任就敢肯定。自己非常非常需要這麼一款工具！當然，這甚至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是，林錚說的是這麼一款產品是采用精簡指令集架構的，不論是龍芯的MIPS架構，還是56所的alpha架構。都是一款精簡指令集的中央處理器！這個時候，才是中國進入桌麵級中央處理器最好的時候！嗯，在賈主任看來，這種沒有鍵盤但必要的時候可以外接鍵盤的東西，其實就是一種簡化配置的筆記本電腦。你個人去組裝電腦的時候不也得自己掏錢買鍵盤鼠標麼？既然是筆記本電腦，用的處理器自然是高大上的“桌麵級中央處理器”。飛快的想明白了這一點的賈主任，激動的聲音都開始哆嗦了：“林錚……小林，你們有把握？你們就不擔心引起微軟和英特爾的反撲？”“把握還是有些的，”林錚笑著道：“至於您說的微軟和inter公司的反撲，這款產品的係統我們會采用專門設計、從手機上移植過去的linux係統，經過前幾年對智能手機市場的培育，形成了完整的生態鏈之後，也就不怎麼用擔心他們的反撲了。”“哈哈哈……”聽林錚說完，心中迅速權衡了一番，確定林錚說的這些真的有很大的實現可能，也明白了聯創科技為什麼要大力推動智能手機的應用之後，賈主任終於再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來，笑的暢快無比。之前不論是中科院計算技術研究所還是其他幾家機構，都向中央遞交了發展自主的中央處理器的文件，但在這些文件中無一例外的都是說他們會怎麼研發這款中央處理器，唯獨對如何在市場上推廣閉口不談，顯然是他們自己心裡也沒底，但林錚不同，他們是有著完整的規劃的，先是在微軟和inter不注意的智能手機市場開始發力，形成自己的嵌入式處理器和超大規模集成電路、極大規模集成電路的設計研發能力，借助智能手機形成完整的產業鏈之後，再發力桌麵級中央處理器。有了在手機領域形成的產業鏈，到時候再穩紮穩打、步步為營，也就不怕整個X86架構利益集團的反撲了，很好！非常好！難怪聯創科技能夠發展到這個規模，一般人誰能想的這麼長遠？聽明白了的其他人，除了佩服之外，就是羨慕嫉妒恨，但指責林錚這番規劃不現實的卻是一個都沒有，原因很簡單，聯創科技在智能手機市場上已經取得了相當的進展，並且已經初步形成了一條產業鏈，雖然這條產業鏈還很幼小，還是一顆小幼苗，但隻要細心嗬護終究是可以長大的。對於林錚這麼一號人物，大家不佩服都不行。失態的開懷長笑之後，賈主任大手一揮，望著林錚的表情和藹的就跟望著自己的親兒子似的：“小林啊，回去之後寫一份文件給我，首長們對這個很關心，嗯，你們也要做好準備。”做好什麼準備？如果經過評估之後認為林錚的這條發展路線切實可行，又不需要國家掏多少錢，當然是在政策方麵給予大力支持，這可是共和國第一次在桌麵級處理器如此明確的看到希望啊。“好的，”林錚應了下來，猶豫了一下，他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主任，我覺得知道這件事的人還是越少越好。”“嗯？”賈主任愣了一下，隨即點頭：“我知道了，同誌們，大家都注意保密，回頭我會請領導確定保密等級，記住，不要犯錯誤。”呃，我不是這個意思啊。沒想到賈主任竟然會這麼說，林錚愣了一下，不過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沒開口。他其實並不擔心有人會竊取了自己的想法，現在的觸摸手寫筆記本還少麼？可為什麼一直沒有推廣開來？除了價格的因素之外，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在於沒有一款針對觸摸手寫進行優化的操作係統，Windows2000不行，WindowsXP不行，甚至將來的Windows8也不行，彆人或許認為這麼一款平板產品的核心是RISC架構的中央處理器，但林錚卻知道，除了RISC架構的中央處理器之外，另外一個必不可少的核心則是專門針對小屏幕……當然是相對於筆記本和台式機而言的……和觸屏手寫進行了專門優化的操作係統！而放眼國內乃至全球，唯一在做這件事的就隻有聯創科技。他真正擔心的還是從上麵泄露了消息，但……現在自己還能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