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不沉恨極了異史君,這恨意一部分來自於對變成魔像的恐懼,更多的則與他的實力息息相關:鐵蛟王子已經脫胎換骨,當他覺得自己能夠戰勝異史君時,就再也忍受不了他的欺侮了。“就算祖師親臨,我也要先殺了你,你想拿我當法器,我就用你獻祭!”蛟龍張開大嘴向烏鴉咬去,慕行秋若不讓開也會受到牽連,他選擇暫時退出泥丸宮,讓一蛟一鴉先鬥個結果,他要去看看外麵又發生了什麼事。江火兒不知怎麼爬到了慕行秋的肩膀上,一手按著他的頭頂,一手遮目向高空遙望。漫天烏雲被一束金光衝破,金光稍有傾斜,照在符皇城正中央,數十名道士飛在光芒之中緩緩下降。正在維持魔雲壓頂陣法的散修們吃了一驚,立刻有數人飛向金光,一人大聲道:“我們奉祖師之令攻打符皇城,無關人等速速退去!”金光中的一名道士哼了一聲,“嘿,好一個‘奉祖師之命’,道統正宗在此,你們哪來的祖師?”散修一愣,又有一名散修飛上來,悄聲說了幾句,第一名道士明白過來,“原來是鴻山道士團的申繼先,你們前兩天剛在符皇城慘敗而退,怎麼,想趁火打劫嗎?那也得等我們放火之後吧。”申繼先厲聲道:“彆在我麵前油嘴滑舌,護道師在此!”“護道師?哪來的護道師?”散修們莫名其妙。又一批道士從高空下降,成員比較奇怪,是一名老道士和七名小道士,老的六七十歲,小的看上去才兩三歲,也像模像樣地穿著藍袍,可頭發太少,隻能梳一個小鬏。沒辦法插簪。站在慕行秋肩上的江火兒眼睛一亮,喉嚨裡發出啊啊的聲音。那七名小道士個個神情嚴肅,形容未成,卻已有幾分道士的冷漠高傲。散修笑了一聲,“我道是哪位厲害人物,原來是施含元。真不巧,負責對付你的不是我們,可你既然主動送上門來,我們也不能不收,老東西。交出元嬰,找個地方自生自滅吧!”散修無禮,申繼先、楊闊等人大怒,施含元卻笑了笑,阻止眾人動手,“真有地方能夠自生自滅,我一定去,可惜,天下已無淨土。”“你就是所謂的護道師?”散修不客氣地問。打量施含元幾眼,“你的膽子不小,怎麼不自稱祖師啊?”“當祖師我的本事不夠,就連護道師也不是我。是他們七位。”七名小道士一字排開,麵朝數百名散修。散修們先是一愣,隨後齊聲大笑,法陣已成。“陽永孚”下達進一步命令之前,他們用不著太專心。“大家都知道元嬰強大,可是。你也太著急了吧?這麼早就端出來,帶夠尿布了嗎?”散修越發不客氣。施含元仍不惱怒,“唉,也是沒辦法,聽說昆沌已經下令追捕天下的所有元嬰,我就知道再也躲不下去了,與其等著你們進攻,不如我主動出來撞撞運氣吧。”散修眉頭緊皺,目光轉向申繼先、楊闊等道士,“不對,你們之前不是與施含元勢同水火、到處找他報仇嗎?什麼時候勾結在一起了?”楊闊鐵青臉不吱聲,申繼先道:“對付昆沌必須用點手段,施道友一直就在鴻山,我們到處找他隻是為了掩人耳目,現在沒必要了。”楊闊的臉色越發難看,因為連他的“耳目”也被遮掩了,他是真心要找施含元報仇的,結果申繼先從昏迷中醒過來之後告訴他的第一件事就是施含元藏在鴻山。關於施含元之前的種種行為,申繼先都給予了解釋,楊闊等人勉強接受,隻是不太喜歡被蒙在鼓裡。散修對這些事情都不關心,今非昔比,他們背靠強大的靠山,再也不用害怕這些喪家犬似的道士了。“送上門的功勞不能不要,你手裡隻有這七名元嬰嗎?我還以為你養了不少。”施含元沒開口,申繼先道:“加上符皇城和你們搶走的元嬰,就夠多了。”散修大笑,右手負在身後,已經做出示意,眾散修催動法陣,烏雲中飛出數十條鐵鏈,每一條都對準金光中的一名道士。道士們同時施法,加強金光的禁製,擋住了所有鐵鏈。慕行秋又回到楊延年的泥丸宮裡。烏鴉與蛟龍鬥得正緊,異史君落了下風,殷不沉修行魔尊正法的確效果明顯,尤其是化蛟之後,全身如銅牆鐵壁,令異史君的法術沒有用武之地。“是誰這麼大膽?”異史君卻不著急,還在關心外麵的情況。“施含元和鴻山的道士。”慕行秋說。“他們是仇人,怎麼攪到一塊了?”殷不沉疑惑地問。“哈哈,笨蛋,那明顯是障眼法,鴻山道士團假裝憎恨施含元,目的正是為了保護他,我早就想到了。”異史君嘎嘎怪笑。“來多少人我都不怕,魔雲壓頂陣法都能對付。”“分明是我的魂城大陣更厲害。”“自身難保還敢誇海口?”兩妖吵鬨,慕行秋再次退出。空中的鬥法難解難分,數十條鐵鏈已經將金光團團纏繞,可是一條也沒攻進去,金光透過鐵鏈的空隙向外綻放。慕行秋對內外兩場鬥法都不太關心,他與施含元有過數麵之緣,覺得這名道士不像壞人,可是也跟左流英一樣令人捉摸不透。“咱們去救人吧。”慕行秋對江火兒說,他要救的人是禿子、飛飛和那群阻風山的小家夥,他們都是慕冬兒帶來的,如果異史君抵擋不住,他們不能落在任何一方勢力手中。慕行秋本來是要幫助異史君的,可聽說魔尊正法的事情之後,已經沒這個必要了。江火兒跳到地麵上,天上的七名小道士一直沒理他,讓他有點失望。慕行秋帶著江火兒走進符皇城。手握祖師塔,每走一段路就寫一道符,在重重法術之中開出一條狹窄的通道。他隻想帶走禿子等人,不想破壞異史君的陣法,乾擾正在楊延年泥丸宮裡進行的鬥法。城內的人都聚在試符場裡,慕行秋加快腳步,繞過那束照在城池正中央的金光,很快就走到了。在這裡隻憑肉眼是看不到人群的,他一邊走一邊寫符,令十步之內的人顯現出來。他們仍在爭吵、大叫、痛哭、原地奔跑,卻看不到活生生的外來者,。江火兒覺得很有意思,總想伸手去摸一摸這些人是真是假,都被慕行秋阻止了,異史君的魂城大陣威力強勁,稍不注意就會被卷進去。他沒找到禿子和飛飛等人,隻看見了羅小六兒,他正與古神教教首路歸真大聲爭執。慕行秋將他喚醒。羅小六深吸一口氣。茫然地看著周圍的一小群人,目光很快轉到慕行秋身上,大喜道:“慕將軍來了,真是太好了。您快告訴他們,我不想當城主,也不想當教首,我連字都不認識幾個……”“這是異史君……這是唐敖布下的陣法。”慕行秋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情況。羅小六兒根本理解不了。直到周圍的人在慕行秋的符籙影響之下一群群出現又消失,他才終於相信,“古神哪。我、我什麼也沒有感覺到,還以為隻過去一小會……不應該把大家都叫醒嗎?”“暫時不用,陣法對你們沒有太大損傷,強行中止反而有害。”慕行秋已經將試符場找得差不多了,“阻風山的那些孩子呢?”“不在這裡,據說唐敖一回來就將那些孩子藏起來了,啊——我想起來了,姚校尉!姚校尉也被雲形會藏起來了,說是要保護他的安全,沒準跟那些孩子在一起,可我不知道在哪。”慕行秋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戰鬥發生了變化,那七名小道士參戰了,七束光先是合在一起,共同融入周圍金光裡,然後分出數百條,射向四麵八方,鐵鏈被迫後退,符皇城也在震動。“施含元,管好你的小崽子們,彆乾擾我們主仆二人的鬥法!”楊延年嘴裡發出異史君的叫聲,他明明已呈落敗之勢,口氣仍然強硬。“也讓我湊湊熱鬨吧。”施含元神情一呆,進入了楊延年的泥丸宮。殷不沉的魔雲壓頂陣法困住的是眾魂之妖,因此慕行秋能來去自由,施含元也是如此。泥丸宮淪為戰場的楊延年手舞足蹈了幾下,很快恢複平靜。鴻山的道士仍然兩線作戰,發出的金光同時進攻異史君與殷不沉的陣法。“咱們應該幫哪邊啊?”羅小六兒迷惑不已。“就算要幫忙也不是現在。”慕行秋已經走到城牆邊,祖師塔抵在牆上,瞬時寫下幾道符籙,將一股微弱的法力送遍全城,尋找活人的氣息,結果一無所有,活人都聚集在試符場內,異史君將孩子們藏得很好。“他們就在這裡。”慕行秋輕聲猜道,卻沒辦法將禿子等人分辨出來。他正要收回祖師塔,突然發現在城中巡視的法術不隻他這一道,還有一股更微弱的法術也在尋找什麼,兩道法術不期而遇,都停頓了一下。慕行秋沒認出法術的來源,對方卻認出了他,那道法術稍作轉化,變為聲音傳到慕行秋腦海中。“慕行秋?”“左流英?”慕行秋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猜出來的,在他失憶之後兩人隻見過一次麵。“有人替你重鑄了內丹?”左流英的聲音難得地顯出嚴厲,“這是個錯誤。”(求推薦求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