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延年盯著鎮魔鐘發出的光芒,不驚不怒,反而露出笑容,“這才像個樣子。”流火金鈴脫手懸在空中,龐山宗師左手連變法訣,鎮魔鐘瞬間由幾寸長至三尺有餘,右手拇指和小指伸直,其它三指彎曲,擺出“六”字形,隻以小指的一節托住鎮魔鐘的邊沿。鐘聲響亮,向四麵八方傳播,身上的光芒跳躍不定,流火金鈴繞著鐘身飛速旋轉,要將那光芒去除。鐘聲驚心動魄,秦淩霜感到一陣眩暈,她的魂魄與龍魔共用一身,融合得自然不如正常人牢固,右手拋掉銅鏡,不停地變換法訣,利用祖師塔施法自保。鐘聲還震出一個人,慕行秋身上的法術消失了,他就站在秦淩霜身後,龍魔攬鏡自照的時候,鏡中形象發出暗示,他於是慢慢飛過來,交出手中的祖師塔。“原來是你。”楊延年看到了慕行秋,終於明白至寶並未出錯,“潛入南海林的也是你了?”“隨便逛逛。”慕行秋與秦淩霜並肩站立在空中,接住她扔掉的銅鏡,在上麵飛快寫符,也向楊延年發起進攻。楊延年此時的精力大都用於去除鎮魔鐘上的光芒,鐘聲的攻擊不是特彆強大,因此慕行秋和秦淩霜能夠無所顧忌地采取攻勢,雖然那一招偷襲沒能立刻擊敗敵人,卻為兩人爭取到難得的機會。楊延年隔一會就召出一件新法器,都是九品以上的寶物,達到十七件之後,他終於停下,這些法器繞著他和鎮魔鐘不停旋轉,提供保護的同時,也在清洗鎮魔鐘。慕行秋和秦淩霜兩人聯手,加上偷襲的一道法術。仍不能將鎮魔鐘完全爭取過來,更不能攻破龐山宗師的防護,隻是將鐘聲壓迫回去,他們聽不到聲響了。“你們根本不會使用道統至寶。”楊延年放下心來,“慕行秋,你是被祖師塔誤帶入南海林的,秦淩霜,在你手裡祖師塔隻是一件強大的法器而已。”慕行秋醒悟過來,扭頭問道:“你認得道統秘籍上的古怪文字嗎?”“那是魔族文字,我認得一些。”慕行秋從百寶囊裡召出一座小香爐。“一個叫施含元的道士送給你的。”秦淩霜將祖師塔還給慕行秋,接過小香爐,“你頂一會。”“好。”慕行秋收起銅鏡,開始在祖師塔上寫符、祭符,威力立刻倍增,鎮魔鐘的響聲被束縛在七十步的範圍之內,震得空氣微微顫動,慕行秋的符籙到此為止,也不能再前進一步。楊延年仍然有條不紊地清洗鎮魔鐘。“你要現學法術操縱祖師塔?或許真是個辦法,一刻鐘,看看咱們誰的速度更快。”楊延年並不輕敵,秦淩霜擁有服日芒境界的內丹。在短時間內學會幾項高深法術是有可能的,他定下一刻鐘的期限,或者秦淩霜學會操縱祖師塔,或者他將鎮魔鐘上的法術清洗乾淨。誰搶先誰的獲勝機會就能大幅增加。慕行秋的職責就是乾擾楊延年的清洗,為秦淩霜爭取到儘可能多些的時間。符籙形成一道道白光發出,以祖師塔為紙。符籙的力量成倍增加,即使這樣,仍然遠遠沒有發揮出道統至寶的威力,慕行秋查看過塔的內部,符籙隻能利用到少量法力,對那些森林般的大量法術毫無影響。手裡明明握著神兵利器,卻不能拔出鞘,這是慕行秋和秦淩霜的弱勢。秦冷霜托著小香爐,專心施含元收集到的道統秘籍,除了空中懸浮,不施任何法術,完全依靠慕行秋的保護。楊延年有一會沒說話,說是一刻鐘,但他不想真拖那麼久,更希望速戰速決,獲得昆沌的賞識並不容易,如果獲勝得太艱難,會讓他失去得之不易的地位。終於,鎮魔鐘上的光芒開始消退,鐘聲則再次向外擴張,速度不是很快,卻非常穩健,步步為營,慕行秋的符籙根本阻止不住。“真奇怪,祖師居然允許你逃出拔魔洞。”楊延年又能開口說話了,一刻鐘尚未過半,他擁有充裕的時間。“我用不著任何人的允許。”慕行秋不記得拔魔洞裡的事情,守缺卻想起來一些,她沒有細說,但是從未暗示過他們的逃亡得到過誰的允許或幫助。“那是因為你並不自知,一切都在祖師的算計之中,一切,誰也不可能例外。”慕行秋咬破舌尖,吐出一小片血,鮮血在空中凝聚成兩粒小珠,分彆落在他的左右手上,他鬆開祖師塔,讓它浮在麵前,雙手沾血,在上麵以更快的速度寫符、祭符。一直以來,慕行秋都是以血為墨,血在指內流動,消耗量極少,想提高威力,就必須做出犧牲了。血符迅速滲入塔身,符籙之光重新穩住陣腳,鐘聲再次停下,距離慕行秋不到二十步,空氣在那裡微微震動,隻有天目才能看得清楚。“趙處野教你的道統符籙嗎?果然有些門道。”楊延年低低地嗯了一聲,一道鐘聲衝破符籙的攔截,慕行秋聽到了鐘聲,這聲音與之前不同,不是從耳朵鑽進來,而是直接進入腦海裡,初時如蚊叫,轉瞬似雷鳴,轟的一聲,險些將泥丸宮震裂。慕行秋身子一晃,浮在麵前的祖師塔前行三尺,似乎要離他而去。慕行秋不得不跟著前步,如此一來,不是鐘聲靠近他,而是他靠近鐘聲了。那片震動的空氣就在不遠處,慕行秋知道,一旦進入其中,自己堅持不了太久。他用餘光看了一眼秦淩霜,她正專心香爐內的道統秘籍,沒有醒來的跡象,她相信慕行秋,將安危完全交給他。鎮魔鐘上的光芒隻剩薄薄一層,楊延年已經穩住陣腳,可以發起反擊了,他又低低地嗯了一聲,第二道鐘聲衝出來,像一名無所畏懼的小將,單槍匹馬闖敵營。慕行秋腦海中又是轟的一聲響,這一回他有所準備,吸收了一部分聲音,祖師塔隻向前移動六七寸。可楊延年的進攻沒有結束,開始低聲念誦一段經文,他周圍的空氣震動得越來越明顯,即使是尋常的肉眼也能看得到。鐘聲一道接一道地衝過來,慕行秋的符籙之光隻能擋住大軍,卻攔不住這些驍勇善戰的衝鋒者,他的腦海中轟聲不斷,祖師塔漸行漸遠,他隻能步步跟進,否則就沒辦法在上麵寫符。祖師與震動的空氣隻有三步時,慕行秋決定換一種打法,再這樣下去,他必輸無疑,現在他的經脈內已經積攢了不少法力,正急迫地想要化成法術,離開他的身體,它們是一股奇兵,慕行秋可用的打法卻沒有多少。他用這些法力飛行。這一飛山崩石裂,慕行秋推著祖師塔,主動闖進鐘聲陣裡,轟響如海水一般湧來,與之相比,之前在他腦海中響起的聲音隻能算是潺潺溪水,慕行秋咬牙忍受,劈開這令人發瘋的聲音,瞬間衝到了楊延年麵前,那些旋轉的法器,都沒來得及攔截。這裡很安靜,慕行秋腦海中仍有餘響,震得他全身血液沸騰、肌膚欲裂。楊延年微微一愣,他沒料到慕行秋會衝到自己麵前,然後他想起來,這正是慕行秋慣用的招數。就在這轉念之間,慕行秋抬起仍沾有血跡的手指,在楊延年臉上、胸上各寫了一道符籙。“你……”楊延年跟正常道士一樣,麵對危險首選護住三田和經脈,然後才是發起反擊,可慕行秋的符籙讓他意外,這居然不是進攻符。慕行秋以楊延年為紙,寫下兩道飛行符,這是他所學過的最快的飛行之術。楊延年心中剛剛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嘴裡才吐出一個字,嗖地一飛衝天,三百丈高以後,化作一顆流星,向東南方極速飛去,他控製不住自己,因為他的身體就是這兩道符籙的紙張,提供了相當多的力量。人走了,法器留下了。慕行秋右手抓住祖師塔,左手托住鎮魔鐘,另外十七件法器向上飛起,要去追隨主人,卻衝不破鐘聲法陣,片刻之後,鐘聲漸弱,那些法器也失去主人的蹤影,停在空中,既不飛行,也不旋轉了。楊延年被送走,卻沒有受傷,反倒是慕行秋為衝破鐘聲法陣付出不小的代價,腦海中的轟鳴轉移到耳朵裡,就此安營紮寨,一直不肯減弱,體內的血液沸騰不止,還有越來越劇烈的趨勢。楊延年很快還會回來,慕行秋不敢休息,也不敢太用力,右手握著祖師塔,以食指在鎮魔鐘上寫符,速度比較慢,每一筆都很小心,他不能再像從前那樣隨意揮霍血墨了。將將寫完三道符籙,鎮魔鐘縮小到一尺多高,慕行秋再也寫不動了,體內的血液似乎就要噴湧而出。一股清涼從慕行秋後心處注入體內,恰如久旱逢甘雨,澆滅了沸騰的血液。“謝謝。”慕行秋轉身說。秦淩霜眼裡閃過一絲驚訝,馬上恢複正常,“準備好再戰一場了嗎?”慕行秋點點頭,望了一眼不遠處的慕冬兒,“他能動嗎?”“能。”“那不要在這裡等,要戰就一戰到底。”慕行秋將祖師塔遞給她。秦淩霜笑了一下,這還是她記憶中的那個人,而她也仍然能夠立刻理解他的想法,“好,去南海林。”(求推薦求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