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道後山,觀天涯,星光璀璨,把此地死死禁錮,而內裡一片虛無的禁製之中,戰況猶在激烈。太一道道主蕭宗成的純陽法寶無形劍神出鬼沒,來去無蹤,劍光所過之處,無物不削。即使是黃牛那強悍的超乎想象的肉身,一旦被它碰到,也能一劍斬開。另一件法寶龍雀環懸浮虛空,不時會放出幾朵火焰,火焰迎風便漲,倏忽就化作遮天蔽日的紅霞。紅霞之中,更有雷光閃動,雷火一罩,萬物具焚。而在虛空正中,星辰籠罩之處,則是一位頭頂雙角的巨人!巨人雙眸赤紅,筋肉鼓脹糾結,如同老樹盤根,渾身充滿爆發力,他手中緊握的鋼叉漆黑明亮,身軀輾轉騰挪,正大聲咆哮著瘋狂舞動。虛空在巨人的手中如同任意揉捏的泥麵,崩裂、扭曲、凹陷,無窮威勢透體而出,讓這片虛無之地也在不停顫抖。“滅法天地擊!”一道通天徹地的光柱轟然升起,內裡麵龐如同少年的蕭宗成無聲無息的崩散,又在黃牛所化的巨人後方緩緩浮現。“沒有用的!”蕭宗成臉色不變,單手一點,無形劍把他一裹,人劍合一,朝著陳子昂爆斬而去。“境界不夠,你的反應我一目了然,反抗對我來說毫無意義!”“即使你的肉身強大的不可思議,力量可以撼動天地,鬥戰之法的精湛也是貧道生平僅見,但你仍然不是我的對手!”在蕭宗成眼中,未來的場景接連浮現,對方的每一個未來的動作都能被他輕易撲捉,在施法化解。更何況,他還擁有壓倒性的實力!劍式展開,無形劍裹動天際雷火,劍光連綿不絕的在陳子昂身前炸開。陳子昂手中的鋼叉瘋狂舞動,涵蓋所有的攻擊範圍,更能引動無量虛空發動反擊,但麵對麵前無窮無儘的雷火,也隻能連連倒退。麵前的每一擊雷火劍光,都代表著一位元神巔峰真人的全力一擊。內裡的雷霆之力,乃是仙都雷法的精粹所在;凝聚的火焰,更是龍雀心訣以萬民意念與天地靈火的完美結合;更何況那無形劍的鋒銳之力,更可輕而易舉的撕裂虛空。雖然身為太一道道主,但蕭宗成所通功法卻是不多,更是遠遠不及黃牛的博學,但他性情堅韌,數萬年來精於一門,卻能直達此道巔峰。劍光凝而不散,即使虛空崩裂也不能影響此劍分毫。其中的劍意更是精純至極,也是蕭宗成數萬年的誠心打磨。此時劍式一展,雷火劍光驀然一盛,煌煌劍光就徹底把陳子昂外延的神識給一掃而空,讓他短時間內喪失視覺。無窮無儘的劍光一擁而上,沒有什麼縱橫開闔、精妙絕倫的劍招,這些麵對精通戰績的陳子昂毫無意義,隻有勢大力沉、凝聚如一的無儘威壓才能最大程度的威脅到他。雷火耀動,霞光璀璨,虛空顫抖,在這一片混亂的虛空之中,陳子昂揮舞鋼叉,身上不停的浮現一道道裂痕,那是衝破了他防禦的散碎劍光。劍光臨身,他的肌肉當即撕裂開來,骨骼發出聲聲脆響,鮮血更是不停的朝外湧出。但下一刻,在天罡不死身之下,那撕裂的肌肉瞬間愈合,開裂的骨骼再次恢複如初,就連湧出體外的鮮血竟然也如活過來一般到退回體內。雖然落入下風,即使在不停後退,但陳子昂仍舊麵色不該,穩紮穩打,絲毫不顯疲態,也不弱絲毫氣勢。“黃牛,你這是在做無用功!”劍光之中,蕭宗成冷淡的聲音緩緩響起,刹那間,劍光驀然再次一盛,天空雷火齊齊爆開,瞬間把黃牛給徹底眼眸。“滅佛無量劫!”陳子昂眼眸一睜,鋼叉狂舞,身軀陡然縮小,化為極致的一點。而天際雷火隨之而變,如同扭曲的火舌一般,前頭細小,而後頭粗大,朝著正前方點殺而去。“轟……”虛空震顫,一身淒慘的陳子昂再次浮現。此時的他半邊臉頰已經被雷火消融,露出裡麵白森森的顱骨,半截臂膀也已經消失不見,胸腔處更是肉眼可見那焦黑的五臟。但他那雙火紅的雙眼仍然明亮,握著鋼叉的手也始終未曾放鬆,甚至身上的氣勢,也不曾削弱分毫。“黃牛,放開禁製,我今日可以饒你一命!”遠處的蕭宗成眉頭輕皺,雖然明知說出來沒什麼用處,但他仍然嘗試著開口。“蕭宗成,不必多費心思,我是不會放你出去的。”“何必如此?你天資出眾,血脈更是神奇,難道願意受困於這片狹隘的世界之中?我等修道之人,求得不是一個逍遙自在?”蕭宗成定眼看來,語聲凝重。“況且,就算你不放我出去,難道你以為天命之子就能夠順利的重返天庭?”“你恐怕並不知道,京城之中可是有妖族的元神強者在的,而且就藏在聖宗宗主的身邊。”“嗬嗬……”陳子昂輕笑搖頭。“蕭道主,你怕了?”蕭宗成神色一滯,眼眸不禁微縮。“你怕是沒有想過,我能纏住你那麼久的時間,而且還能更久!”陳子昂身上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鬥戰之法與天罡不死身的結合一直是他與敵對決仗之不敗的最大手段。“是有如何?”蕭宗成並不否認自己當初大意了,他點了點頭,繼續開口。“但你又能拖延多久?你一身本領,未來也有大好前途,何必自尋死路?”“一步讓,則步步讓,我怕這次讓步,以後也會像你一般,為了所謂的未來,而忘了自己修行的初衷。”陳子昂緩緩搖頭。“初衷?難道道友追求的不是長生逍遙?”蕭宗成眉毛微動。“不,我追求的是逍遙,非是長生!”陳子昂鋼叉一擺。“若心不自在,要來長生,又有何用!”“如你這般,苟活數萬年,每日打磨修為,隻為了那虛無縹緲的未來,在我看來,才是真正的可笑、愚蠢!”“像你這般人,若是得了長生,怕也畏手畏腳,和那每日操勞,擔心明日吃食的山民老農,有何區彆?就算超脫成仙,怕也不得自在!”“住口!”蕭宗成臉色一冷,身前雷火躍動,劍光已經再次升起,朝著陳子昂急斬而去。“你懂什麼?活著才能擁有一切,長生超脫,才是我等修行之人的畢生追求。如你這般萬事隨心,不守本性,乃是魔道!”“看來我就不該心生善念,如你這般,怕是為求自在,動輒殺人,今日留下,他日定然遺禍無窮!”“哈哈……,我雖殺人無數,但捫心自問,卻絕沒殺過一個不該殺之人!”陳子昂大笑一聲,殘軀騰空,迎著劍光狂衝而出。“倒是蕭道主,你身為人族數萬年來的守護者,今日卻在為了自己,背棄人族,投身妖魔!你難道忘了,你今日的修為,是誰成就的?”“斬滅因果,就想超脫,你想的美!”“等他日我得以超脫,自會回報人族,不用你多說。”蕭宗成悶聲開口,話音剛落,卻像是想到什麼一般,身軀陡然一僵。陳子昂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鋼叉一展,已經悄然破開劍光的包圍,破開虛空,輕點蕭宗成的胸膛。“叮……”龍雀環憑空浮現,兩者接觸點,當即爆開五千火花。“黃牛,我倒要看看,你等擋我幾時?”擋下危機,蕭宗成再也不敢大意,劍光狂湧,把此地虛空徹底覆蓋,仙都雷法震顫,讓這天際都呈現恍惚之景。“開天神雷!”“聖猿開天!”“轟……”天地震爆,星辰亂顫,萬星墜落如雨,朝著蕭宗成當頭砸下。“給我開!”辟易無雙的劍光撕裂蒼穹,斬滅星辰,不停的追逐著陳子昂拚命廝殺,此時的蕭宗成,也是開始全力以赴。不知過了多久。蕭宗成陡然一收劍身,側首看向已經七零八散的禁製,又看了看對麵一片淒慘的陳子昂。“你還能堅持?”對麵的人影已經算不上一個人,獨臂、獨腿,胸腔洞開,半邊臉頰已經消失不見,整個人一大半已經消失不見。“讓你失望了……”陳子昂的聲音嘶啞、艱澀。“除非我死,要不然你是出不去的!”“哦!”蕭宗成冷冷一笑,眼中也是燃起怒火與不甘。明明,明明對麵這人已經氣息微弱,奄奄一息,為何?為何他就是不倒下?“事到如今,我倒要看看,你現在還能怎麼辦?”外麵,京城已經巨變,迎仙居也燃起戰火,未來之線上萬民更是不停的哀嚎,鮮血與毀滅,充斥著此方天地。“嗬嗬……”陳子昂眼眸微動,體內虛弱的元神悄然鑽出體外。“你……”蕭宗成臉色微變。“你這是在找死!”“未必!”陳子昂眼眸一睜,同時元神之上豪光大盛,刹那間,此方天際雷聲滾滾,一股沉重的威壓瞬間鎖定這不大的觀天涯。“元神雷劫!”“好一個黃牛!”蕭宗成眼神之中明暗不定,其中的怒意竟然開始悄悄散開,開始變得複雜起來。無儘的影響在他眼眸轉動,最終定格在數萬年前執掌太一道的那一日。“自今日起,太一道當忘卻一切,全力守衛人族,靜待天地歸位!”浩大的聲音之下,蕭宗成麵無表情的接過道主印璽,緩緩點頭。“弟子領命!”下一刻,鮮血和火海的未來填滿視野。時間似乎過去了很久,似乎有發生在一刹那。蕭宗成看著遠處的黃牛,突然展顏一笑,話鋒一轉。“你也不必針對我,不如這樣,我們來打個賭!若你能夠挨下此次雷劫,我不但不會與你為敵,而且還全力助天命之子回返天庭,你看如何?”“嗯?”陳子昂一愣。“當然,若是你擋不下,就彆怪我不客氣了!”天雷雷聲隱隱,下方卻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為何?”陳子昂嘶啞、虛弱的聲音緩緩響起。“不為何。”蕭宗成淡然一笑。“在我看來,你是死定了!就如祖師言道,我的定數乃是寂滅於八千年後。若你都能活下來,也許我也能打破祖師所說的定數。”陳子昂默然不語。半響後他陡然一笑。“你有沒想過,也許你突破定數,成就仙人至道的事,太一根本就推算不出來?”蕭宗成頓了頓,竟是默默的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也許,祖師隻能看到我的寂滅,而看不到我的超脫。”“那麼現在,你還是準備自己的雷劫吧!”言畢,他竟是轉過身去,背對陳子昂,一副毫不防備的姿勢。陳子昂眼神動了動,片刻後,才抬頭看了看天際,不由得一緊手中的鋼叉。透過此地的禁法,蕭宗成的臉色有些陰晴不定,在他身周,龍雀環微微旋轉,其上億萬眾生的牽連,直透他的內心。恍惚間,數萬年靜坐太一道後山的經曆一閃而過。“哎!”微微一歎,這位如同少年般的太一道道主緩緩的閉上雙眸。“數萬年修行,一遭心寂。也不知,我的選擇,到底對不對?”月餘之前,太一道後山。“我要阻攔天命之子回返天庭,祖師,我這麼做,可是違背了您的意願?”蕭宗成臉色凝重的開口。南杉樹下,太一淡然輕笑。“不管你做何選擇,自要不違本心,都是對的!”******勁雨之中,一身黑衫的斬妖劍周逸默默的立在泥濘的大地之上。在他身前,鑒天境已經通過他的申請,降下光暈,流光晃動,不久前此地發生的一幕幕接連浮現。“我沒吃人!”蛇妖的嘶吼猶在耳邊,周逸卻心頭一顫,默默的散去幻影。“嗬……,真是可笑,一頭蛇妖,竟然還會救人?”冷笑聲從低垂的頭顱傳來。“哢……”七殺劍劍身輕震,周逸緩緩抬頭,一雙漆黑的眸子已是漸漸複歸清明。掃眼四顧,世間的一切,仿佛重現開始綻放生機。“混元禁法打開了嗎……”“呲……”漆黑長劍憑空一劃,一道虛空裂縫當即浮現。周逸腳步一踏,整個人已經出現在京城城牆之上,在他前方,卻是一個緩緩停下腳步的身影。“周逸?”聖宗宗主呂問天眼眸微動。“你似乎……,變的和以前不一樣了?”“是嗎?”周逸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倒是宗主您,還是一如既往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哈哈……,過獎,過獎!”呂問天輕笑一聲,臉色又是一正。“那麼,周道友是要攔我了?”“若不然,你以為我出現在這裡,是為了什麼?”周逸劍身一動,勁雨狂風呼嘯而起,把兩人徹底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