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總，您好……”聽到外麵有人敲門，林錚推開門一看，楊臻正帶著自己的秘書站在外麵，看到自己連忙擠出一臉的諂笑來，點頭哈腰的問好。“楊局長您這是？”林錚詫異的望著楊臻，很奇怪這家夥一大早的站在自己門口做什麼。楊臻絕口不提昨天林錚放了廬陽市領導的鴿子，氣的領導們飯都沒吃就走了，臉上的笑容更勝了，“聯創科技是咱們安慶省的明星企業，林總從美國載譽歸來，我代表咱們廬陽市政府向林總表示祝賀。”說完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儘管心裡明知道楊臻是來做什麼的，可楊臻擺出了這麼一副架勢，林錚還是不好意思把楊臻往外趕，笑著點點頭，“楊局長客氣了，請屋裡坐。”林錚沒有趕自己走，楊臻心裡鬆了一口氣：自己的這步棋走對了，林錚畢竟是年輕人，臉皮薄，隻要該給的麵子給到了，倒也不是特彆難說話……不過說起來市裡也是的，政策怎麼能一日三變呢，如果不是因為某些混蛋在對待麗聲電子的態度上一變再變，老子何至於今天來受這個為難？心裡腹誹著廬陽市政府們那些酒囊飯袋們的無能，楊臻的臉色卻絲毫未變，示意自己的秘書將手裡提著的那個東西給自己，雙手交給林錚，“林總，一點小小的禮物，不成敬意，還請林總手下。”“這是……”林錚疑惑的看了看楊臻手裡那個不大的長方形扁盒子。心裡有些疑惑。“這是我們廬陽市為林總您定做的一塊賀匾，祝賀林總您在美國取得的輝煌成就，一點小禮物。不成敬意，林總您千萬要收下。”看林錚似乎不打算收下這個東西，楊臻有些慌了，連忙解釋道。等林錚將東西推出來就不好往外送了。“賀匾啊，嗬嗬……楊局長有心了，”楊臻這麼說，林錚就不好意思說不要了。還是那句話，伸手不打笑臉人嘛，“楊局長。我可以看看吧？”賀匾嘛，當然就要現場打開看才有氣氛，雖然現在人少了點，隻有三個人。但沒關係。楊臻忙不迭的點頭，“當然當然。”“那我就不客氣了，”林錚說罷，將這個也就兩個巴掌大小的賀匾包裝盒打開，一個扇形的屏風形狀的桌麵擺件就映入了林錚的眼簾，扇形屏風的底座和“扇麵”看上去像是紅木的，視覺很是舒服，正麵鑲嵌著“大展宏圖”四個鎏金的大字。鎏金？掂了掂手裡的這個桌麵小屏風。林錚忽然覺得手感有些不對：似乎稍稍有些重啊。在細細看過去，頓時眉頭皺了起來。“楊局長，這個……賀匾，不便宜吧？”“不貴不貴，這是市裡的一點心意……”“不見得吧，”林錚搖搖頭，似笑非笑的望著楊臻，“這四個字是十足真金的吧？這麼四個字需要的黃金恐怕不低於200克，這塊賀匾最便宜也要小2萬，楊局長，您這是讓我犯錯誤呢？”犯錯誤倒是有些誇張了，林錚畢竟不是體製內的人，但就像是林錚話裡麵透露出來的那個意思這樣，廬陽市送個幾百塊錢的東西來那也就罷了，送個一兩千的也無所謂，但送200克黃金？這問題可就有些嚴重了。“林總您這話客氣了，”楊臻豈能不知道如果今天不能給林錚一個明確的說法，非但事情辦不成，還極有可能會辦砸？好在他既然敢選這件禮物，自然就考慮好了林錚各種可能的反應以及對策，聽林錚這麼說，笑嘻嘻的道，“林總您千萬彆這麼說，您這麼說我可就無地自容了……”看林錚的臉色逐漸開始嚴肅起來，連忙把臉一收，“不瞞林總，這塊賀匾是市裡和市電子二廠一起買的，一個是向林總您表示祝賀之意，另一方麵，也是向您賠禮道歉。”市電子二廠？林錚忽然有些恍惚。市電子二廠的情況比較特殊，在鬆下公司前來考察的時候，一想到自己馬上就要成為合資工廠的工人、賺大錢，工人們對市裡和廠裡決定暫停給麗聲電子的代工業務轉而千裡接待日本鬆下的考察團是高度讚成的，在大家看來給麗聲電子代工一個月辛辛苦苦也就賺個四五百塊錢，這點錢雖然也不少了，可人家合資工廠聽說一個月有七八百呢，一個月多出來兩三百塊錢，趕上自己半個月的工資了；可後來情況急轉直下，鬆下公司忽然丟下一句“不合適”就拍拍屁股走人，麗聲電子也找到了新的代工單位，沒有了工作的工人們頓時欲哭無淚，這個時候的他們立刻選擇性的忘記了當初他們是多麼支持廠裡的決定的，指著廠領導的鼻子大罵。也是，以前給麗聲電子代工的時候一個月有四五百塊錢的收入，雖然和人家合資企業沒法比，可總能夠填飽全家人的肚子，那像是現在，廠子裡一個月就隻能發100多塊錢的基本生活費……在自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市電子二廠義無反顧的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麵，按說林錚應該對他們痛恨無比的，但此刻，林錚卻發現自己根本恨不起來，他也能理解當時廬陽市電子二廠的工人們在支持市裡和廠裡的決定的時候的想法，誰不想過上好日子呢？在和平年代，在這個大家追求幸福生活的年代，有這種想法實在是沒什麼好說的。隻是……林錚的目光終於還是落在了這塊賀匾上，搖搖頭，“楊局長，這塊賀匾我不能收。”“林總您這是……”“楊局長，你不用多想，也不用誤會，我隻是不想給彆人一個在將來揪我的小辮子的機會，”林錚搖搖頭，“這東西畢竟價值不菲，處理不好總歸是個麻煩，楊局長您也不想我陷入麻煩當中吧？不過這份心意我收下了。”沒想到林錚居然會拿這個來當借口，楊臻頓時沒話說了，身為體製中人，他何嘗會不知道這是個麻煩？隻是想著林錚未必有這麼多的心思，這才打算決定冒險試一下，現在看來，取得的這個結果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是我們給林總您添麻煩了，”楊臻從善如流的將這塊賀匾收起來，痛快的有些出乎林錚的意料。……………………待到分彆坐定之後，楊臻望著林錚誠懇地道，“林總，對於市裡前一段時間的短視行為，現在市領導也極為後悔，這段時間來市裡一直在討論采用什麼辦法對麗聲電子進行彌補，再來之前市領導特意叮囑過，一定要將廬陽市的誠意說給林總您聽，也希望您能夠原諒和理解市裡的苦衷，作為一方政府，領導們必須要為轄區內的數百萬老百姓們考慮。”林錚皺了皺眉頭，隨即又舒緩了開來，“楊局長，首先我澄清一點，對於廬陽市政府之前的做法，我雖然不滿意，但我充分理解廬陽市這麼做的動機，一個是共和國最大的彩色顯像管生產基地，一個隻是一個代工廠，換了我我也應該選鬆下，所以道歉不道歉的就不用說了。”林錚這話是他的真心花嗎？楊臻有些懷疑，林錚說的當然有道理，但有道理是一回事，不代表就真的能理解，這種事情不管放在誰的身上估計都鬨心無比，林錚說他理解廬陽市政府的想法？這個……恐怕是應付自己的成分比較多吧？“林總高風亮節，我們自然是十分欽佩的，”在摸不準林錚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情況下，楊臻還是決定步步為營比較好，“可是畢竟是我們在這件事上做的不夠妥當，為了表示我們的歉意，市領導已經決定了，隻要麗聲電子決定將那條液晶生產線放在廬陽市，廬陽市願意以每畝地一元的象征性價格向麗聲電子轉讓不低於1500畝的土地……如果麗聲電子需要更多，這個土地的麵積完全可以商量。”“廬陽市政府保證交通、水、電、氣、下水五通，保證工廠的工業用電絕對不會受到影響；我們也知道液晶產品是一個投入大、回報慢的高科技產業，為了支持麗聲電子的發展，廬陽市在經過慎重考慮之後，願意在國家給出的‘三免兩減半’的基礎上，為麗聲電子提供‘五免三減半’的優惠政策，到期之後如果有需要，麗聲電子還可以申請延期。”1500畝地竟然隻賣一塊錢？這在10多年後聽起來讓人完全不可思議的事情，卻是這幾年特彆流行的招商引資方式，為了能夠儘可能的拉來投資商，很多地方政府拋出了“1元地價”、“投資免費劃撥土地”等優惠政策，甚至不但土地免費，還保證將公路直通到廠區門口，保證水電氣下水四通，雖然各個地方政府明知道這樣比較吃虧，可大家都這麼做了，你不這麼做的話投資商就被彆人給拉了去，逼的全國越來越多的地方政府都開始這麼做。但在此之前，這種優惠政策還主要是針對外資企業、港澳台企業以及合資企業，極少挺好給本國投資商這種優惠政策的，廬陽市政府能夠給出這種優惠政策，真可謂是下了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