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時間能給人帶來什麼?”“能帶來什麼我不知道,能帶走什麼我倒是知道。”思遠站在陽台上,懶得攙和屋子裡的紛亂,身邊站著的是小小齊。因為畏懼被老爹揍,他心不甘情不願的被拽到了外頭,躲避那個跑過來一門心思打算爭風吃醋的男人。那男人思遠似乎依稀有些印象,當年那邊的孫林林就是和一起進入山洞探險,然後導致孫林林被惡靈纏身,差點死掉,而他當時就是第一個拋下林林跑掉的人,始終沒有露麵。不過現在看來,他紅著眼睛想要揍思遠的樣子倒頗有些愛到喪失理智的樣子,可無奈思遠就是不跟他對肛,連搭理都不搭理他一下,如果不是孫林林在那帶人擋著,恐怕他一定會用酒瓶子掀思遠的前臉。“外頭那個廢物!有種就滾出來,像個男人一樣!”屋裡咆哮傳來,就像是時下最流行的流星花園裡那些霸道總裁的咆哮一樣,而思遠卻隻是一副還珠格格裡皇阿瑪的表情,就差說一聲朕赦你無罪了。“老爹,三娘姐說,你穿龍袍的樣子,是她見過的人裡最有威勢的。”小小齊幾次想竄回屋裡把那鼓噪的家夥掀翻,但卻都被思遠給攔住了,隻能在那東拉西扯:“等以後穿給我看吧。”“三娘……還好嗎?”“好,當然好。你給了她長生不老,她說要等你永世輪回。開了一家小酒吧,裝修的特彆有古風,生意相當不錯。”小小齊靠在欄杆上笑道:“她沒踏出過一步,說如果有一天你出現了,你一眼就能認出這裡。”思遠點點頭。他知道三娘會把那個酒館裝修成什麼樣,就像當年瀛洲旁的古道上,一座小小的黑店像是大海中的一座孤島似的佇立,還有那王熙鳳一般未見人先聞聲的利落女子。“如果我回去,我應該是回不到未來的。”“是的,回不到未來。前後浮動不超過一周。”小小齊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所以……你回去之後看到的我。隻是那個穿開襠褲的小毛孩子,不過老爹你信我,隻要你回去,我就能見到我那時的你了。”“我打算把所有的東西都放下,去特案組當一個小兵。”思遠伸手摸著小小齊的後腦勺:“給你媽一個好老公,給你一個好爸爸。”“如果是這樣,那我發自內心的高興。”倆人正說著呢,嘈雜聲由遠而近,玻璃門被呼啦一聲打開。一個快一米九的粗壯漢子從外頭走了進來,身後的孫林林拽著他的褲腰帶卻根本阻攔不了他的腳步,被他硬生生拖了過來。“你就是那個廢物吧?我警告你,以後彆接近林林。”孫林林未來的老公,是德國華商界很傑出的策劃人,思遠見過幾次,怎麼形容呢……寒門出身,文質彬彬。脾氣好到沒法說,雖然不知道自己媳婦是乾什麼的。但願意用自己孱弱的身體為自己媳婦遮風避雨。聽小小齊說,他們結婚最後都三十年了,可仍然相敬如賓。他孫姨的老公是個老好人,口碑、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好。從這一點可以看出,孫林林打心底喜歡的絕對是那種書生氣質的男人,而不是現在這樣腦子裡都塞著肌肉的暴躁大猩猩。說實話……他配不上孫林林。“我跟林林認識超過二十年。”思遠笑著仰起頭看著那個大猩猩:“我把她當妹妹。既然是當妹妹,我就有些話不得不說了。”他的聲音突然提高了一些,孫林林在旁邊一個勁兒示意他不要多嘴,但思遠卻隻是笑了笑,走上前。一隻手拽住了那大猩猩的領子,就這麼硬生生的把他給拉彎了腰,隻是一隻手,卻讓他無法掙脫。最後他的姿勢幾乎是跪在了地上,而思遠卻變成了高高在上,用那萬年不變的眼神看著他:“從今天開始,離林林遠一點,作為哥哥我不喜歡她被一個人渣騙了。”說完,他抬起腳一腳踩在那大猩猩的小腿上,一聲令人牙酸的斷裂聲傳來,然後那大猩猩就隻剩下躺在地上哀嚎的份了。“扔他下去。”思遠鬆開手,側著臉瞄了一下小小齊。而小小齊眼睛亮的沒法說,剛才那一下……自己這老爹簡直霸氣的沒邊了,自己狗屁的裝逼如風在老子那不可一世的霸道麵前簡直就是不值一提。小小齊伸出頭看了看樓下,二話不說拽起大猩猩的皮帶就把他給甩了下去,好在這裡隻是二樓,而且樓下為了營造出一種華麗的氣氛,地上種著厚厚的草皮,摔下去絕對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但這一係列的變故卻讓在場的那些姑娘尖叫了起來,有驚恐的、也有興奮的,總之都在尖叫就對了。孫林林直愣愣的看著思遠把人打斷腿然後扔下樓,從頭到尾她都在盯著思遠的表情,可吃驚的發現,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仿佛麵前那個哀嚎著的人就是一條嚎叫的野狗。沒錯,連憐憫都沒有……更彆提憤怒了。隻是那眼神裡不經意劃過的不值一提卻讓孫林林嚇的臉色蒼白,因為她腦子裡突然蹦出了一個信息——這個人不是齊思遠。對!他絕對不是齊思遠。自己所認識的思遠,雖然稱不上膽小,但絕對沒辦法也沒勇氣乾出這樣的事,他不會憤怒也不會求饒,在明知不敵的情況下他隻會默默的站在那讓人打一頓,自己連辯解都不會。他就是那麼慫蛋的一個人,這一點持續了十幾二十年了。可今天他卻看到了一個冷漠到近乎殘忍的齊思遠,她毫不懷疑如果不是自己等人在場,他會殺掉那頭大猩猩,因為對他來說這個人的命根本就是不!值!一!提!“林林,我們先回去了。”“哦……哦……好……好的。”孫林林木訥的點了點頭,但卻不敢上前。因為她能清晰的感覺到小小齊身上的殺氣:“慢……慢走……”在他們走出去的時候,那些剛才還在擠兌思遠的姑娘們一個個都沒了聲音,默默給反過來衝她們賠笑臉的思遠讓開了一條路。這裡也有幾個男的,看樣子是後來跟那大猩猩一起過來湊份子的,但沒想到啊,這剛準備裝逼呢。一出場就讓人揍了個生死未卜,他們哪還敢放半個屁出來。彆說放下什麼“你給我等著”之類的狠話,就連跪下叫大哥的勇氣都沒有。這些人裡也不是沒有久經沙場的老流氓,甚至有兩個身上還帶著人命,但……就因為是帶著人命,才能看的出來麵前這個普通的大男孩身上根本已經不是帶著人命了,那簡直是背著屍山血海。“這就是我為什麼一直不喜歡普通人的原因。”思遠對小小齊說道:“他們恪守的所謂的森林法則太低級。”小小齊聳聳肩,他對這一點理解的很透徹,普通人的價值觀其實並不複雜。有錢有權能打嗓門大性子狠的就是牛逼,可實際上這種法則真的是很幼稚的,因為這個社會中可不隻有人類存在,哪怕一個最窩囊的小販也許都可能是曠古巨妖。思遠教訓他一頓,其實大概也是為了救他一命吧,因為後來思遠才知道,除了自己救下的林林,其他人一起進去的人無一不是死於非命。包括這頭大猩猩。走到門口時,思遠聽到身後有高跟鞋的嗒嗒聲。他轉過頭:“不用送了,我們自己回去。”“送誰?我隻是要回家。”寧清遠挎著包慢條斯理的走在後頭,聽到思遠的話之後,先是明知故問的反問了一句,然後卻自顧自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寧媽好美……”小小齊小聲說道:“老爹,你眼光實在太棒了。”思遠掐了他屁股一下。然後笑著對寧清遠說道:“你剛才都看見了?”“畢竟這裡是我的場子。”寧姐沒有直接回答:“房間裡是有閉路電視的,我當然都看見了。”“侵犯食客**哦?”“是維護社會治安。”她永遠都是這樣一幅針鋒相對的樣子,從來不知道退一步會是怎麼樣,雖然這樣到最後讓她遍體鱗傷,可卻也成為了她最迷人的標簽。思遠不做聲。朝她笑了笑,轉身拽著已經癡迷進去的小小齊就出了門,可沒走幾步,寧清遠的車就停在了他們身邊,滴滴的打著喇叭:“要去喝一杯嗎?”“這算是你約我嗎?”思遠停下腳步:“那不如我請你去大排檔吃一頓吧。”“那你可就浪費一次機會了。”“沒關係。”其實在旁人看來,像寧清遠這樣優秀的女孩,怎麼可能會對象思遠這樣的普通人青睞有加,她和思遠身邊的那個人看上去更加搭調,但有些事……恐怕隻有當事人知道是怎麼回事吧,當她看到思遠的第一眼時,其實就已經拔不出來了,那種莫名的渴盼見到他的心情,甚至讓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上車之後,三個人倒是沒說什麼。隻是當思遠把寧清遠帶到了那家大排檔的時候,她的表情精彩的已經無話可說了……這家大排檔,她甚至都有些懷疑這個男人是不是跟蹤過她,因為這裡是她的一個小秘密,除了自己之外,誰也不知道她經常來這個地方。“哎?今天來的好早啊。”大排檔老板抬頭見到寧清遠打了個招呼:“老樣子?”寧清遠怪怪的看了思遠一眼:“你們想吃什麼?”“粉蒸肉、紅燒雞雜、糖醋魚和酸辣湯不要胡蘿卜。”噌的一聲,寧清遠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皺著眉頭:“你是什麼人!”“是不是覺得我對你了如指掌。”思遠沒抬頭,隻是順手從旁邊的架子上拿出一瓶喝了一半的酒,而這瓶酒正是寧清遠上次沒喝完存在這裡的。重新坐回來的寧清遠低頭看著自斟自飲的思遠,表情不停變化,她瞬間想到了無數可能,但都被她給否決了,到最後都沒做出一個準確的判斷。“老板,雞雜多辣,放花椒。”思遠頭也沒抬,直接就把要求說了出來,這一下寧清遠更是茫然了,她很清晰的知道麵前這個男人今天才第一次見麵,但他卻能清晰而準確的知道自己一切的小癖好,甚至連那瓶酒的位置都一清二楚,雖然這些東西都能調查的到,但絕對不可能調查的如此仔細清晰。“你到底是什麼人?”寧清遠的指尖已經開始凝聚靈氣了,可思遠隻是伸手在她手背上撫了一下,那剛凝聚起來的靈劍就消散無形。“邊吃邊聊,邊吃邊聊。老板,水晶茄子加一份,老規……唔,你還不認識我呢。加糖不加辣椒粉,要乾辣椒。”說完,他抬起頭看了一圈:“這地方幾十年都沒變。”“幾十年?”寧清遠眯起眼睛:“他開張才不到兩年。”思遠看著寧清遠的眼睛,突然笑了出來:“寧姐,雖然我知道你是特案組的人,但有些事你恐怕不好理解。”“你知道我的身份?”寧清遠手中的報警器已經按下了,但她卻發現這個高靈敏度的東西今天居然失去了作用。而這時小小齊手裡也出現了一個差不多的東西:“這東西幾十年都沒進步了……彆按啦,我開了乾擾器。”“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寧姐壓低聲音:“如果想從我這得到什麼,你們會後悔的。”思遠沉默了一陣,扭過頭對小小齊說:“告訴她麼?”“我覺得……”小小齊也在猶豫:“看您的吧。”“好的。”思遠一口悶掉了杯子裡的酒:“其實我是從十年以後回來的。”“我是三十多年以後來的。”小小齊指著思遠:“他是我爸。”寧清遠當時就傻逼掉了……她詫異的看著麵前兩個年級差不多年級的人:“你們在開玩笑嘛?今天不是愚人節。”“彆急……彆急啊,寧媽。”小小齊順口就叫出來了,然後撓撓頭,繼續說道:“怎麼說呢,他是我爸,你是我媽……但不是親媽,不過你們倆倒是有個女兒,也就是我妹。”寧清遠哭笑不得:“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思遠歎了口氣,搖搖頭:“就當我們什麼都沒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