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慕行秋隻升到吸氣五重,大家都有點失望,就連一心想要超越他的沈昊也歎息道:“說實話,我覺得你能到七重,最差也應該到六重啊?”慕行秋沒說自己曾經一度到過七重,卻又退了回來,更沒有說自己的念心幻術達到了幻境第二層,倒不是有意隱瞞,而是還不敢確定。不像通行的五行法術,慕行秋對幻術的了解太少,不敢肯定那種蒸汽升騰的感覺就是幻境在提升。“楊清音呢?”“去救散修了,走了好一會,不知道為什麼還沒回來。”小青桃往天空望了一眼,“說是黃符軍抓了一批散修,午時就要問斬……”慕行秋禦劍升起,快速向介河東岸飛去。楊清音在黃符軍營地裡遇到了麻煩。一共三十多名散修,大部分都參加過兩天前的戰鬥,由歐陽槊帶領,再次返回斷流城,在介河東岸被符籙師發現。經過短暫的鬥法,發現己方不是對手,又不想徒惹是非,散修們投降了,被押送到黃符軍營地。一名將軍和兩名符籙師進行了簡單的訊問,立刻認定這些人全是妖族派來的奸細,判決午時斬首。楊清音來得不算晚,十餘名符籙師熱情地接待了她,各自報出了姓名,都是六重冠以上的高等符籙師,居然知道楊清音出生自道統大家族,說出一連串的名字,其中甚至包括楊清音的父母。光是解釋這些名字與自己的關係就花了多半個時辰,楊清音幾番想要發怒,都被符籙師的笑臉給擋下了,最後她終於受不了,衝出帳篷大喊歐陽槊等人的名字,一名很老的符籙師出麵,自稱是皇京龍賓會十三名大符籙師之一。他很嚴肅地羅列了散修們的若乾條罪狀。每說一條就質問一句:“不該殺嗎?”與九大道統和龍賓會不同,散修並非一個團體,他們人數眾多,各自修煉,法門千奇百怪,其中頗有一些陰毒的手段,盜屍、搶嬰、召魂等等醜惡的事情通常都歸咎於散修,另有一些散修仗著一身法術,與豪強勾結,橫行一方。甚至欺壓官府。各地軍隊經常與散修發生衝突,歐陽槊等人這回是自投羅網。老符籙師越說越憤慨,舉出一個又一個例子,楊清音開始還能辯駁幾句,很快就插不進一句話,時間就這麼一點點過去了。慕行秋禦劍從空中飛過,直入軍營,未受阻攔,符籙師劉鼎牽著馬一直在軍營大門口遙望。聽到頭頂的聲音,望了一眼,長長地鬆了口氣,“這回真是有救了。”軍營內的楊清音也發現有道士飛來。甩下滔滔不絕的老符籙師,跑出帳篷向慕行秋招手,“我在這裡!”慕行秋卻沒有理睬她,直奔最大的中軍帳。救人這種事隻能找左輔大符籙師曲循規。慕行秋剛落地就落入牢籠之中。他觸發了一張隱藏起來的符籙,四周突然出現數十條發光的鐵條,將他圍在其中。十幾名衛兵跑過來,手中長槍伸進牢籠,離闖入者隻有兩三尺距離。“曲符師,龐山慕道士來訪!”慕行秋大聲叫道,聲音傳遍了整座軍營,甚至穿透了符籙造成的禁聲法術,中軍帳裡的人再也不能假裝聽不到。一名穿著華麗盔甲的將軍走出來,揮揮手,示意衛兵退下,鐵條牢籠自動消失。慕行秋走進中軍帳,看到裡麵擠滿了人,大部分他都沒見過,立刻明白過來,這是剛剛趕到介河東岸的各諸侯國將領,過來參加黃符軍的會議。六七十名將軍,衣甲各有風格,大都在頭盔和胸甲上裝飾著本國的標誌,大概有七八種。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剛進帳的道士身上,敬畏、審視、懷疑、好奇,種種情緒都有,慕行秋剛想試試幻境第二層的威力,馬上發覺四周布滿了強大的禁製,於是收回法術,微笑著向所有人點頭致意。有人還禮,也有人當作沒看見,高傲地昂著頭。事實上,這些將領都通過鷹眼飛符看到過兩天前的那場大戰,對慕行秋印象極為深刻,如果當時就見麵,他們或許會嚇得跪下,僅僅相隔兩天,他們已經能控製情緒,甚至不覺得這個殺妖如瘋子的道士有什麼了不起。差一點被刺探記憶的曲循規變得非常謹慎,不僅布下大量禁製,也不想再讓慕行秋靠近自己,他坐在高高的主位上,向通道另一頭的客人點頭,長長的臉上露出倦懶的笑容,“慕道士來得正是時候,聖符皇朝與各大諸侯國正商討應對妖族的決戰計劃,能有龐山道士參與,再好不過。”慕行秋向前走去,無需幻術,他也能看出到兩邊將領越來越深的敵意,擋在麵前的禁製也越來越強,他就像在往深水中下潛,每前進一步,浮力都在增強,對麵的曲循規臉色也慢慢變得僵硬。慕行秋止步,離曲循規隻有十餘步,正式地行以道統之禮,“我來見曲符師,乃是有事相求。”龐山道士沒有再往前走,曲循規似乎鬆了口氣,笑容也自然了一些,“慕道士見外了,龐山道士與黃符軍攜手共戰,有事儘管說,何談‘求’字?”慕行秋也露出微笑,稍稍抬高了聲音,“諸位想必都已聽說,一個多月前,老祖峰被妖族所毀,龐山近四百名道友殉難,如果有人因此覺得龐山不再是九大道統之一,我完全可以理解。”曲循規微微一怔,馬上探身說:“慕道士言重了,龐山一時不慎中了妖族詭計,老祖峰雖倒,祖師塔尚在,誰敢小覷?”“修行之人,不在意彆人是否小覷,我隻是想說,龐山實力的確大大受損,我們不會假裝自己還跟從前一樣強大,所以我們從前、現在以及未來都要尋求幫助,一切可能的幫助我們都歡迎,即使是從前的敵人,隻要願意對抗妖族,我們照樣歡迎。”曲循規臉上的笑意變得不可捉摸,沉默了一會,他問:“這是慕道士一個人的想法,還是龐山道統的策略?因為慕道士所言,與九大道統從前的做法有一些差彆。嚴格來說,違反了幾條協議。”對那些古老的協議,慕行秋所知甚少,隻知道最重要的內容:龍賓會不會主動招收有道根的人當符籙師,九大道統永不乾涉凡人的事務。散修是凡人,他們的事情的確屬於道統不應該乾涉的範圍。“此時此刻,我說的一切話、做的一切事都代表龐山道統。”慕行秋放慢語速,再次施展念心幻術,這回用上了全力,果不其然,他發現自己能夠一心二用了,與曲循規對抗的同時,也能夠挑撥滿帳將領的情緒,“道統與龍賓會簽過許多協議,那時候有誰想到過妖族會衝破道統的封鎖進入人類的領土嗎?龐山道士不多,卻一直堅守孤城,從未言退,是否也違反了‘幾條協議’?”曲循規的防禦仍然強大,九重冠符籙師還是有一定實力的,吸氣五重加上幻境第二層,都不足以突破他悄悄布置的禁製之術。可他專心迎戰龐山道士的同時,對整個帳篷的掌控變得弱了,符籙的力量畢竟依賴於符籙師的操控,曲循規可沒有一心二用的本事。他剛想開口,慕行秋又搶在了前麵,“妖族此次入侵,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洪流,所過之處,勢如破竹,塗國已亡,西介國隻剩下一座斷流城,東介國岌岌可危,各大諸侯國緊隨其後,聖符皇朝西南告急,這種情況,我不知道協議是怎麼規定的。七萬妖族大軍,或許更多,正日夜兼程趕來斷流城與我軍決戰,這種時候,有人站出來說他自願上戰場與妖兵血戰,先不要管他是什麼人,從前做過什麼,龐山道統願意對這個人說‘歡迎’,諸位打算如何回答?龍賓會又要如何回答?”將軍們的心事活動了,敵意本來就是裝出來的,他們都是擅長察言觀色的人物,左輔大符籙師雖然一句暗示也沒說過,他們還是知道曲循規對龐山道士懷有戒心,因此要表現出同仇敵愾。但慕行秋的一番話將他們打動了,尤其是這番話附加了念心幻術,效果奇佳,西介國的一名將領甚至敢於公開做出點頭的動作。浮在表麵的敵意消失了,慕行秋調動出將軍們藏在心底的敬畏,這是他們觀戰之後就已存在的情緒,如果在正常情況下見麵,多少都會表現出來,懾於左輔大符籙師的威嚴而小心隱藏,此刻卻不由自主地有所表露。點頭的將軍越來越多,就連黃符軍將領也尷尬地扭過頭去。慕行秋再次向曲循規行以道統之禮,“當然,即使時移勢易,軍中的一切事情仍由曲符師做主。”曲循規大笑,扶案起身,“慕道士說得沒錯,死罪之人尚且可以戴罪立功,何況眼下形勢危急?常規手段已經用不上了。來來來,大家隨我一塊去見見趕來支援龐山道統的義士們。”慕行秋勝了,但他仍然沒有突破大符籙師的禁製。(人在外麵,這幾天隻能定時發稿,沒有懸賞貼,十六號恢複正常,請大家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