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遠被這麼一聲嚎弄回了魂,他湊上去仔細探查那個家夥,發現他的胸口還有起伏隻是很微弱,身上更是被燒得一塌糊塗,而且還因為被類陽光炙烤之後,身體開始慢慢瓦解崩潰,變成星星點點的灰燼被山風吹上天空。“這怎麼辦?”思遠看著這個已經沒有尊嚴的入侵者,臉上全是矛盾。雖然黃帝內經上還是有辦法能救這家夥回來,但思遠始終無法說服自己去救這麼個玩意,再加上自己倒是救過人,可著實沒有去治過妖。至於這家夥是人是妖,這還用說?那麼明顯的事,人雖然有長得比他醜的多的,但人裡可沒有尖耳朵和快到下巴的大尖牙,配合那臉型怎麼看都不像個人嘛,隻要不是瞎子且稍微有點智商的人都能看出來。“這家夥是個啥啊?”夢鱗蹲在那家夥前方,用一根小棍撥弄著這入侵者的腦袋:“好醜哦。”彆說她,就連見多識廣的狐狸也眼露迷茫,和思遠一樣也不太了解這是什麼個玩意。倒是寧清遠,她倒是特案組的老科員了,接觸奇怪的東西也不算少,她隨手撿了個塑料袋戴在手上,來回檢查這個小怪物的骨骼和唇齒。“類似吸血鬼,但不是純血的吸血鬼,也不是人被吸過之後變成的吸血鬼,而是……人和吸血鬼結合的半妖。”寧清遠在對待自己專業的時候那是相當真人:“吸血鬼因為不能照射太陽,所以他們身上幾乎是沒有黑色素的。而那種轉化出來的吸血鬼太脆弱,隻比人強一點點,根本無法抗擊剛才那種強烈的攻擊。唯獨隻有這種半妖才能不懼怕陽光同時也具備一定的初代吸血鬼特征。”“感覺你好專業啊……”“哼,到底隻是區區一隻蝠妖,我認識的蝠妖不知比他厲害多少倍。”“吸血鬼現在存世量很少的,基本上比他厲害很多的隻能是純血的吸血鬼,那些家夥現在早就轉型了,他們聯合起來創辦了一個東西方飲食文化交流協會同時也是國際常見異常生物研究中心的創辦者,這兩年還注資成立了一家生物工程公司,專門研究人造血液蛋白。去年還拿了諾貝爾獎。他們一共也就不到二十個人,你一說名字我一準認識。”“那種檔次,不配讓我知道名字。”狐狸這話說得讓寧清遠頓時噎住:“那你告訴我有什麼特征吧……比如他的眼睛是什麼顏色的?”“白色中有一金色小點。”寧清遠一愣,似乎在腦子裡搜索著自己所認識的那些高級吸血鬼的特征。按照常理來說。金色在吸血鬼家族裡算是禁忌。一般沒有吸血鬼會有金黃色的眼睛,無論高級低級。除非……始祖吸血鬼?等等!始祖吸血鬼!!!這個帥哥如果沒有吹牛的話,他說他認識始祖吸血鬼而且還覺得那種檔次不夠讓他知道名字。那可是始祖吸血鬼啊!那是什麼檔次?如果說內部代號為龍神的小龍女已經是半神級彆的老妖怪,那家夥可算是正兒八經的神仙級了,雖說按照曆史上出現過的神仙來說,那家夥並不算什麼,但人家起點高,雖然時間短但也是名氣大大的,現在在這個帥哥這裡居然成了不入流的小妖怪了?那這個家夥該是什麼?“很奇怪?當年在岐山,他自以為是,被我抽掉神智剝離法力,讓他好好反省去了。”狐狸說這話時,表麵一副雲淡風輕,但是語氣裡那股子牛逼哄哄卻是揮散不去,神態仿佛在說“小盆友,你還嫩著叻,叔叔叱吒風雲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個次元飄蕩著叻”。“好了……現在不是科普的時候。”思遠左右看了看,指著眼看已經不行的蝙蝠妖:“再不救他,就快跑光了氣。”果然,寧清遠再回頭的時候,發現那隻小蝙蝠已經乾癟了下去,呼吸也漸漸低沉,用氣若遊絲來形容毫不為過,眼看就要塵歸塵、土歸土了。“先把他救活,我要帶他去國際仲裁委申訴,爭取把這幫家夥趕出去。”寧清遠一邊說一邊打起了電話,小聲的彙報著這裡的情況,彙報完畢之後,她轉身來到思遠麵前蹲下:“上頭說了,留個活口,好當證據。”“仲裁委是什麼意思?”“哦,全程是國際特殊能力者糾紛仲裁委員會,基本相當於妖怪裡的聯合國。為了避免再出現宗教、信仰戰爭而創立的,不然我們也不會放這些家夥進國門。相對應的,我們的人也走出去了,反正就是互相占地盤。”“看來妖怪也玩改革開放啊。”“嗯,沒錯,現在妖怪資源枯竭的厲害,如果不出去拉人頭的話,恐怕再過百來年能剩下的就寥寥無幾了。不是說特殊能力者和人類享有平等的生存空間麼,就是這個理。”寧清遠笑著說道:“看來我今天得連夜趕回去了,等把這玩意搞定,我回去跟叔叔阿姨打個招呼就要出發了,他們已經派車過來接了,兩三個小時之後就到了。”“嗯,路上小心。”思遠知道特案組的職責,所以也沒過多的挽留,隻是囑咐了一聲之後才點頭道:“那我開始動手了。”治療這個蝙蝠怪的方法麼,不是沒有。但思遠畢竟不是專業的,所以隻能粗略的給弄弄就好了。他先召出了一坨蛆一般的妖怪,然後把它們放在蝙蝠怪的傷口上,再接出一截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吐出來的細絲,由寧清遠主刀來縫合被那些蛆吃掉爛肉的傷口。“這裡這裡,這裡縫起來。”“哎呀。不夠了,傷口太大了。又沒有人造皮膚。”“有有,你等等。”思遠說著又弄出了一條蛇,勒令這條蛇蛻了一層皮,然後拎著蛇皮放在寧清遠的手中:“這個皮好啊,就是難看點,不過沾上血肉就能連成一體。”“好惡心的感覺。”寧清遠雖然嘴上說惡心,但最後還是把這蛇皮給那小蝙蝠給縫上了,在外部傷口都縫合完畢之後,思遠拿出黃帝內經。對照著上頭的方法。按照治療人的方法給弄了一圈,最後的時候思遠左右看了看,最後把視線定格在寧清遠身上:“借兩滴血給我唄。”“我?為什麼是我?”寧清遠捂著手:“不……我怕。”“他是陰屬的,隻能女人啊。”“這不是也有嗎?”寧清遠指著夢鱗和小山神:“她們不行嗎?”思遠撓撓頭。夢鱗就不說了。能刺破她手指的東西還沒能造出來。小山神的話……思遠可是不敢惹,這萬一弄出個地震山體滑坡什麼的,那才真是神作了。所以想來想去最後還就真是隻有寧清遠適合乾這個事。思遠看了她一陣又沉默了一陣:“還是借兩滴吧。”“那你不許用針紮,我暈針。”“你怕這個?我記得你上次打那隻魃的時候很威猛的啊。”“威猛就不能怕針嗎?”“也對。”思遠歎了口氣,從衣服上扯下一根線,趁著寧清遠不注意把線往她手上一套,接著用力一扯,一道血口子就被劃了出來,兩滴鮮血從裡頭滴入到了蝙蝠妖的額頭。接著思遠趁著寧清遠的疼痛感還沒上來,把自己的手指放在嘴裡咬破,以自己的血為引,按在了寧清遠的傷口上,並細心的為她擦掉手上的鮮血。“嗯?傷口呢?你怎麼做到的?”寧清遠非常詫異思遠治療的方法,她隻是覺得手指一涼,然後再看時卻發現自己已經完好如初了。倒是思遠手上的鮮血一直流不停,看上去挺淒慘的。“你的手……”“沒事,巫術就是這樣,想要什麼就得以十倍的代價去補償。”思遠甩了甩手,然後用另外的手指把蝙蝠妖額頭上的鮮血抹勻:“巫術是見效最快也是最需要小心翼翼的術法了。”在鮮血抹上之後,思遠站起身:“夢鱗,你能活多久?”“我啊?”夢鱗眨巴著眼睛看著思遠:“是不是要借命啊?”“不是,是控命。如果壽命不長的話,會被這家夥拖累的。不過壽命長的話,就等於多了一個隨時能調用的眼線,他自己還不知道。”“好啊好啊!”夢鱗二話不說竄了上去,一手按在蝙蝠妖的臉上,嘴裡嘀嘀咕咕道:“我終於也有小弟咯,以後可以有人陪我玩咯!”思遠雖然知道這個家夥以後的命途會很坎坷,但畢竟他的小命算是救回來了嘛,而且還能借助他去探查那群家夥裡到底想要玩什麼花樣,雖然有點侵犯妖權,但也算是無傷大雅。“你倒是像透了妖。”久久未說話的狐狸突然笑了起來:“為達目的也算是不擇手段了。”“反正對我有利就行唄。”思遠用手覆蓋住夢鱗的手:“而且我又不是乾什麼壞事。”“每個人都以為他所作所為是順應天地。不過你這性子倒是正合我意,若是碰上個懦弱不堪亦或是無所主張的,我怕是看走了眼。”“你這誇人還真是有水平。”思遠笑著看了狐狸一眼:“以後也多誇誇我唄,開!”隨著思遠這麼一聲喊,那個蝙蝠妖身上突然蒸騰起一陣虛無縹緲的蒸汽,這股蒸汽慢慢的飄向夢鱗的體內並最終消失無蹤。而此刻地上的蝙蝠妖呼吸也開始變得平穩了起來,並逐漸恢複了生命體征。隻不過……現在的蝙蝠妖已經沒有了剛開始時的樣子,看上去活脫脫就是一個醜陋的縫合怪,身上被燒焦的部分都用蛇皮所替代,臉上更是被縫成一道一道的。再加上他身上的蛇皮本身就是妖靈之物,所以哪怕他恢複能力再強,這身醜陋的皮膚恐怕也是得跟著他一輩子了,而且他現在的生命力其實已經不屬於他自己了,而是由夢鱗所供應,雖然當他恢複之後會因為夢鱗的關係而比現在強大許多許多,但以夢鱗的性格,他注定成為玩具直到生命的儘頭。不對……直到夢鱗生命的儘頭,可夢鱗那悠久的生命和外力幾乎不可傷害的特性,注定這個家夥從今天開始徹底淪為了一個腦殘妖怪的小玩具。“我突然覺得,他還是乾乾淨淨的死掉比較好。”寧清遠搖搖頭,深深歎了口氣:“從此走上了完全沒有尊嚴的生活,真的是生不如死。”這件事情告一段落之後,思遠發現這一片所以的積雪都溶解殆儘,就連氣溫都恢複了正常,這種反常天氣讓小鎮上末日將至的傳言不脛而走,當天夜裡就有一波人打好了包袱趁黑逃跑,那些沒逃跑的人要不是戰戰兢兢要不是不屑一顧。“你看到了,這一飲一啄,皆源於你。力量的代價便是被遊戲的規則所束縛,無論你多麼強橫,其實冥冥中都有一把無形的鎖將你鎖住,若不是你,今日那小蝙蝠也不至於來此地探查,不來此地探查也不至於因本能而吸血,那也就不會變成如今的樣子。若是你再濫用你的能力,天地自會懲處你。”在回去的路上,狐狸突然對思遠說了一通長篇大論,思遠知道如果不是因為寧清遠已經上車走了,他肯定是不會說這麼多話的。而這聽上去很難理解的東西,思遠曾經看過一篇文章也是說過類似的,大致就是一種蝴蝶效應。這種蝴蝶效應在許多的電影電視劇裡都有體現,簡單說就是一種因果循環,自己種的因便會自己食其果,就好像法力高強如狐狸也正是栽在他的法力高強、狂放不羈上。這一係列的麻煩也皆是因為思遠今天想讓寧清遠看一場雪。什麼是濫用?這就是濫用。他用術法去懲戒馬文才時,一切都是正常軌跡,殺人欠債的天經地義,沒有違反世間的本身規則。可這中秋飛雪、嚴寒封山卻嚴重違背了大自然的本意,那自然得有人出麵擦這個屁股,這個人會是誰?如果不是思遠自己擦乾淨的話,這可能會造成不可預知的嚴重後果。仔細想來,恐慌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