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行秋又回到魔像處,對著它一坐就是兩天兩夜。左流英的見識果然還是注神境界的,他的一句話給慕行秋指明了一片廣闊的天地,這片天地裡還沒有路徑,但慕行秋已經能隱約看見極遠方的高峰。念心幻術來源於魔族,而一切魔族法術都生自魔尊正法,找出其中的轉變過程,既能大幅減少入魔的危險,或許還能增強幻術的實力。但是前方的路仍不好走,慕行秋甚至找不出念心幻術到底對應七篇魔文的哪一篇,隻能先學會周契記憶中的十多種魔族法術,熟練掌握施展手段,然後應用在念心幻術上。的確有增強效果,但是沒有想象中那麼明顯。慕行秋需要幫助,左流英提供不了,隻能是異史君。等慕行秋結束這一次思考,戰魔山已經熱鬨起來,最先趕回來的是羽王和萬子聖母一路的妖軍,接著是飛祖親率的戰魔山本部妖軍,隻有楊清音帶領的道士還在路上。先來探望慕行秋的是獸妖老撞和一群靈妖,老撞的聲音遠遠傳來,“要把剩餘的異史君囚禁到什麼時候啊?他對咱們還是有恩的,對不對?”老撞弄不清眾魂之妖是怎麼回事,隻知道異史君還有一部分被關在魔像裡,他仍記得異史君的好處,心中很是同情。可是看到慕行秋之後,老撞再也沒提起過魔像和異史君,“哈哈,聽說你在冰城打了一架,我就知道你肯定會來戰魔山找我們的。慕行秋,你不生氣了吧?我發誓,今後有事絕不瞞著你,直來直去更好……”靈妖則更掛念錦簇的去向,聽說他成為飯王。靈妖都很高興,老撞果然心直口快,“他奶奶的,錦簇這小子就是當王的命啊,哪裡都當王。唉,妖王這麼好當,為什麼就輪不到我呢?”熱熱鬨鬨地聊了一會冰魁,眾妖告辭了,老撞越發鬥誌昂揚,“這回好了。你打敗過一次冰魁,肯定能打敗第二次,不能施法是好事,終於有我們獸妖的用武之地了。大家都走吧,讓慕行秋休息一會,瞧他的臉,白得跟死人一樣,看到他這副模樣,靈王可不會高興。”眾妖走後。慕行秋取出一麵光滑的銅鏡照了照,看到裡麵的影像,自己也嚇了一跳。兩天兩夜不眠不休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可這一次卻帶來意想不到的結果。他的臉色慘白,嘴唇全無血色,兩眼深陷,好像熬夜過度早已筋疲力儘似的可慕行秋一點也不覺得勞累。反而覺得全身精力充沛。慕行秋打算用存想的方式休息一會,結果拜訪者卻絡繹不絕。妖王飛祖帶領十餘名本族妖術師前來表示歡迎,“道尊來得真是太及時了。聽說道尊在冰城大勝,殲滅數千冰魁,我們全都高興壞了。冰魁並非不可戰勝,道尊極大了鼓舞了戰魔山眾妖的士氣與鬥誌,說明接下來這一仗可以打、必須打……”飛祖隻字不提自己在冰城時的所作所為,也沒有公開致歉,好像戰魔山肯與冰魁決戰就足以彌補一切錯誤。慕行秋頻頻點頭,極少說話,更沒有對此次決戰指手劃腳。飛祖揮手示意本族妖術師先走,自己留下,湊近慕行秋小聲說:“我希望道尊知道一點,我是完全站在靈王和道尊一邊的,有道尊戰勝冰魁的經驗,再加上靈王的妙計,此戰必勝。”“什麼妙計?”飛祖望了一眼樹乾裡的魔像,乾瘦的臉上露出微笑,“隻要有魔像和裡麵的魂魄,冰魁就不堪一擊,當然,道尊的經驗也很重要,至於妙計,靈王明天就能趕回來,還是讓她跟道尊說吧,我就彆多嘴了。”飛祖躬身告退,慕行秋能從戰魔山妖王的語氣中感受到他對楊清音的敬畏。就像排好了隊一樣,飛祖剛走不久,羽王和萬子聖母來了。萬子聖母似乎不太情願,竹竿一樣的身子站在紅杉樹邊,抬手撫摸樹皮,目光望向不遠處的魔像,開口就道:“你來了,戰魔山怕是要保不住了。”“聖母,這話是怎麼說的?”羽王伐東致歉的話被憋了回去。“道尊身上有詛咒,他去哪哪就會毀滅,冰城已經毀滅一次,結果他重返之後,竟然還能再毀一次,你說這詛咒有多強大?所以啊,不管這一仗是勝是敗,戰魔山都保不住,我要是飛祖,絕不會這麼興高采烈。”羽王尷尬至極,輕輕地扇了兩下翅膀,“請道尊彆在意,我們都盼著您來,靈王……”“我也沒說不盼著他來啊?”萬子聖母低頭說,聲音懶洋洋的,好像在跟空氣說話,“到哪毀哪,我可是佩服得很,道尊若是沒意見,今後我還想跟著你多走走呢,尤其是我討厭的地方。”慕行秋笑了,“希望萬子聖母討厭的地方不要太多。”“嗬嗬,不多,十七八個吧,都是跟冰城有過節的妖山妖洞。”萬子聖母靠得很近的兩隻眼睛突然皺了起來,幾乎碰在了一起,“真道尊回來了,靈王就不用再假扮道尊了吧,我覺得她扮得很累。”羽王急忙道:“聖母,還記得嗎,咱們來見道尊不是說這件事的。”“啊,我想起來了。很抱歉,道尊,我們不該在冰城背著你跟異史君做交易,不過我聽說你已經原諒了黑凰跟飛祖,肯定也不會記恨我們,所以這次致歉根本就是多餘。”“我本來就沒有記恨,所以無需原諒。”萬子聖母嗯了一聲,又抬頭望向魔像,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羽王後悔帶萬子聖母一塊來見慕行秋了,咳了兩聲,說:“黑凰已經跟道尊談過了,我就有話直說吧,戰魔山跟冰魁這一戰沒法打。”“為什麼?”慕行秋倒是很想聽聽這些主退者的說法。“靈王雖然沒有正式公布,但是我們都能猜到她的計劃,肯定是要利用魔像和異史君的魂魄消滅冰魁。”“怎麼利用?”慕行秋相信魔像和裡麵的魂魄藏有巨大的力量,但他不知道怎麼將這些力量釋放出來。“具體計劃我不太清楚。不過靈王曾經進入過魔像,肯定從異史君的魂魄那裡得到了指點。”慕行秋微微一愣,烏鴉本魂說戰魔山不可守,魔像裡的魂魄何以認為可戰?難道魂魄分離之後連想法也發生偏差了?“你們連計劃是什麼都不知道就要反對嗎?”慕行秋問。羽王方方正正的臉上更顯尷尬,可是萬子聖母搖搖晃晃地不再開口,他隻好硬著頭皮說下去,“關鍵是不是計劃好壞,而是靈王……她太想模仿道尊,一味求戰,聽不見彆的意見。我們願意跟隨靈王赴湯蹈火。可是我們擔心……我們擔心飛祖有陰謀。”“保住戰魔山不是飛祖的願望嗎?”“當然是,可他不希望戰後還有道士留在戰魔山。道尊要知道,飛祖不一般,他在很早之前就得到異史君親傳妖術,戰魔山多得是妖術師,我們懷疑他想利用魔像將冰魁與靈王等道士一舉消滅。”慕行秋明白了,羽王和黑凰都是漆無上的原部下,戰魔山卻一直不肯接受漆無上的命令,雙方互相警惕與忌憚。“等我見過靈王問清計劃之後。會做出判斷的。”慕行秋不想憑道聽途說做決定,而且他有點好奇,楊清音模仿自己到底是什麼樣子。“無論道尊與靈王做出怎樣的選擇,飛妖各族和冰城妖族都不會再說半個不字。真的要戰,我們甘灑熱血。”“甘灑熱血。”萬子聖母重複道,“聖母子孫還剩五六百,我也不打算再生育了。請道尊給他們挨個放血吧。”這話聽上去既像表決心,又像是在抱怨和譏諷,羽王悔得腸子都要青了。急忙告辭。萬子聖母搖搖晃晃地跟在羽王身後,突然伸手指著魔像說:“他要逃走,他已經準備好了。”“你是說異史君的那些魂魄?”慕行秋問。萬子聖母連頭都不回,拋下一句“我不知道”,走遠了。慕行秋無奈地搖搖頭,在他眼裡,左流英太深,異史君太廣,萬子聖母則是太亂,根本無跡可尋,隻好不將她的話當回事。最後一個來拜訪的是殷不沉,匍匐在地,一路爬行過過來,嘴裡不停地哼哼唧唧,好像小腹挨了一刀,血流不止,隻想過來說句遺言。“老君太強大,我隻是隻蟲子,沒法拒絕……”殷不沉的眼睛水汪汪的,楊清音顯然還回了他的兩枚水晶眼。“我沒想懲罰你。”慕行秋了解異史君的本事,雖然很難再信任妖族,但也不會因此憎恨他們。“那畢竟是老君啊,聽說他有一隻魂魄在冰城幫過道尊,在戰魔山老君也會幫忙的,道尊,請您再想想……”“我可沒辦法將魔像裡的魂魄放出來。”慕行秋沒有認真試過,但他絕不會破壞楊清音和道士們設下的法陣。“不不不,不是釋放,道尊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跟靈王商量一下,留下魔像,不要毀滅……”“我聽說這就是異史君魂魄的主意。”“不可能。”殷不沉仍然爬在地上,神情卻是咬牙切齒,“都是飛祖的奸計,都是他。”慕行秋覺得有些愧疚,這裡的妖族仍然跟從前一樣處於分裂狀態而且不可信,本來應該由他承擔這一切,結果卻落在楊清音身上。他希望能幫楊清音卸下這負重擔,可是兩人的重逢注定不能輕鬆:這天夜裡,魔像連同裡麵的魂魄全都消失了。(求推薦求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