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的一道白光正中左流英頭頂,旋即消失。慕行秋和沈昊都嚇了一跳,道士全靠法器自保,身體的防禦力量很弱,遠遠比不上妖族,隻比普通人強一點,左流英縱然傷勢已愈,硬接這一記法術也顯得太過冒險。蘭冰壺停在空中望著左流英,期待很快變成了失望。左流英抬手在頭頂輕輕撓了兩下,“姨母這一招是叫醍醐灌頂嗎?我覺得自己好像領悟了什麼。”蘭冰壺大笑兩聲,“像你這麼聰明的人,就算是平地摔跤也能領悟點玄妙之道,說說,你這回又領悟到什麼了?”“我領悟到新姨丈向龐山道士發了兩招法術,姨母對我用了一道符籙,這算是宣戰吧?”蘭冰壺笑得更大聲了,“我哪有那麼大的膽子?你是我外甥,我學了一點新法術,向你炫耀一下而已,怎麼會是宣戰?你也太小心眼了。幾年前我向亂荊山展示魚龍陣,人家都沒給我安上這樣的罪名。”“那是我想錯了。”左流英點點頭,“姨母的新法術的確令我眼前一亮,比新姨丈強多了,希望以後還能見識更多。”“那是當然,隻要我沒死,終歸還會來找你的。”蘭冰壺周身光芒驟閃驟滅,眨眼間人就消失了。營地裡安靜了一會,符籙師利用飛符緊張地四處觀察,終於確定再無敵人,這才散開,但是仍不放鬆警戒,將飛符派得更遠。左流英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對慕行秋說:“叫一位符籙師來。”說罷轉身走向自己的馬車,腳步穩定,可慕行秋心裡卻有一種不祥之兆。左流英被白光擊中的時候,又從慕行秋那裡借用了一些靈氣。歸還的時候靈氣似有不穩,慕行秋因此判斷首座的狀態沒有看上去那麼好。沈昊隻與呂彈邪對了兩招法術,勝負未分敵人就走了,這讓他非常不爽快,對慕行秋說:“你去找人吧,我守在這裡,刺客可能還會來。”“好。”慕行秋收起周圍的法器,去帳篷後麵找符籙師劉鼎,散修陳觀火還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四肢偶爾抽搐。似乎還要爬走。潘三爺也沒有放鬆警惕,要求所有人仍保持備戰狀態,“後天就能與皇室派來的迎親隊伍彙合,到時候大家再休息吧。”左流英允許慕行秋和劉鼎登上馬車。車廂內簡樸至極,隻有左流英坐著的一張蒲團,彆無餘物,倒像是一間囚禁犯人的牢房。麵對剛剛打敗強敵的禁秘科首座,劉鼎十分緊張,深深鞠了一躬。“晚輩劉鼎,拜見首座,晚輩早聞首座大名,心中崇敬不已。得蒙召喚,不勝榮幸。”左流英晃了一下手指,車門關閉,周圍一片黑暗。道士以天目尚能視物,劉鼎卻是兩眼一摸黑,心中惴惴。不敢再表達敬意。“他可信嗎?”黑暗中的左流英問。“我相信他。”慕行秋說。沉默了一會,車廂內空然亮了起來,卻沒有燈燭之物,那光好像來自車廂本身。左流英手裡竟然托著一張紙符,“你看看。”紙符離開手掌,飄向緊張不安的符籙師。劉鼎雙手接過紙符,定了定心神,仔細察看,半晌之後抬起來,麵對疑惑,“這是蘭冰壺剛才發出的那道紙符?可是……”這並不是真正的紙符,徒具其形而已,“左首座,這是真是您模仿出來的?”劉鼎驚佩交加,紙符祭出的瞬間就會變成能量形態,蘭冰壺的手法比較生澀,但也隻是一眨眼的時間而已,劉鼎自忖當時站在她身邊也未必能看清紙上的內容,何況這道符籙圖形複雜,就算是龍賓會最好的符籙師,也不可能一眼就記住。“這道符籙好像有點特彆。”左流英說。“的確很特彆,看圖形分明是‘一針見血符’,可生殺法師王發出的那一道白光,威力強大了百倍不止,若非首座記住了圖形,我根本認不出來,還以為那是新符籙……仔細想想,白光從天而降,直擊頭頂,還真是一針見血的招數,隻是將針變成了白光。奇怪,奇怪,請讓我再看一會。”左流英點點頭,對慕行秋說:“蘭冰壺後麵還有更強大的敵人。”劉鼎專心察看紙符,好像根本沒聽到有人說話。慕行秋發現劉鼎周圍的空氣在微微顫動,於是明白符籙師正陷在左流英的五行之水幻術當中,對周圍發生的事情一無所覺。“龍賓會嗎?”“我不是讓你猜測,是讓你推論,說出你的理由。”慕行秋想了一會,“白天來的散修手持特赦令,蘭冰壺和呂彈邪都使用符籙,說明她已經投靠龍賓會,甚至替他們出頭……不對,龍賓會沒有這種實力,曲循規更沒有,他們就算心存怨恨,也不敢得罪道統。蘭冰壺公開使用符籙,可能隻是障眼法。”“不要用‘可能’這種詞,這會讓整個推論變得毫無意義。”左流英說,像一名專門挑錯的嚴厲先生。慕行秋又想了一會,“蘭冰壺的符籙肯定是障眼法,她臨走之前非要亮出一道符籙,正說明了這一點。”左流英點下頭,“接著說。”“符籙是道統十八科之一,龐山沒有這一科,其他道統有,我記得辛幼陶在祖師塔存想的時候,看到的傳承就是符籙科,他為了留在龐山,寧願加入戒律科。”“共有五家道統設立了符籙科,棋山、星山、望山、牙山和萬第山,都不興盛,星山符籙科弟子最多,也不過寥寥數十人,棋山符籙科首座星落三重,是九大道統所有符籙科弟子中境界最高的,其他三家道統的符籙科皆不足道,說是充數也不為過。”左流英簡單介紹了一下情況。“望山封閉數年,其他道統與龐山都沒有糾葛……不,萬第山與龐山有糾葛,東介國是萬第山的選徒之地,西介國占據了東介國半壁國土,萬第山肯定不高興。”慕行秋略有些興奮。“這是事實,但萬第山和龐山已經達成協議,五十年之內,龐山可以在介河東岸選徒,《乾坤定》裡有這一項。”慕行秋思路中斷了,《乾坤定》太厚,他隻看了與龍賓會有關的內容,道統之間的協議基本沒有關注。旁邊的劉鼎又一次抬起頭,周圍的空氣停止顫動,他對兩人的交談一點也沒有察覺,“抱歉,讓首座久等了,符籙本身沒有變化,力量增強隻能是材料的影響,寫符的筆有六十一種、墨有八十七種,紙更多一些,算上各種器械的話,至少有五百種。晚輩學藝不精,實在想不出有哪一種材料能產生如此強大的法力。”“龍賓會所有的寫符材料都向符籙師公開嗎?”慕行秋問,思考得越多,他對這件事越感興趣。“嗯……一般情況下是這樣的。”劉鼎笑著搖搖頭,“我隻是西介國龍賓會的普通符籙師,哪有資格做這種判斷?諸侯國的龍賓會實力大都衰弱,掌握符籙全部秘密的隻有皇京龍賓會,墨廬專供材料,太院鑽研新符,如果真有我不知道的材料,肯定出自這一廬一院手中。”劉鼎手中的紙符自動飛到空中,化為灰燼,沒有產生任何效果,左流英說:“謝謝你的講解,你可以離開了。”首座的語氣一如既往的生硬,劉鼎卻一點也不在意,“晚輩告退,前輩若有驅策,晚輩隨時待命。”劉鼎離開車廂,心情頗佳,比得到首席大符籙師的召見還要高興。“待會你轉告他,不要再叫我前輩,他也不是我的晚輩。”左流英非常不喜歡凡世的客氣稱呼,他能在劉鼎麵前忍住不提意見,已經算是客氣了。“是。”慕行秋還在尋思符籙的事情,突然想起蘭冰壺那一招法術,“蘭冰壺的符籙威力強大,你是怎麼接住的?”“簡單比較一下的話,她的符籙大致相當於注神三重,我本來是擋不住的,即使借用你體內的靈氣也不行,還好我有自知之明,這次出門帶了幾件護身之物。”左流英摘下頭頂的簪子,給慕行秋看了一眼,發髻卻沒有因此散開,“它救了我一命,如果蘭冰壺再來一招的話,我真的要醍醐灌頂了。”慕行秋看不出簪子有何奇特之處,隻是發現上麵有一條細細的裂紋,顯然是被符籙劈出來的,“幻境第七層能與蘭冰壺一戰嗎?”“現在不是你出手的時候,你得隱藏實力,不要再用五層以上的幻術。”慕行秋點點頭,他早已習慣不向左流英詢問原因,“蘭冰壺早晚會明白你在虛張聲勢。”“我這麼輕易就將她放走,她會明白過來的,可這不是壞事,或許她能帶我們找出這些符籙到底是怎麼回事。”慕行秋再度陷入沉思,突然說:“有一家道統與龍賓會暗中勾結。”他想來想去,隻能得出這樣結論,龍賓會斷無實力、膽量與龐山作對,必然是得到了某一家道統的支持。左流英沒有發表意見,對高等道士來說,這算是一種默認了,“蘭冰壺很快會卷土重來,讓她多用符籙……”左流英突然向車廂門口看了一眼,“比我預料得還要快。”慕行秋閃身推門,跳出車廂,隻見沈昊已經飛上天空,迎向夜空中的五名散修,那五人分布的位置隱約就是魚龍陣,在他們身前,豎著一張比人還高的巨大紙符。(求推薦求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