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完,與二哥分彆之後,思遠突然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這種讓人心情沉悶的東西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竄了出來充斥在他的心頭,哪怕明月再皎潔、身邊的姑娘再漂亮,他卻是一點心情都沒有。“心情不好?”“有點吧。”思遠被莫然從魂遊狀態硬生生的扯了回來,往路邊的休息長凳上一靠就懶得再動彈了:“休息一會吧。”莫然知道他有心事,所以哪怕並不累她仍然安穩的坐在了思遠身邊,有些無聊的玩起了下午時剛買的一條小手鏈。這條手鏈不貴,但莫然卻是愛極了,據她自己說這是她這輩子到現在唯一佩戴過的金銀首飾,而且也是她第一次收到異性送給她的禮物。當然,這其實都不重要,畢竟她喜歡這條手鏈是因為這手鏈上頭是個小兔子的掛墜,而並不是因為這玩意是思遠送的。“你發現沒有。”思遠突然回頭盯著莫然的側臉:“你啊,龍淵在身邊的時候是個劍仙,她不在你身邊,你就是個孩子。”莫然對思遠的話嗤之以鼻,甚至都懶得理他,隻是默默的低頭玩著剛才飯館送的小玩意,雙腳晃來晃去的,顯得極為心不在焉。不過思遠說的話倒也是真的,龍淵在的時候,莫然和現在的狀態簡直判若兩人,今天的她似乎根本就沒有任何覺悟和防備,就像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似的。這樣的她,顯出一種往日裡看不出來的可愛,甚至於說很多時候都讓人忘記了她是個劍仙姐姐。“跟我說說你的師妹們吧,你原來不是提過你有師妹嗎?”“嗯,有的。”莫然仰起頭。略帶失落的看了看天上的滿月:“我們一共有三姐妹,莫然、莫愁、莫玄。師出同門,不過我大概是最沒用的了。”“怎麼說?”思遠這就好奇了,雖然莫然現在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好像不是那麼能打了,但思遠知道這姑娘一旦爆發起來其實也是非常猛的,可她卻說自己是三姐妹裡最挫的一個。這不由得讓思遠對其他兩個師妹產生了好奇。“三姐妹裡,頂頂厲害的是莫愁。她天生神力,而且手持忘川橋,據說連師父都對她忌憚三分,從小操練我就沒有贏過她。”莫然展顏一笑:“那傻丫頭還說要一輩子保護我呢,可惜……恐怕是再也見不到了。”“那莫玄呢?”“莫玄是最小的師妹,她不擅劍術,但對機關、傀儡術極為精通,彆小看她的傀儡。一把撒豆成兵,能與一國之軍隊抗衡。”莫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月光打在她臉上顯出了無儘的思念:“因為年紀最小,所以蜀山上下都寵愛她,她可是蜀山的小公主呢。”“那你呢,說說你。”“我?我有什麼好說的。”莫然撅起嘴,有些失落的說道:“資質愚鈍不說,還儘是惹麻煩。如果不是龍淵。恐怕我早就不知栽在哪個賊人手下了。”思遠笑著看莫然回憶當年,一隻手撚著她的一撮頭發來回玩弄:“不過我倒是相信你是三姐妹裡最漂亮的。”“可不能這麼說。”莫然連忙擺手否認:“莫愁和莫玄可都也是傾國傾城的呢。”“不對吧。”思遠突然嘿嘿一笑:“武元衡。是你朋友吧?”“你……你怎麼知道?”“步搖金翠玉搔頭,傾國傾城勝莫愁。若呈仙姿遊洛浦,定知神女謝風流。”思遠突然開始念起詩來:“我查過了,他的生卒年月,剛好跟你們的時代相吻合。雖然不知道確切的時代,但是自從我知道你有個師妹叫莫愁的時候。我就覺得這首詩寫的是你。”“小武子……我認識他時,他才五六歲啊,黃口小兒。”“誰知道呢,可能長大之後還是沒法忘了你吧。”思遠雙手放在腦袋後頭:“武元衡最後可是當了宰相呢,能讓你一個閱儘天下。萬人之上的宰相記了幾十年。莫然姐姐,你還沒自覺麼?”莫然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臉蛋紅得通透,被當麵點出來之後的那種尷尬,讓她著實羞澀難當,再次低下頭羞答答的玩著小玩意。“這裡的莫愁,就是你師妹,對吧。也就是說,你和你師妹都認識武元衡,但是他覺得你比莫愁更漂亮。”思遠頓了頓:“我之前有在幫你調查你究竟為什麼會來這個時代,但是很不幸……除了這首詩之外,沒有任何記載了。”“不打緊的,許是命數吧。”莫然倒是豁達,她雙手絞在一起,仍然不好意思抬起頭和思遠對視:“更何況我也習慣了這裡的生活,龍淵也說我更適合這個時代。”“嗯,不過呢……我得悄悄的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思遠突然話鋒一轉:“你不是在寒山寺裡出現的麼,我們在洛陽白馬寺裡發現了一副和你那副卷軸工藝一樣的卷軸,不過上頭的人也沒有了哦,據持有者說,這幅畫在幾年前還畫著一位絕世美女,不知道怎麼就突然沒有了人影,是不是和你的情況很相似?”“真的?”莫然一聽,頓時就豎起了耳朵,雙眼中閃爍著精光:“問了那個女孩是什麼樣子嗎?”“持有者說記不太清楚了,因為傳世的寶貝,所以也沒幾個看過,但他印象深刻的是畫裡的女孩眉心有一顆晶瑩的朱砂痣,就像水晶一樣。”“莫玄!那是莫玄!!!”莫然噌的一聲站了起來:“莫玄眉心並非朱砂痣,而是天晶石,是師父賜予她控製傀儡魂魄的寶貝,隻要有這天晶石,她便能夠分出一部分的魂魄控製傀儡,哪怕是神仙也難分辨傀儡的真假,就與真人毫無分彆。”她說著,突然就變得有些急躁了起來:“走。我們現在便出發尋找莫玄!”“哎哎哎,彆急啊。我話還沒說完呢。”思遠笑著拉住了莫然的胳膊:“我們怎麼找都是徒勞,今天我才聽說,特案組已經足足找了一年了,渺無音訊。也就是說莫玄可比你出來的更早,她如果不想被人找到的話。恐怕我們誰都沒辦法。”莫然聽到這,心頓時涼了大半截,麵色淒楚的坐回位置上,聲音低沉的問道:“真的沒辦法了嗎?”“本來我是不打算告訴你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辦法還在想,我現在擔心的是另外一個方麵,如果……我說如果,她的能力被上頭那群人發現了,你知道會產生什麼後果的。我為什麼要問你師妹,原因就在這了。”莫然一聽,臉上頓時陰晴不定了起來,沒有人比自己更了解兩個師妹了,莫愁雖然手段狠辣,但是非曲直異常明確。可莫玄就不一定了,一方麵是年紀小心智不穩,還有一個就是她實在太聰明了。連師父都曾經說她是七竅玲瓏心,可越是這樣聰明的人越是知道良禽擇木而棲。所以思遠的擔心還真的不能說是無妄之談。“還有,莫然。知道為什麼我突然坐在這不走了麼?”莫然搖搖頭,迷茫的看著思遠:“出什麼事了?”“是不是什麼氣息都沒感覺到?”思遠點上一根煙,懶懶的用手指指了一圈:“而且這個黃金時段,這麼好的天氣,公園裡一個人都沒有。連遛狗的都看不見。”“心崩術!”莫然總算反應過來了,心崩術並不是什麼高深的法術,但如果使用適當卻能有奇效,比如驅散普通人,當在某一個地方施展下心崩術之後。沒有一定修為的人一旦接近這個範圍,就會莫名的感覺到胸悶、心慌和驚恐,越往裡走這種感覺越強烈,一般一些著名的凶宅或者古墓裡都會有術士施展這種術法來防止普通人靠近以防傷及無辜。早在思遠到這的時候,他的天眼就開始預警了。這要是放在平時,他肯定已經轉身離開,不去惹這麻煩事了。可偏偏今天他的心情糟透了,所以他決定……“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麼叫禦守。”思遠慢慢彎下腰從地上扣出一塊鬆動的鵝卵石,放在手上掂量了一下,然後伸到莫然麵前,笑眯眯的說道:“劍仙姐姐,吹口氣。”莫然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還是按照他說的往石頭上吹了一口氣。緊接著就見石頭的外表開始改變,變得烏黑而沉重。“點石成金?你……”思遠咳嗽了一聲:“劍仙姐姐,知道所以體係裡,誰的力氣是最大的嗎?”“山魈?”“它?不是不是。”思遠一隻手按在胸口,用儘全力吸入了一口氣,然後大聲喝了出來:“蚩尤大帝,助我一臂!”話音剛落,思遠渾身上下湧起了一道黑紫色的煙波,連他的雙眼也變成了烏黑一團,中間隻有兩個閃爍著危險光芒的光點在兀自發亮,緊接著他右腳猛得向前踏出一步,地麵隨之皸裂塌陷了下去,爾後他輪圓的右手,使出吃奶的勁兒向著遠處狠狠拋出了手中已經化作金屬坨坨的鐵塊。這快實心的疙瘩一脫手,周身便摩擦出了炙熱的火花並發出巨大而尖銳的爆鳴,甚至連莫然都不自覺驚叫一聲捂住了耳朵,周圍的路燈更是儘數破碎,樹上的樹葉和樹枝也都紛紛被激蕩起的勁風吹落在地。石頭出手之後,瞬間已經到達百米之外,接著就見黑暗中一張明晃晃的盾牌突兀的出現在了那裡,似乎想要阻止石頭的去勢。思遠回頭看了莫然一眼,沒有說話卻用雙手用力的捂住了她的耳朵,正在莫然詫異之時……“當~~~~~”洪亮的爆鳴聲在火光四濺之後許久才慢悠悠的傳了過來,金屬塊被撞了個粉碎,而那張憑空出現的盾卻也是被直接貫穿,連帶著一起貫穿的還有它背後那持盾的人。當灰塵散儘,思遠看到一百五十米之外一個“人”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胸口出現了一個像臉盆那麼大的空洞,上頭還冒著焦臭的黑煙。“鎧魂。”思遠笑著說:“劍仙姐姐,看來是專門對付你的呢。”“太天真。”莫然終於知道自己似乎是遇到伏擊了:“雕蟲小技。”可隨著她的話之後,黑暗中居然開始陸陸續續的冒出那些身揣腐朽鎧甲的怪物,它們手持著盾牌,腳踩著整齊劃一的節奏慢慢的圍向思遠的方向。“怕不怕?”思遠和莫然背靠著背:“看來咱們已經被盯上了。”“莫然自小便不知什麼是怕。”莫然也是一臉驕傲:“沒有劍的莫然,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魚肉。”思遠點點頭,但臉上卻滿是笑容:”看來不把背後那個家夥逼出來,這玩意無窮無儘啊。”說罷,他把莫然拉到自己身後,接著重重跺了一下腳,地上本就被開始那一腳跺得彈起來的石塊突然就像擺脫了地心引力似的,紛紛懸浮了起來。數百塊最普通的石頭,一起飛起來的樣子,看上去著實有些壯觀。當那些甲魂朝思遠和莫然發起衝鋒之時,那些石頭陡然間就化成了無數顆閃光的流星,更確切的描述應該是一場流星雨。這些拖著尾巴急速飛行的石塊在極快的速度極大慣性的作用下,直直的飛向了那些甲魂的懷抱。霎時間,原本重甲在身的鎧魂就像是被重機槍掃倒的小兵一樣,一茬連著一茬倒伏在馬路上,無一例外都是胸口出現了一個碩大的洞,雖然沒有鮮血卻也炸了個一塌糊塗,碎肉橫飛。“這還隻是開胃甜湯。”思遠在扔完石頭之後,伸出兩根手指瞄準了一個奇怪的方向:“接下來,才是正餐。我記得啊,以前玩仙劍的時候,有一招叫乾坤一擲,挺好用的,就是費錢。所以我就拿來該了該,現在可以不用銅板這玩意了。”說完,他從口袋裡拿出一串鑰匙,不緊不慢的拆下一把已經沒有作用的不鏽鋼鑰匙捏在手裡。“我老師說過的,但凡是速度快到了極致,那一切障礙在它麵前都是一層窗戶紙。”思遠說完,臉上露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笑容:“這一招可是我自創的,劍仙姐姐,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