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點在慕行秋手中接連發生三十三次爆炸,每次都意味著其中一道小法術生效,它們不甘心受到束縛,拚儘一切力量想要掙脫出去,繼續實現自己的原定目標。三十三道小法術,道道不同,每道都擁有服月芒的力量。慕行秋的右臂抖動了三十三下,並隨之連退十一步。符臨等人看得驚詫莫名,明知道一場鬥法正在正進,卻看不到任何法術。對麵的趙處野的心情更加複雜,已經無法用驚詫形容,如果不是在乎宗師的身份,他會立刻後退到十裡以外,可他必須留在這裡,否則的話,身後的數十名符籙師以及正在進行的頂天立地符都將消散。“你究竟是誰?”道統塔倒掉和連遭重擊的世界都不能影響趙處野的心境,一名來曆不明的強大對手,卻讓他如芒在背。“我叫慕飛電。”慕行秋張開手掌,裡麵一無所有,可他的整條手臂和右半邊胸口被震得發麻,他化解了一部分法術攻勢,卻將其中的大部分吸入經脈之內,重新轉化為法力,此刻這些法力正以極快的速度運轉,尋找突破出去的缺口,他體內的原有的法力彈壓不住,隻能跟著流動。“慕飛電。”趙處野盯著這名相貌醜陋的中年人,看不出易容幻術的痕跡,他想到了慕行秋,可這人的麵孔、法力之強與法術之怪都與慕行秋截然不同,“你是人、是妖、是道、是魔?”“你可把我問住了。”慕行秋甩甩手臂,好像沾上了什麼東西,可法力不會這樣被甩出去,“我正在尋找從前的記憶。”“嗯?”趙處野無法理解,修行者的記憶與境界同步提升,到了服月芒境界,連三天前眨了幾下眼睛都能回憶起來。失憶幾乎就意味著失去力量。慕行秋還在甩手臂,這已變成不由自主的動作,經脈內的外來法力越轉越快,拒絕與原有法力融合。慕行秋必須用掉這股法力,如果法力不多的話,他可以直接施放出去,就像之前將魔眼飛符變成火箭一樣,可是法力過多的時候這一招就不好用了,要施展耗力更多的法術才行。慕行秋縱身飛了出去,從守缺那裡學來的氣飛之術。是他目前所會的最耗力法術。飛行之術中以瞬移最快,氣飛次之,慕行秋全力而為,快逾閃電,符臨等人隻看到一連串的灰影,目光找了一會才發現恩公正站在數百步外的城牆上。趙處野倒是看得清清楚楚,還以為對方要發起反擊,立刻施法自保,結果這個古怪的人卻從他頭頂掠過。一招未發。守缺已經升到三百多丈的空中,以為這是夾擊戰術,於是接連施展幻術,每一招都是試探。出招之後立刻轉移位置,動作隻比慕行秋慢一點。趙處野的判斷與守缺差不多,輕敵之心儘去,全身布滿法力。周圍禁製有序,甚至召出五件法器,右手百褶鐵尺。左手流火金鈴,身前無影明鏡,身後雲符銅印,頭頂湧泉神燭,采取的全是守勢,打算後發製人。可出乎兩人的意料,慕行秋隻是四處亂躥,速度越來越快,接連施法七次,又回到原來的位置,吐出一口氣,備感輕鬆,對趙處野說:“你的法力很強啊。”星山宗師的道士之心差點因為這句話破裂,原來對方根本就沒打算與自己鬥法,飛來飛去隻為宣泄法力,半晌之後趙處野才道:“你也不弱。”“我有個問題想要請教。”“請說。”兩人一個比一個客氣,符臨等人互相看了一眼,誰也猜不透這到底是什麼狀況,守缺在空中盤旋,說是保護慕行秋,可不敢太靠近敵人。“你剛才那一招法術,為什麼不稍做一點改變呢?裡麵的三十三道小法術,起碼有十七道是起輔助作用,如果全轉為進攻,哪怕隻有兩三道轉為進攻,守缺剛才也無路可逃。”“誰說我無路可逃?他能變招,我也能隨機應變啊。”守缺膽子有點小,但是絕不允許有人小瞧她的幻術。趙處野盯著這人,腦子裡慢慢生出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開始有點相信對方真的失憶了,於是慢慢收回周圍的禁製,身體也不再發光,隻將五件法器留在原處,“星河飛度,我那一招叫星河飛度,不再是法術,而是一種法陣,由三十三道法位組成,每道法位各司其職,一點改變也不能有。”“我很想知道原因,現在這樣的安排好像有點浪費法力啊。”慕行秋誠懇請教,本來救人的念頭就不是特彆強烈,現在更是被好奇心擠到了角落裡。“你曾經學過法術,但是都給忘記了吧?”“我想是這樣,所以我很疑惑:是我的眼光真的與眾不同,還是我犯下了一個嚴重的錯誤?”“你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趙處野乾脆地說,“你能看破星河飛度的三十三道法位,還能分清哪些是主攻哪些是輔助,很了不起,但你的錯誤也非常明顯。”“願聞其詳。”慕行秋抱拳行禮,態度越發誠懇。符臨等人慢慢坐下,他們不隻是失血,還中了法術,身體極為疲憊,這時腦子也不夠用了,隻能靜靜旁觀,再也不做猜測。“怎麼不問我啊?”空中的守缺大聲道,趙處野解除大部分法術,她退得反而更高更遠,“你的錯誤就是失憶,等你找回記憶,一切就都明白了。”守缺的記憶也丟掉了一多半,隻記得如何施法,卻不知其所以然,根本回答不了慕行秋的疑惑,還是得由趙處野解答。“因為法力很難控製,它們是一群半馴化的野獸,平時很老實,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反咬一口,法力越強,反咬的力量也越強。一念之間,低等道士隻能施展一道法術。對法力的控製最簡單;星落道士可以施展多道法術,但是組不成法陣,隻要注意五行相生相克,影響也不是很大;由注神境界開始可以施展法陣,規模不大,法位通常不超過十七道,可是其中總有幾道法術不在五行之內,它們非常重要,能夠極大提升法術效果。”趙處野說到這裡,慕行秋已經明白了。法陣裡的許多輔助法位並不簡單,不隻是為了應對鬥法時的種種意外,還要防止非五行法術失控。“好比驅虎搏狼,總得有經驗豐富的禦夫牢牢看著這頭老虎,否則的話,它很可能不分敵我亂咬一氣,然後逃之夭夭。”“念心幻術沒有這麼複雜。”慕行秋說。“你學過念心幻術?”慕行秋指向天空中的守缺,“她的幻術比較簡單。”“一點都不簡單!”守缺的聲音遠遠傳來,她兜的圈子越來越大。離趙處野已經三裡有餘,“念心幻術是天下最精妙、最深奧、最強大的法術,你們不懂!”趙處野可不這樣認為,“念心幻術沒什麼玄奧的。它不在五行之內,源於魔族,最初是高等法陣中的加持法位,一些道士覺得既然它能大幅增強法陣的效果。不如將它單獨列為一類,於是就有了念心科,。”“你學過念心幻術嗎?一派胡言。”守缺反駁道。其實她根本不記得念心科的曆史。“我在服月芒境界的秘籍之中看到這些記載,念心幻術就是被道統馴服的魔族法術,可它從來沒有完全俯首貼耳,一有機會就蠢蠢欲動,法術如此,人也一樣,好在道統提前發現了這一點,提前將念心科斬草除根。”趙處野抬頭望向守缺,“念心幻術的漏洞非常明顯,層級越高越容易失控,第九層幻術不夠,她們還編出了第十層、第十一層,可是沒人能練到第十層,都在突破第九層的一刻入魔,成為徹底的瘋子。”“說謊!”守缺的聲音變得尖銳,停在空中,怒氣衝衝地盯著趙處野,“有人練成了第十層幻術,我記得,就在不久之前。”守缺用手指不停敲打額頭,就是想不起這個人是誰。“當然,練成的人都瘋了。原來念心科傳人真的逃了出來,這麼說拔魔洞已經毀了。”趙處野長歎一聲,拔魔洞從前屬於星山,至寶已亡,星山也就不再是九大道統之一了,“閣下是念心科二十九位祖師塔傳人的哪一位?何必編造守缺這樣一個名字?”隻有注神境界以上的道士才能在祖師塔內留名,趙處野很自然地以為逃出者必是高等道士。“我……我不知道。”守缺的聲音在發顫,很快連身體也顫抖起來,但這不是出於恐懼,而是憤怒,眼神中露出越來越明顯的怒意。“瞧,這就是念心幻術的最大漏洞,這位念心傳人的幻術出神入化,可是我稍加推動——”趙處野用目光示意身前的無影明鏡,原來他悄悄地施展了法術,守缺察覺到危險,越退越遠,還是沒能躲過,“曾經有個人叫慕行秋,學過一點念心幻術的皮毛,就自以為是地想要挑戰正統五行法術,結果也被送進拔魔洞。”“慕行秋?”聽到自己的名字他還是感到陌生,“他也因為念心幻術入魔了嗎?”“慕行秋的幻術從未達到至高境界,不會因為這個入魔,但他偏離正道太遠,如果他入魔也是自願的。”“是嗎?”慕行秋開始感到頭疼,一些記憶似乎就在眼前,伸出手怎麼也抓不住。“讓我幫你找回記憶吧。”趙處野上前一步,身邊的法器都跟著移動,他左手未動,流火金鈴卻自動發出低微的嗡嗡聲,“魔魂,寄存在這具身體裡是一個錯誤,你沒有多少時間重新覺醒。”“魔魂?”慕行秋覺得那些記憶越來越近。城樓上突然響起一個興奮的聲音,“我寫出頂天立地符啦!”(求推薦求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