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該同意比武,咱們幾個誰也打不過周平。”大良沈休明真心替小秋著急,拉著好朋友的胳膊,滿臉都是擔心,“你可千萬彆出事。”“他不過就是比咱們大了兩三歲,在養神峰又不能施展法術,他不占多少優勢。”小秋同意比武不隻是一時衝動,已經有了初步判斷。“他的塊頭兒至少比你大兩倍!”沈昊也覺得小秋過於魯莽了,“而且他已經七竅洞開,過了三劫,隻差口竅山劫還沒到來——不行,小秋哥,你不能和他比武,讓我來,起碼我度過了雷劫。”小秋感謝夥伴們的好意,但他絕不會讓彆人替自己出頭,“隻要不能施法,周平開過幾竅不重要,他的塊頭兒大,動作肯定會比較慢,我要利用這一點打敗他。”眾人一時無語。他們都曾經跟小秋較量過,尤其是沈昊,從前在野林鎮的時候三天兩頭跟小秋發生衝突,雖然他個子更高體格更壯,卻是輸多贏少,“小秋哥像泥鰍一樣滑溜。”沈昊悻悻地說,對從前的敗績仍然耿耿於懷。“而且小秋哥會咒語。”愣子慕飛黃伸出右臂,模仿小秋施法的樣子,但沒敢念出一個字來,“申庚不就是這麼被打倒的嗎?小秋哥隻要再用一次,打倒周平不在話下。”“在養神峰還能用咒語嗎?”大良問。“嗯……”小秋本來想說不能,看了看周圍的小夥伴們,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他不願無端地懷疑任何人,可要是有證據的話,他也不想被人愚弄。“能,昨晚我試過了,雖然效果受到限製,但是還能用。”小秋決定說一個小小的謊言,事實上,沒有芳芳幫助,他的咒語根本離不開手指,完全無效。這下沒人再懷疑了,申庚豁通三田,修行道果足足比周平高出一個等級,擋不住咒語,周平更擋不住。“你們想學咒語嗎?”小秋突發奇想,如果好幾個人手拉手同時施法,威力沒準會更大,足以擊破養神峰的禁製。這句話本身就像是一句咒語,剛剛還很熱情的夥伴們突然變了臉色,紛紛後退,大良甚至想躲到桌子底下,“小秋哥,你可彆亂說,我再也不想聽到梅瘋子的咒語,我已經將它忘得乾乾淨淨了,你待會要是念出來,我就不去看你比武了。”“那我比武的時候默念吧。”小秋很是無奈,“宗師都說過這句咒語沒問題,是很久以前的念心之術,隻不過無人傳承罷了,你們怕什麼?”“怕分心啊!”沈昊驚異地看著小秋,覺得這是再淺顯不過的道理,“都教們說了,心無二用,大道無兩。咒語也好,念心也罷,全是從前摸索的成果,現在大道已通,那些無關無用的東西就該扔在一邊,連看都不要看一眼。要不是為了打敗周平,真不想讓你再用咒語。”小秋剛想為自己辯解,沈昊又加上一句,“而且你還把芳芳也拖下水了,你們兩個昨天晚上是不是一塊練習咒語來著?”“我們倆……你怎麼知道的?”小秋明明記得自己沒向任何人透露這件事,連大良都不知道。“呃,小青桃告訴我的,我就是想說……”“小秋和芳芳的事情不用你管。”大良這時完全站在好朋友一邊,又低聲對小秋說:“你瞧,我就知道小青桃嘴不嚴,之前肯定是她泄密。”“沒錯,小青桃天天向她的兩個弟弟傳話,裴家哥倆為了讓咱們跟他們一樣孤立,最愛挑撥離間。”慕飛黃恨恨地說。離開飯廳之前,裴家姐弟已被確認為泄密者。房舍外麵的甬路兩邊站滿了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沒像平時那樣排成隊列。野林鎮的少年們像保鏢一樣護送小秋,一名看上去比周平年紀還要大些的留養弟子攔在路上,先施一禮,說:“你打不過周平,他在養神峰待了三年,雖然還差一劫,但是體質超常,你不可能是他的對手。”“還沒打呢。”小秋平淡地說,這是養神峰的標準語氣,非不如此就不足以顯示自己的心平氣和。“何必浪費時間,也浪費大家的精力。”沈昊一步走到小秋身前,“精力是你們自己的,想怎麼用就怎麼用,誰也沒邀請你們觀看比武!”留養弟子搖搖頭,“隻有凝氣成丹的道士才能不受外物影響,咱們都是普通弟子,正處於修行的起步階段,難免會有心浮氣躁的時候,大家理應互相扶持,共同營造無為順天的氛圍,誰也不要添亂。”“那就早點打完,亂子也就結束了。”小秋繞過沈昊,大聲說,“日落之後,七曜廳前,歡迎大家前去觀看,知道結果就再也不用分心掛念了。”看著野林鎮少年們遠去的背影,留養弟子輕輕搖頭,“他根本不配學道修行,不配。”狹小的房舍裡擠進七個人就滿滿當當了,夥伴們輪流給小秋出主意,這個說周平的後背漏洞大,那個說他腳踝細下盤是弱點,爭執不下,小秋聽得腦子裡嗡嗡直響,乾脆跳上床:“讓我靜一靜。”沈昊帶頭,夥伴們都離開房間,守在門外繼續小聲討論打法。小秋沒有打坐存想,而是下地練起鍛骨拳,雖然這不是用於搏鬥的拳法,但是練過之後能讓他感到身輕體健,打敗周平的信心也更足一些。剛練了幾招,大良就推門探頭進來,“周平已經前往七曜廳,慕飛黃去打探消息了。”“周平舉起一塊幾百斤的石頭,還往空中拋了幾下。”“周平當眾練了一套拳法,據說是咱們五個月之後才能學到的近身搏鬥之術。”“周平讓幾名弟子輪流出拳打他,他一步未動,還將打他的人反彈出去,下盤穩得很。”“周平身後也不怕打,小秋哥,你得小心了。”……大良關心小秋,每得到一條消息就會推門告知,導致小秋連一遍完整的鍛骨拳都沒打完,房門再次打開的時候,小秋跳了起來,剛想開口讓大良閉嘴,結果探身進來的是沈昊,他平靜地提醒道:“太陽下山了。”七曜廳前圍滿了人,幾乎所有弟子都到了,人群中甚至站著四五名都教,其中就有林颯,他們隨意地聊天,一點也沒有要製止這場比武的意思,甚至在空中浮起一盞油燈,照得場地亮如白晝。周平早就到了,脫去藍色道袍,露出裡麵的緊身打扮,他剛剛活動過手腳,額上滲出一層細汗,看樣子感覺非常不錯,他畢竟是已經修行幾年的弟子,即使勝券在握也沒有開口炫耀,臉上神情反而更加平靜,好像是迫不得已參加比武,隻希望能夠儘快結束。在圍觀的弟子們看來,這是一場沒有多少懸念的比武,他們隻納悶一件事:那個叫慕行秋的弟子到底是怎麼回事,晚了一個月進入養神峰,露麵才幾天就到處惹是生非。林颯笑嗬嗬問身邊的都教:“你覺得誰會贏?咱們可以打個賭。”那位都教笑著搖頭,在弟子們麵前打賭可不是好榜樣,“偶爾有一場比武也好,可以將大家積聚的邪氣釋放出來,輸贏並不重要。”對有些人來說輸贏卻是至關重要。沈昊緊緊跟在小秋身邊後,拍著他的後背說:“繞圈跟他周旋,他身體重,跟你耗不起。”大良則更擔心好朋友的安危,“打不過就認輸,犯不著硬拚,咱們以後比的是修行進展,打架再厲害也沒用……”小秋嗯嗯兩聲,脫下道袍交給大良,邁步走進場,人群自動為他讓出一條路。這是不用遵守規矩的場合,但男女弟子還是分開站立,小秋剛在周平對麵止步,就聽到一聲尖銳又軟糯的“小秋哥”。小青桃和芳芳在人群中衝他揮手,惹來不少好奇與責備的目光。小秋笑著向兩人揮了揮手,轉過身來,與周平互施道統之禮。“慕道友,我還是要奉勸你一句:迷途知返,不要在歧路上越走越遠。”“咱們還是打架吧,大家都等這麼久了。”周平哼了一聲,再不多話,搶步撲向小秋,小秋靈活避讓,找機會轉到對手身後,一拳擊在周平後背上。野林鎮的少年們歡呼,但很快聲音就弱了下去,因為周平根本未受影響,腳步絲毫不亂,轉身繼續追趕對手。小秋執行的是躲閃戰術,偶爾還擊,可是沒多久他就發現這一招沒用,周平明明又高又胖,且是攻擊一方,體力卻一直充沛,幾年的修行的確沒有白白浪費,他不僅沒露疲態,反而越打越猛,速度竟然還在逐漸加快!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再這樣下去,首先累垮的會是小秋。小秋放棄躲閃,轉而與周平直接過招。沈昊長歎一聲,對夥伴們低聲說:“看來還是得用那一招了,哎,真不希望他用啊。”果然,不過五六招,小秋已經左支右絀,隻見他突然拉開些距離,直直地伸出右臂,嘴唇微微翕動,似乎在念誦什麼。小秋剛剛伸出手臂,周平已經閃身躲開,繞路進攻,顯然早有準備。他上當了。小秋根本就沒念咒語,伸出手臂也是虛招,周平剛一閃身,他已經和身撲上去,利用這極短暫的破綻,跳到周平背上,右臂緊緊勒住那粗壯的脖子,掄起左拳狠狠地砸下去——他記得都教孟元侯的提醒:一定要打得敵人不敢還手、不能還手。小秋的“靈光一閃”,讓他抓住了周平的破綻反敗為勝,但這不是他心裡想要的唯一結果!落拳間隙,小秋抬起頭快速掃了一眼,從一片驚懼的麵孔中認出了誰才是告密者,那是他的夥伴,也是野林鎮的叛徒。(求收藏求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