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蚤的兩隻眼睛不夠用了,楊清音和禿子各盯著一隻,小蒿與殷不沉湊上來爭搶,最後是飛飛想出了主意,施展幻術將跳蚤眼中的景象映在半空中,這樣一來,每雙眼睛都能看到了。一尺高的慕行秋左手引發魔劫,右手的閃電射向對麵的慕冬兒。慕行秋隻露背麵,誰也看不到他的表情,慕冬兒的臉色逐漸變白,又轉而為紅,顯然在忍受極大的痛苦。跳蚤隻能看到景象,卻聽不到聲音。楊清音咬著嘴唇一聲不吱,禿子又急又困惑,不停地上下躥動,“小秋哥這是在乾嘛?他是在救人吧?為什麼非得用閃電?”“飛飛,你覺得呢?”小蒿將問題拋了出去。“看樣子慕冬兒已經被魔種侵襲了。”飛飛說。禿子噌地跳起,一躍到了飛飛麵前,“你說什麼?”“慕妖師能控製住魔種。”飛飛急忙補充道,伸手指著半空中的景象,“慕妖師再次引發魔劫,估計是要用它消滅全部魔種,與此同時……以幻術保護慕冬兒,我猜是這樣。”禿子稍稍鬆了口氣,附近的殷不沉冷笑一聲,“魔種若是這麼容易就被消滅,整個道統何必退隱,不對勁,整件事都不對勁。”殷不沉左右看了看,發現所有目光都在盯著自己,有的驚訝,有的困惑,有的還很憤怒,“我隻是亂猜……”“說說你的猜測。”楊清音比任何人都要緊張、都要惴惴不安,她希望出聲怒罵,希望毫無目的地施放火球,可聲音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冷靜,她知道自己唯一能依賴的人正處於生死關頭,麵臨著艱難的選擇,因此她必須控製心中的焦躁,儘一切可能提供哪怕是一丁點的幫助。殷不沉咽了咽口水。“其實這也不難猜,你們沒看到魔族之前一直在說話嗎,看他的樣子一點也不著急,肯定是跟慕行秋達成了某種協議,魔族自願退去,道尊引發魔劫,這就是在執行協議呢,至於慕冬兒在做什麼,我就猜不出來了。”“啊,我明白了!”小蒿叫了一聲。將目光都吸引到自己這邊來,“魔劫是用來攻破拔魔洞的,當然也可以攻擊鎮魔鐘遺留的法術……可慕行秋乾嘛要這麼做呢?這不是在幫助魔族嗎?”“小秋哥必有理由。”禿子衝到幻象裡,圍著小小的慕冬兒和慕行秋繞了一圈,“怎麼辦?咱們就在這裡乾看著嗎?”慕冬兒的神情痛苦到有些扭曲了,他還是孩子,更加令人同情。“我要和跳蚤建立靈犀。”楊清音終於做出決定,她一直沒有這麼做,是怕乾擾到慕行秋。但她不能再等下去了,掃了一眼,最後看著殷不沉,“一旦發現異常。你要立刻中斷我與跳蚤的靈犀。”“我?為什麼是我?”殷不沉臉色一下子變了,神情比慕冬兒還要扭曲。“因為這是命令。”楊清音冷冷地說,然後轉向小蒿,“殷不沉若是猶豫不決。就由你來做判斷。”“好。”小蒿答應得乾脆利索。楊清音伸手按在跳蚤的一隻角上,緩慢地施展靈犀之術,她曾經與跳蚤建立過靈犀。甚至借助它施展過太陰之火,但這種靈犀從來就沒有深入,隻是一種暫時的配合關係。楊清音首先擔心的問題是她不會被接納,跳蚤很聰明,但它畢竟是一頭靈獸,更多的時候依靠本能而不是智慧行事,當它不願意的時候會做出激烈的反應,從而影響它與慕行秋之間的靈犀。楊清音一點點地試探,直到確信跳蚤願意同時接納兩個人的靈犀。終於,她能看到虛空中的真實場景,甚至能夠看到慕行秋的一些想法,他的想法並不複雜,目標也非常簡單。楊清音中斷靈犀,在她對麵,小蒿緊緊握著幽寥,雙目圓睜,像是要打架,不怪她露出這種表情,她身邊的殷不沉神情已經扭曲到猙獰的程度,就怕錯過喚醒楊清音的最佳時機。“慕行秋需要幫助。”楊清音點下頭,表示自己沒事,“他在招引魔劫打破虛空樊籬,這道樊籬非常強大,是鎮魔鐘遺留下來的法術,咱們得找出那五棵淨魔樹。”“淨魔樹是什麼玩意兒?”九大道統的煉器傳統中斷十多年,連小蒿也不了解九大至寶的詳情,殷不沉和飛飛更是一無所知。“鎮魔鐘周圍時刻都有五棵星雲樹環繞,替它淨化魔種的腐蝕,體內遺留的法術最多。鎮魔鐘已經被帶走,樹還在望山,找出它們並毀掉裡麵的法術,或許能夠減輕慕行秋的壓力。”“這就動手吧,淨魔樹就在鎮魔鐘附近吧。”小蒿飛了起來。“星雲樹會移動,淨魔樹還在山穀裡,但是不知道躲在哪裡了。”禿子出了一個主意,“那就將所有星雲樹都毀掉。”“沒用,山穀裡飄蕩著幾千萬粒種子,毀掉一棵,立刻會有一粒種子落地,很快就能在死樹裡再長出一棵,法術還會存留。”“那怎麼找啊?”小蒿落回地麵。“先去看看再說。”楊清音和黑凰飛向山穀,小蒿、禿子和飛飛緊隨其後,殷不沉猶豫再三,對飛霄說:“你留在這裡,我去……意思一下。”飛霄點頭,它對幫助任何人都不上心。山穀裡的星雲樹之前已經被慕行秋毀滅過一次,樹冠雖然未變,其實都已經被新樹取代,幸運的種子鑽進泥土,在死樹內部生長,用不上一刻鐘就能在乾枯的樹乾上長出新枝,死亡與新生就這樣同時進行,站在高處幾乎看不到變化,進入森林之後卻能感受到那種迫不及待的生命力。這讓事情更複雜了,新樹不僅吞噬了死樹,也繼承了死樹的法術,那五棵淨魔樹如今已是麵目全非,就算從前認得它們的道士,也沒辦法辨認了。殷不沉追上來。東張西望,不敢靠近任何一棵樹,心中的疑惑卻不少,“那些半魔和冰魁都去哪了?他們占據望山這麼久,就沒有想過要找出那五棵淨魔樹嗎?”楊清音在樹叢中穿梭往返,星雲樹棵棵不同,因此也就沒有特點可言,“魔族之前是要利用星雲樹修煉身軀,用不著尋找淨魔樹,慕行秋帶給他們一個新計劃。”“道尊要和魔族聯手了?”殷不沉眼睛一亮。他猜到慕行秋與魔族達成了某種協議,但是以為慕行秋是被迫的一方,“這麼說來,咱們以後也能跟魔族當朋友了?嗬嗬,當不成朋友當屬下也行,我不在意……”“我在意。”禿子氣哼哼地說,因為他也找不出淨魔樹,正急得不行,“我是龐山弟子。才不會跟魔族作朋友、當屬下,小秋哥更不會,等著瞧吧,最後他還是會將魔族全都消滅。”殷不沉撇撇嘴。過了一會低聲說:“除非整個道統都是傻子,魔族才會被慕行秋一個人消滅……”“這裡有一棵古怪的樹。”飛飛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同伴們立刻向他飛去。飛飛站在一棵半槐半柳的星雲樹麵前,直直地盯著它。“這就是淨魔樹嗎?你怎麼知道的?”殷不沉問。這棵星雲樹的確沒有什麼特彆。死去的樹冠是槐對,新生的枝條是柳樹,穀中大部分樹木都擁有兩種不同的形態。飛飛目光不動。“我是用念心幻術把它找出來的,這裡的樹都有情緒,這一棵比較……比較憂鬱,可我不知道它是不是淨魔樹。”“憂鬱?”小蒿忍不住想笑,自己也施展念心幻術查看。“嗯,所以我才覺得它很獨特。”小蒿的幻術比飛飛更強一些,片刻之後她說:“還真是這樣,周圍的樹都有情緒,各不相同,但是差彆不大,隻有這棵樹特彆傷心,它明明是一粒新種子長出來的,也不開心一點。”“或許這是魔蝕之力的影響。”楊清音說。“怎麼辦?毀掉它嗎?”禿子問。楊清音搖搖頭,“毀樹沒用,關鍵是鎮魔鐘遺留的法術……逆術,咱們可以試試逆術,禿子,你纏住這棵樹,不管它怎麼移動都不要離開。”禿子立刻衝到最粗的一根樹枝上,將三縷頭發都纏在上麵,做好死也不鬆開的打算。“其他人一塊施展逆術,隻對這棵樹施展,如果它真是淨魔樹之一,咱們又能化解裡麵殘留的鎮魔鐘法術,應該會對慕行秋有所幫助。”“不會有危險吧?”殷不沉有點後悔跟過來了。沒人搭理他,楊清音、小蒿和飛飛都在施法,殷不沉隻好加入進來,由於在自然道上花費的精力最多,他的逆術最強,是主攻力量。四股逆術進入樹內。突然間,那顆樹消失了,無影無蹤,地麵上連個坑都沒留下。星雲樹本是慢慢移動的,但是望山道士退出之後,它們變得狂野了。“在這兒!”禿子的聲音遠遠傳來。小蒿不擅長逆術,大聲說:“你們專心施法,我帶著你們追樹。”憂鬱的星雲樹消失了三次,體內殘留的法術終於被消解。整座山穀輕輕顫抖了一下,空中傳來隱隱的雷聲,夜色變得深,一陣來曆不明的風掠過,再沒有後續。“它肯定是淨魔樹。”小蒿高興地說,“我已經找到下一棵憂鬱的樹了,跟我來。”大家出發之前,全都扭頭向峭壁上望了一眼,跳蚤眼中的景象仍然映在半空中,看上去沒有什麼變化,慕行秋還在吸引魔劫,慕冬兒的痛苦神情也沒有稍減。事實上,慕行秋已經三次招引魔劫,真幻之軀即將破碎,他也即將跨越自己與服日芒境界之間的那一點點差距。(求推薦求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