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凰終於找到一點從前的感覺,她不再孤苦伶仃,身後跟著三個男人,即使他們隻是很一般的男人,遠遠達不到她欣賞的標準,可是在這樣一座小小的礁石島上,在經曆長久的忍耐之後,他們也算是一道小小的開胃菜了。所以,她的笑容特彆燦爛,甚至顯出兩三分的真誠來。“靈王在想念道尊嗎?”黑凰用調侃的語氣問。楊清音沒有回答,冷淡地看著麵前的幾名人類與妖族,她站在一塊突起的岩石上,比他們都要高一些。黑凰盈盈一拜,笑道:“靈王見諒,我真是暈了頭,竟然敢對靈王說這種話,全是因為……嗬嗬,知己難得,聊著聊著就忘乎所以了。”黑凰轉身衝洪福天等人一笑,每個人都感到心中一動,好像脖子上係了一根細繩,黑凰的微笑就相當於提繩的動作,對麵三人全都不由自主地伸頸屏息。“都怪你們。”黑凰柔聲責備,三人的脖子伸得更長了,“對我胡說八道,我居然就當真了,替你們來問這種事,問題還沒出口呢,第一句話就得罪了靈王,我還怎麼敢問?現在輪到你們得替我求情了。”三人當中,符籙師劉鼎實力最弱,說話時搶在最前麵,“不怪黑凰,是我們幾個……”“都是我們亂猜亂想。”歐陽槊搶到第二句。洪福天老成一些,隻是點頭,沒有插嘴,隻是目光也跟另兩人一樣,仍然停留在黑凰模糊的臉上。“有問題誰都能提出來,用不著互相攛掇。”楊清音說。“哎呦,大家都在這兒哪。”殷不沉搓著雙手走過來,不客氣地站在黑凰身前。衝楊清音擠了一下眼睛,“島這麼小,又這麼荒涼,大家的確應該聚在一起,湊湊熱鬨也好。”楊創也跟來了,站在洪福天等人身後,扭頭望向大海,似乎對遠處的海浪更感興趣。隻有安象形仍然站在小島另一端,背朝北方一道接一道湧來的巨浪,望向南方的平靜海麵。黑凰輕輕推開殷不沉。像是拂走討厭的蚊蟲,臉上的笑容一點也沒減少,“靈王允許我問,那我可就大膽開口啦,靈王要是不願意回答,彆理我就是,靈王要是不高興,也彆懲罰我,是他們幾個……”殷不沉轉過身。十分不禮貌地盯著黑凰,“咦,你是黑凰還是安象形?”“我是黑凰。”黑凰臉上還掛著笑容,聲音卻表現出十足的反感。“不對吧。安象形是你的分身,肯定不如真身美麗,為什麼你看上去比較醜呢?嗬嗬,這肯定是你跟安象形玩的小把戲。互相交換了身份,騙我們大家,對不對?”黑凰的笑容消失了。冷冷地說:“滾開。”“怎麼滾?側滾、前滾、倒滾、地上滾、空中滾,我都擅長。”殷不沉一副笑嘻嘻的無賴樣,一動沒動。黑凰臉色更冷,她好歹也是大妖,甚至有資格稱王,從來就沒將殷不沉放在眼裡,可她很快又笑了,不再疾言厲色,反而抬起一隻手搭在殷不沉肩上,“不愧是異史君身邊的妖仆,本事不小啊。”歐陽槊和劉鼎都露出憤怒的神情,洪福天也不滿地哼了一聲。“嘿,你這個樣子就好看多了,我相信你是黑凰了。你可千萬得是黑凰,萬一是安象形,我怕是能吐出另一座島來。”黑凰嬌笑連連,親昵地摟著殷不沉,抬頭對楊清音說:“又得請靈王見諒了,妖族來自僻壤,天生不懂規矩,在一起不是打架就是胡言亂語。”“我見過不少妖族。”楊清音平淡地說,她見過的妖族可沒有幾個能跟黑凰的媚和殷不沉的諂相提並論,“你不是想問我一件事嗎?”黑凰向前邁出一步,順便將殷不沉輕輕推開,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大膽道:“我跟洪修士、歐陽修士和劉符師打賭,靈王跟道尊昨晚已結魚水之歡,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意斬緣度劫。他們幾個不信。”黑凰笑吟吟地看著楊清音,歐陽槊和劉鼎的目光終於從女妖身上轉向女道士,很快又都不好意思地垂下頭。殷不沉的臉色沉了下來,“黑凰,妖族是不太懂規矩,可是你拿這種事開玩笑,也太過分了吧。”楊清音揮揮手,表示她不在意,然後驕傲地說:“我是龐山楊清音,眾妖尊我為靈王,不是扭扭捏捏的凡人女子,沒錯,我跟慕行秋……在一起了。祝福,我接受,嫉妒,請收起。黑凰,你這一路上表現不錯,可是不論任何時候,若是讓我看到你對慕行秋來這一套,我就把你燒成灰,絕對連骨頭渣都不剩。”“哈。”禿子興奮地跳起來。“我祝福靈王與道尊情投意合千年不改。”殷不沉深作一揖,然後扭頭對黑凰說:“你還要不要骨頭渣了?據我所知,背著靈王你可沒少勾引……”黑凰伸手一推,殷不沉連退數步,差點掉進海水裡。黑凰退後三步,對洪福天等三人笑道:“瞧我說什麼來著?靈王身心皆有所屬,平時不過是在逗你們玩玩,順便增加幾個跟班而已。”禿子再也忍不住了,大聲道:“喂,你這個醜女妖,膽子越來越大了,老娘,把她燒成灰吧,我親眼看見、親耳聽見黑凰對小秋哥做那種……怪樣子。”楊清音伸手拽回禿子,目光落在歐陽槊和劉鼎兩人身上。洪福天倒還冷靜,另兩人卻是滿臉通紅,好像懷著滿腔怒火與疑惑,最後開口的是劉鼎,“楊道士,黑凰說的話是不是真的?”“我一直把你們當成朋友。”楊清音和聲道,甚至連當朋友也是因為慕行秋,“你們中了妖術,如果能憑自己的力量掙脫出來,對修行、對寫符全都大有好處,不隻是道士需要平靜之心。散修和符籙師也需要。”歐陽槊臉色更紅,在強行忍耐什麼,憋得全身都在顫抖,洪福天關切地盯著徒弟,卻沒有上前乾涉。黑凰哈哈大笑,“沒錯,掙脫我的妖術對你們大有好處,斬緣度劫對修行還大有好處呢,靈王卻流連情劫之中,舍不得斬斷。”不遠處的殷不沉訝然道:“原來鬥法已經開始了。”立刻向楊創使了一個眼色。楊創卻搖下頭,沒有立刻出手。劉鼎上前一步,臉紅得像是一口灌進了半斤燒酒,“皇京龍賓會想讓我留下,我有機會成為九重冠符籙師,可我通通舍棄,跟來這裡,就是為了能多看你一眼。”禿子被楊清音抓住了發髻,卻努力往前躥。“少騙人,剛才你還一直盯著黑凰呢。”劉鼎喘著粗氣,不理禿子,隻是盯著楊清音。目光越來越凶狠。歐陽槊的頭卻是越垂越低。黑凰輕輕歎了口氣,“難道我老了?功力大不如從前啊,費了這麼多心血,居然隻說服一個人。洪福天。你裝得挺像嘛。”洪福天沒理她,對徒弟說:“運行法門,護住內丹。你能抵住妖術,楊道士說得沒錯,堅持過去對你大有好處。”“這叫束心咒。”黑凰抬了一下手指,劉鼎衝楊清音發出野獸般的低吼。她繼續道:“靈王可能有所不知,劉符師的性命此時與我連在一起,殺他即是殺我,殺我也是殺他。當然,一隻女妖和一名符籙師,都不在靈王眼裡,您動手吧。”楊清音沒有動手,她很早以前就認識符籙師劉鼎,不能睜睜睜看著他被妖術害死,“黑凰,你的性子太急了,總是在事情還不明朗的時候倉促地選擇立場,已經犯過一次錯誤,現在又犯同樣的錯誤。”“哈哈,衝在前麵的確比較危險,可是得到的回報也更豐厚一些,我是個愛冒險的女妖。”黑凰將右手抬在胸前,食指與中指夾著一根尺餘長的黑色羽毛,“靈王好像有恃無恐,太陰之火、老君魔掌和洗劍池水,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讓我見識一下吧。”楊清音取出老君魔掌,掌心裡的水珠已然通紅。禿子頭上的魔眼也在閃爍紅光,殷不沉更是興奮得眼睛在閃閃發亮,“楊創,還等什麼?”“沒錯,還等什麼!”楊創甩手亮出如意,話音未落,已經施放出一條冰火龍,沒有攻向黑凰,目標卻是楊清音。殷不沉大吃一驚,又後退一步,一腳踩進了海水裡也不知躲避。太陰之火自動從魔掌裡躥出,擋住了冰火龍,楊清音哼了一聲:“你果然心懷鬼胎。”“你沒資格擁有洗劍池水。”楊創恨恨地說。殷不沉又退了幾步,多半截身子都浸在了水裡,全然沒注意到身後巨浪正在湧來,而他已經越過安全線。“好一道太陰之火。”黑凰讚道,手中黑羽一揮,劉鼎奮不顧身地撲向老君魔掌,伸手去抓掌心裡的水珠。劉鼎的手臂穿過太陰之火,居然毫發無傷。楊清音直到這時臉色終於微微變化,立刻增加法力,水珠沒有被奪走,卻仍然傷不得劉鼎分毫,。禿子的魔眼射出一束紅光,直擊黑凰,黑凰順手用羽毛掃住,根本不在意,“為了得到洗劍池水,我可是煞費苦心……”“你不是黑凰!”楊清音叫道。黑凰微笑,“你才看出來嗎?”楊清音望向小島另一端,看到安象形依然紋絲不動。同一時刻,高聳入雲的巨浪已經湧來,正要吞沒誤入其中的殷不沉。楊清音也露出微笑,“慕行秋猜得沒錯,你果然是異史君。”(求推薦求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