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也許明天(六千字黑粗長)(1 / 1)

淩老大的突然出現,讓場麵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思遠上下掃著那個男人,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左老板,麵具看上去挺高級的。”思遠的話裡帶著譏諷,不過到了這一步,倒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左明軒緩緩摘下麵具,背負起雙手,臉上始終帶著他特有的笑容:“倒是沒想到啊,還是被認出來了。”他的表情看上去並沒有什麼驚恐,反而帶著一種悠閒的灑脫,似乎根本沒有任何心理壓力,就好像參加一場無關緊要的酒會似的。他順手牽起旁邊柳小青的手,慢慢的往前走著,直到走到距離思遠五米的距離處:“其實我還真的挺想和你交個朋友。”“我恐怕是高攀不上。”思遠笑著,雙手一抖,身側出現了幽狼和雲豹,兩隻猛獸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左明軒和柳小青,嘴裡的獠牙在幽暗昏黃的燈光中閃爍著銀光,它們身上的妖氣絲絲嫋嫋的蒸騰著,猙獰與美麗很奇異的組合在一起。“真漂亮。我發現你身邊一切的東西都是那麼的漂亮。”左明軒看著雲豹那光潔華麗的皮毛:“真是讓人心生羨慕呢。”“廢什麼話!”淩老大是急性子,更沒什麼談風論月的心情,他吼了一聲,抬手就“當當當”三槍過去,沉悶的槍聲在已經牢籠化的屋子裡久久回蕩,震耳欲聾。可這威力奇大的三槍,居然沒有對左明軒造成任何傷害,那些子彈離他越近速度越慢,當接近他臉孔時居然就這麼突兀的懸浮在了空中。“我不想打架。”左明軒拉著柳小青來到茶幾旁邊安然的坐下,然後居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端起熱水瓶開始泡茶:“不如,我們聊聊?”“能有什麼好聊的?”陳明緊了緊手中的武器,暗自提防:“你是打算自首是嗎?”“聊聊吧。”左明軒的手伸進懷裡,慢慢的掏出一本殘破的書卷扔在茶幾上:“我的誠意。”旁邊的柳小青一驚:“哥……”左明軒倒是出奇的冷靜,他揚起手輕輕摟住柳小青的肩膀,低聲安慰了幾句便抬起頭:“坐吧,都是同行。”“同行?”思遠愣了片刻:“什麼意思?”說完,他倒是泰然自若的坐了下來,隻不過身邊那兩隻猛獸的眼神卻一直死咬著左明軒不放,隻要他發動攻擊甚至眼神裡冒出殺氣,它們就會毫不猶豫的發起攻擊。“坐,都坐。”左明軒笑著喝了一口茶,細品兩下之後,點頭稱讚:“福建大紅袍,極品,可惜沒工具,味道差了那麼一點。”看著他的樣子,似乎真的不像要乾什麼,陳明和淩老大也走了過去,拉開凳子坐到了茶幾邊上,隻不過他們和思遠一樣,武器都沒有離手。“我本來隻打算救出小青就離開,沒想到還是被困在這裡了。”左明軒長歎一口:“人生總是有很多波瀾,對嗎?當我看到你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無法抵抗了。”他這話明顯是衝著思遠說的,可思遠顯然有些不明所以:“什麼意思……”“你胸口的紋身。”左明軒伸手指了指思遠,然後輕輕拉下自己襯衫,上麵赫然有一個跟思遠很相似的印記,除了顏色和紋絡有差異之外,其他幾乎一樣。“這……”“你是……”在角落裡的夢鱗突然竄到了前麵,瞪著左明軒:“你居然也是巫門的人!”“他?”思遠盯著左明軒:“可為什麼跟我不一樣?”“天守六扇門,每一門都不同,他是巫門,你是妖門。”夢鱗瞪著那個印記:“看來你已經做好準備了。”“是啊,做好準備了。”左明軒扣好衣服:“當我看到他,我就知道我在劫難逃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妹妹,左小青。”左明軒說著,回頭看了一眼那個讓人作嘔的怪物,眼裡充滿了溺愛和溫柔:“妹妹做的事,哥哥本身就要負責。更何況這本來就是我作的孽。”“她已經跟你們講了她的故事吧?”左明軒抬起手輕輕拍著左小青的後背:“我放棄抵抗,隻想跟你們討個人情。放她一次,我代她受罰。”“不行。”陳明冷冷拒絕:“不可能。”“我代替她去死,殺人償命,我殺人了,那我就該償命,對麼?她……是個可憐的孩子,再死一次就灰飛煙滅了,連輪回都進不了。”左明軒的表情淒苦,眼眶泛紅:“桌上這本是我巫門的典籍,送給你們。”“哥……不可以……不可以……我們說好再也不走散的。”左小青扯住左明軒的衣角,嗚嗚的哭了出聲,而她的哭聲聽上去卻是異常駭人:“不可以……真的不可以……”“小青,哥怎麼跟你說的?一個人做了錯事,就要敢去擔那份責任。錯不在你,在哥。”左明軒的眼淚順著臉頰慢慢滑落,然後輕輕拍著她妹妹的肩膀:“以後不許害人了,因為以後沒人會再幫你了。”話音剛落,思遠突然往後一跳,並順勢拽著陳明和淩老大的衣領往後用力的脫行數米,與此同時夢鱗也突然化作一張巨大的黑色絲網。在這一切剛剛完成的時候,左明軒的身側突然爆起無數的紅色血點,這些粘稠腥臭的液體頓時開始四處飛濺,而哪怕隻有一滴濺射在地板上,都能夠腐蝕出一個腦袋大的深坑,那不鏽鋼的茶幾也幾乎是在一瞬間就被溶解成了一灘殘渣。“反應倒是蠻快。”左明軒收起手中的典籍,重新放進懷裡,並慢慢起身走向跌落在地的思遠三人:“我倒是好奇,你怎麼看出來的。”思遠表情冷峻的從地上站起來,看著已經被濃烈毒氣熏倒的一豹、一狼、陳明和淩老大,他的眼裡頓時盛滿怒火。“彆這麼看著我,我看在你是我半個同行的份上,可以給你留個全屍。”左明軒背著手:“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身邊有這個寶貝麼?你以為我不知道上次那個人是你的靠山嗎?不夠沒關係,他不在這,而你的寶貝麼,我也是不怕。“左明軒走到思遠麵前,伸出白淨的手拍了拍思遠的肩膀:“就像你的法寶是能讓你召出這些漂亮的妖怪一樣,我的法寶也是能召出東西的。”說罷,左明軒慢慢的抬手,然後從他袖子裡落下一個黑漆漆的令牌,令牌上的字跡已經模糊不清,但是仍然能感受到上麵十足的威勢。“招魂幡其實是這樣的。”左明軒哈哈一笑,伸手一揮,屋子裡憑空翻飛起一股嗆人的血腥味,接著從左明軒的身後湧出了密密麻麻奇形怪狀的東西。“人死為鬼,鬼死為聻。鬼之畏聻,猶人之畏鬼也。”左明軒嘴裡輕聲念叨著:“你那五行內的妖怪和我這五行外的凶聻,你覺得誰能贏?”思遠拍拍身上的灰塵,往後走了兩步,雖然他整個人表現的都很淡定,但實際上他現在確實有些膽顫,畢竟他可是能感覺到左明軒背後的那些玩意身上所散發出來的能量,比什麼雲豹、幽狼不知強到多少。“可恨自己沒什麼進步啊。”思遠歎了口氣:“你說說,你本來應該是好人,為什麼變成壞人了呢?”“好人?”左明軒提到這個字時,表情猙獰,語氣也不再平和,他咆哮著:“是啊,我是好人!所以我妹妹被人剝皮吃肉!我是個好人就要忍受那些**的欺淩,好一個好人!真是好人啊!”“哥!”左小青仰起頭:“我想讓這個人感受一下。”“好啊。”左明軒瞬間從猙獰恢複平靜:“那你就讓他感受一下吧。”得到哥哥的同意,左小青的頭發猛然豎起,手指甲暴漲十數厘米,上頭閃爍著血一般的幽光,嘴裡帶著嘶吼衝向了思遠。可就在它接近思遠之前的一秒,就見思遠的麵前青光一閃,夢鱗出現,像一堵牆似的站在了思遠的麵前。那來勢洶洶的左小青撞上夢鱗之後就好像一輛自行車裝上了防洪堤,毫無防備的它頓時被彈得老遠。“哼,區區幾隻聻也敢猖狂。”穿著可愛睡衣的夢鱗皺著眉叉著腰,扭過頭用嬌嫩的聲音可愛兮兮的朝思遠喊著:“主上主上,人家是妖器啦!你不要老把人家當成防具嘛。發命令讓人家進攻!”思遠搖搖頭,走上前擋住夢鱗:“傻丫頭,我沒把你當防具,而是把你當妹妹。”話音剛落,思遠毫不猶豫的抽搐五張卡牌,朝再次衝向他的左小青甩了過去,並冷笑道:“你跟狐狸的話,我都聽見了,老是靠你們保護,我遲早要完蛋。”而與此同時,左明軒背後那密密麻麻的聻也像吃了春藥一樣瘋狂的衝向思遠,那氣勢甚至讓夾雜在裡頭的左小青光彩全無,整間屋子頓時都變得鬼氣森森,哀嚎聲久久回蕩。“狐狸說。”思遠靈敏的閃開一隻聻的攻擊:“萬靈卡之所以叫萬靈卡。”,還沒等他說完,一個爪子已經在他脖子之下了,但思遠卻以不可思議的角度躲過了這次攻擊:“不是說裡頭有一萬個妖靈。而是說它萬用萬靈。”看到他的動作,左明軒頓時反應了過來,往後退了兩步,瞪大眼睛:“妖靈附體!”思遠沒有理他,隻是在狂風一般的攻擊中像一片羽毛似的左突右閃,臉上帶著寧靜和……那一抹詭異的妖氣。“召喚他們出來的方式,不隻有實體。”思遠臉上突然掛上了笑容:“很多時候,思維的定勢會害死人的。”說罷,思遠的雙手間突然衝出兩把尖銳鋒利的骨刺:“比如當康,它的實體隻能吃點玉米、杯子,但是它的牙卻是世上罕有的鋒利,鋒利到能送你的這些聻回老家。”咻咻兩聲過後,兩隻聻應聲而散,隻要被當康牙劃過,便直接成為了一抹碎片。可思遠覺得還不足夠,他雙手一翻,雪白的長牙上竄起來了熊熊妖火:“火光獸,是我第一次用的小家夥,笨笨的。但是它的火可不是鬨著玩的。”夾帶著火星子的呼呼聲響徹整個屋子,思遠的手就好像長了眼睛一樣,而他的身體也經常做出違反人體功能學的動作,就像在跳一場詭異的舞蹈,隻要敢上前的聻,都會被他輕而易舉的切出五行外。“金蛇起舞總知道吧,作為整個靈山最擅長躲避的妖物,它的舞姿可以代表很多意義,其中一種就是殺戮。”思遠笑得像一個哲學家般深邃:“我可以一邊聊天一邊跟你打,其實拜它所賜。”就在這時,思遠的身後突然突兀的出現了一隻麵色凶惡的聻,雙手堪堪要插進思遠的腰子了,可沒想到就在它要成功的時候,思遠突然輕盈一躍:“魚善跳、鳥善飛,石骨飛魚能飛也能跳。而且……”話沒說完,他在半空突然轉身,膝蓋重重的砸在那隻聻的肩膀上,手中的牙劍從它天靈刺入:“而且它還能唱出好聽的歌。”說完,思遠的身上就像是帶著一個隨身聽似的,突然響起了鬼魅般的歌聲,這歌聲思遠其實聽不見,但無論其他人還是聻,隻要聽到這個聲音的人,都發覺自己的動作變得緩慢沉重,就像陷在一個厚重泥濘的沼澤之中。“也許我是個菜鳥。”思遠雙手每每揮舞一次,就能剝奪兩隻聻的低賤而珍貴的生命:“但我有個好老師。”不多一會兒,他周圍被清理出了一個圈,那些聻並不傻,它們圍而不攻,妄圖耗乾思遠的力氣。“你知道麼,有一種妖怪叫吽,它沒有任何攻擊力,但是它卻能讓所有的人不由自主的朝它靠近,乖乖的被它吃掉。”思遠說完,左明軒當時就蒙了,因為他已經發現自己的雙腿開始不停使喚的朝思遠那個方向前進,和他一樣的還有那些聻們,無論它們怎麼向後掙紮哪怕四腳並用,腳步始終都是朝著思遠的方向慢慢挪動。而思遠本人甚至連動都不用動一下,挨個兒在那幫家夥的身上戳一下就算是完事了。“對了,你也算是同門了,你知道每個代理人都會有一門傍身的技巧,很不幸呢,我的也是巫術。”接著,沒見思遠動彈,就見他突然開始分裂,一分二、二分三,不多一會就有十數個思遠站在那裡,揮舞牙刃。“你的武器威力也很大,我想。”十幾個思遠同時說話的聲音確實很震撼,就跟大合唱似的:“但是你誤入歧途了,你把它當成了單純的攻擊,不去想想它其他的用途。我剛才也已經說過了,思維定勢害死人呢,再加上你沒有好老師,所以哪怕你是師兄,你也輸了。”說完之後,十多個思遠同時高跳,接著像彈簧一樣在屋子裡嗖嗖嗖的亂竄,所到之處就像收割麥子似,那些個聻不一會就被收割了個乾淨,場上僅剩下左家兄妹。“怎麼樣。”十幾個思遠慢慢歸成同一個,他一手頂在左明軒的胸口一手橫在左小青的脖子上:“我是不是比看上去厲害?”“好厲害!好棒!”夢鱗不知道從哪摸出一個花籃,居然圍著思遠一邊蹦一邊往他頭上撒花:“新主上,你是我見過進步最快的了!”“拍馬屁的小丫頭……”思遠的嘴唇有些泛白,但仍然能勉強撐住:“把他倆給我關起來。”“好叻!”夢鱗歡快的應著。可讓思遠沒想到的事,卻是發生了,左明軒在思遠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往前衝了幾步,長而尖銳的當康牙透體而過,鮮血就像瀑布一樣往下流淌著,他戲謔的看著思遠,顫顫巍巍的說道:“你沒……贏……”看到哥哥的樣子,左小青的身子明顯一頓,然後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尖叫,甚至不顧脖子上架著刀,飛撲到左明軒的身邊,雙手用力的抱住他,跪在地上泣不成聲。“為什麼……為什麼老天對我這麼不公平……為什麼……”左小青的聲音帶著嗚咽,那種泣不成聲讓它幾乎窒息,它抱著左明軒的身體,虛無的臉死死貼在哥哥的臉上,用力的嘶吼用力的哭泣。思遠緩緩收回武器,頹然坐到了凳子上,雙手抱著腦袋像條離開水的魚似的大口呼吸,並用有些虛弱的聲音說道:“你也該上路了。”“為什麼!”左小青惡狠狠的扭過頭,臉上的霧氣已經散去,露出它本來的樣子,那副沒有皮膚的臉孔看上去可憐、可怕:“為什麼對我們這麼不公平……為什麼!你又是為什麼!為什麼不肯放過我們!我隻想好好的當個人……為什麼……”“不為什麼。”思遠始終抱著腦袋:“我說了,我走了這條路,就得按這條路的路標走,沒那麼多為什麼,我很同情你,但是我不能因為你,壞了規矩。我見過你殺的那個女孩,你哥殺的那個女孩,他們和你一樣無辜。我不是警察,我隻是個普通人,法律我不熟,但是從小到大的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還是很清楚的。該上路,你哥說你會灰飛煙滅,我保你一程。夢鱗!”“主上!夢鱗到!”“送她一程!”“夢鱗隻能給她開個門哦,不能像以前的主上那樣決定他們下輩子是什麼來的。”思遠用手拍了拍左小青:“給你個選擇,這條路你走不走?”左小青抬起頭看著思遠,眼裡的東西讓思遠都有些動容,他歎了口氣站起身:“畫皮!”一個森森的影子從他背後冉冉升起,似是有人卻又似是沒人,不過思遠倒是沒有意外,指著左小青:“給她一張臉。”那影子呼呼啦啦的罩上了左小青的身子,不多一會兒,一張屬於她本人的絕美的臉孔出現在思遠的麵前。“你真的挺漂亮。”思遠從地上撿起一塊玻璃的隨便遞給左小青:“看看吧。”“這……這就是我嗎……”左小青抱著哥哥的屍體,愣愣的看著玻璃反光裡的自己,那美麗的樣子比任何一張她用過的皮囊都要美麗:“這真的是我嗎……”“彆人不行,畫皮可是專業的。”思遠笑了笑:“好了,該上路了。我送你們離開,但是給你留條路,希望下輩子你們能好好活著。”“謝謝。”左小青仰起頭,淚已滿眶。就這樣,原本是人的左明軒走了,不人不鬼的左小青也走了。思遠沒想到事情來的慢去的時候卻是如此快,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雖然他們兩個作惡多端,但隻要能進輪回,這茫茫天道自有獎懲,再後來就不用他這個小人物去操心了。當然,思遠不是不可以讓他倆都灰飛煙滅,那本巫術裡,至少有四百種方法可以做到,但是狐狸說過,路要兩頭通,斷人家路也是斷自己路,天都不會絕人之路,何況區區一草芥。送他們兩兄妹去輪回,雖然是了結了這一生,但這未必不是件好事,起碼左小青懂了,她這樣一個充滿怨恨和殺戮的人能用溫婉的聲音給思遠一個謝謝。對思遠來說,這比完成這件案子或許更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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