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意兩個字被林錚咬得很重。冷啟靜自然明白林錚口中的“誠意”是什麼，卻沒有立刻回答，扭頭看了林保國一眼。這是要自己回避一下啊，林保國微微歎了口氣，覺得心裡有些泛酸：兒子和彆人在談自己的事情，可自己竟然沒有參與進來的資格？心裡不舒服歸不舒服，林保國的腦筋還沒有死到那個份上，恭敬的對冷啟靜道：“市長，這臭小子死活不讓我參與進來，說是要我這個當父親的回避，這個……”“回避一下也好，”冷啟靜點點頭，“你是林總的父親，這是一個不管怎麼樣都改變不了的事實，雖然流言止於智者，不過少些流言蜚語也不是壞事。”肖豔的眼中波光流轉，大大的杏眼一直落在林錚的身上，輕咬了兩下嘴唇，望著林錚的目光有些幽怨：你這小冤家，幫你父親你不遺餘力，幫我你就推三阻四的？注意到肖豔的目光，林錚隻覺得自己渾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姐，親姐，您能不能不要用這種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目光看著我？任誰被這麼一個風情萬種的熟透了的女人用這種目光盯著，恐怕都要寒毛直豎。為了避開這份尷尬，林錚果斷的開口對冷啟靜道：“冷市長，肖主任，我這人不怎麼喜歡兜圈子，咱們就直接一點吧，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林錚的這種談話風格讓冷啟靜相當的不適應，官場中的談話。哪一個不是含蓄再含蓄？哪有你這麼直接的？不過這裡好歹也是林錚的“大本營”，冷市長雖然和林錚打交道的時候比較少，但也對林錚的這種談話風格有所耳聞。倒也有些心理準備，聞言微微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點點頭，“林總果然爽快，難怪能夠帶著聯創科技發展到如此程度……請講，咱們琅琊市的誠意是很足的。”嘴裡這麼說著，冷啟靜的心卻是微微提了起來。這種打交道的方式固然讓他很不適應，但最讓他不適應的還是由此有可能帶來的後果：對方的條件自己能滿足，那就沒什麼好說的。很快就能達成協議，整個過程簡單利索；可這種方式未免也太霸道了一點，根本不給自己討價還價的餘地，如果自己不接受對方的條件。雙方基本上就不會再有接觸的機會……誰讓聯創科技的這幾個要新建的電子產業園讓全國各地的地方政府都紅了眼了呢？“我的要求其實不高。”林錚笑眯眯的道，“還是之前的那個條件，我爸現在既然已經是招商辦的副主任，那就讓他名副其實，這要求不高吧？”他甚至沒有提稅收以及土地方麵的優惠政策，琅琊市的領導若當真以為自己不說他們就可以不給，那自己就真的要懷疑領導們的智商了。“名副其實？”聽到林錚的這個要求，冷啟靜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該說點什麼了。搖搖頭，苦笑道。“林總，你給我們出了個大難題啊。”林錚笑吟吟的望著冷啟靜，笑而不語，聽他繼續往下說。“林總，我也痛快的給你說吧，這基本上沒可能，”冷啟靜咬了咬牙，“這不是能破格提拔的問題，跨度太大了，誰都操作不了。”“哦？據我所知，那些在招商引資工作當中做出了突出貢獻的同誌，都可以得到破格提拔的。”“再怎麼破格提拔也不可能從副科直接一步到享受正處級待遇的副處，不說有沒有人敢這麼操作，就算真的這麼操作了，對林保國同誌也是個大麻煩，林總你也不希望看到這件事在以後的某個時間被人拿出來做文章吧？”冷啟靜的這番話算得上是推心置腹了。林錚沉默不語，他知道冷啟靜並沒有說謊，譬如抗震救災的時候，某位同誌傑出表現入了上級首長的法眼，首長一句話，這位同誌短短的半年內連跳三級很正常，但問題是並不是隨便什麼人都有資格火線提拔他人的，最起碼整個琅琊市還找不出一個有資格在短短的一年時間內將副科提拔到副處的牛人，這其中的政治風險太大，沒有人敢冒這麼大的風險。“領導們肯定有了計劃了吧？”“有，”聽林錚話裡麵的意思是放棄了之前的想法，冷啟靜登時鬆了一口氣，迅速道，“隻要林保國同誌能夠在這次的招商引資工作中證明自己的工作能力，領導們的意思是讓林保國同誌去開發區鍛煉一下，以開發區管委會副主任的身份協助肖副主任做好開發區的工作。”開發區是正處級單位，開發區管委會副主任就是副處級領導，對於一個現在還是副科的小乾部來說，這跨度也不是一般的大，估計下麵的意見也不會小到哪裡去，可沒辦法，誰讓人家林保國有個好兒子呢？林錚對這個安排還算是滿意，他也明白，這估計也是市裡能夠拿出的最好的條件了，想了想，問道：“享受副處級待遇的正科？”“沒錯。”“如果年底能轉成副處，那就隻有一些細節性的問題了。”林錚終於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享受副處級待遇和副處終究還是兩回事，名不正則言不順，彆的副主任都是副處級領導，我爸隻是一個小小的正科，市長您不會不清楚這其中的彆扭吧？”讓正科擔任副處級崗位的領導，一式兩會的還沒有多大問題，可時間長了必然會出問題，這麼簡單的道理冷啟靜怎麼會不明白？但雖然如此，他也有自己的難處，皺著眉頭一臉為難的對林錚道，“可是林保國同誌才剛剛提的正科，組織上就算想要提拔他也需要考慮一下影響和其他同誌的態度。”林錚承認冷啟靜的話有道理，他的反應並沒有出乎林錚的預料，但理解歸理解，這卻不是林錚想要的，麵對著副市長，林錚堅持著自己的意見：“冷市長，我們聯創科技的這筆投資總額不低於2個億，這兩個億能對琅琊市的經濟起到多大的拉動作用、對GDP有多大的影響，相信您最清楚，您確定兩個億換不來一個小小的副處？”也就隻有林錚這家夥，敢用“小小的”這三個字來形容副處級乾部。聽到林錚的話，冷啟靜心裡還真的為難了，他並不是不相信林錚的話，相反，對於林錚的話他也很讚同，不要說2個億，哪怕隻有四五千萬，也足以將一個正科提拔為副處了，2個億提拔個副處似乎誰都不能說什麼，但難就難在林保國現在不過是個小小的副科，這三級跳不是這麼玩的啊。氣氛就這麼僵持了下來。自打進門以來肖豔就沒怎麼說話，看著林錚和冷啟靜之間的對話陷入了僵局，肖豔輕咳了一聲，緩緩的開口道：“市長，既然林保國同誌下一步的工作暫定在開發區，我倒是有帶你個人的看法。”“哦？”冷啟靜略有幾分驚訝的看了肖豔一眼，點點頭，“肖主任有什麼看法儘管說嘛。”“據我所知，林總還在忙著上馬手機製造項目，如果能儘快解決林保國同誌的個人待遇問題，我個人覺得可能會更有利於開發區工作的開展。”冷啟靜能做到副市長這個位置上，自然不會出現智商不夠用的情況，他隻是對情況了解的不夠多，但絕對不意味著當知道了某些情況之後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權衡出利弊得失，譬如此刻，聽肖豔說聯創科技竟然還會上馬手機製造項目，冷啟靜登時就震驚了，下意識的扭頭看向林錚，激動的道：“林總，真的？”對於這位肖豔即將上任的開發區常務副主任，冷啟靜知道這個女人的背景很深，甚至可以用“深不可測”這四個字來形容，既然冷啟靜說林錚要上手機項目，那十有**假不了。果然，當他扭頭看向林錚的時候，林錚客氣的說了一句：“手機製造也是電子產品，我們公司感興趣也是很正常的？”“什麼叫感興趣，你們都已經進入了實際操作環節了好不好？”肖豔撇撇嘴，毫不客氣的揭穿了林錚的老底，“林總前段時間在首都的時候沒為了這個事東奔西跑，估計現在問題已經不多了吧？”“八字剛剛才有一撇的事情就不用拿出來說了吧？”林錚苦笑著對肖豔道。這根本就是含蓄的承認嘛！意識到這一點，冷啟靜背上瞬間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一個電子產業園或許會讓他在提拔林保國的時候心懷猶豫，但如果再加上一個手機產業園，這還有自己猶豫的餘地嗎？雖然到了那個時候開發區不知道應不應該叫“林家開發區”，但有一點是毫無疑問的：聯創科技必須要保證在開發區擁有足夠大的影響力才成……這種影響力，甚至是被官方所默許的，想要保證這種影響力，有什麼比一個在開發區重要崗位上任職的老爹更有保證呢？意識到了這些，冷啟靜臉上瞬間熱情了幾分：“哎呀呀，有這樣的好事林總你怎麼不早說？你這可真是……這樣吧，林保國同誌的待遇問題，不管上麵是什麼態度，我都竭儘全力為林保國同誌爭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