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早已散去,南楚的皇帝正懶洋洋的躺在他的謹身殿內。謹身,從名字就能看出來這棟大殿蘊含的意義。但在此時的大殿內,卻絕沒有絲毫能夠整飭自身的意思。熱氣騰騰的香爐,十幾位宮娥正翩翩起舞,幾位嬌豔如花的妃嬪依偎在身前。絲竹管樂不停,輕歌曼舞不休,當今南楚的皇帝搖頭晃腦,心領神會之時不由得擊節讚歎。好一派安詳喜樂之宴。這樣的宴會每日都有,是南楚皇帝的必備節目,但有時會有些不同,有時會是酒宴、有時會是遊園、更多的時候則是風花雪月、尋歡作樂之事。曾經,他也是一位勵精圖治的好皇帝,也曾想著虛心納諫、任賢任能,妄圖天下靖平,收複失地甚至要掃滅北魏,恢複當年大楚鼎盛時光。但這樣的時間很短。勵精圖治實在是太累,在於自己的那個弟弟相爭之時,他心氣飽滿,鬥誌昂揚。但登了皇位,天下再也無人掣肘他之時,心中的懶散一起,就再也不能壓下。我已經是皇帝了,還那麼辛苦乾什麼?人生苦短,時日無多,要學會享樂!所以他開始了遊園賞景、聚眾飲宴,喜歡上了奇花異石、詩詞書畫,過上了聲色犬馬、奢靡荒淫的日子。也許人的本性就是貪於享樂的,他很快就沉迷其中不可自拔,賢臣的進諫讓他心焦,因而身邊慢慢出現的都是阿諛奉承之人。他們更是變著法子的給他找樂子,隻要他想,南海海底的珊瑚都會呈現在他的麵前,北方天山上的雪蓮也是他的餐中常物。隻有一件事他們辦不到,那就是長生!年紀越大,生活越安逸,人就越怕死!他更是如此。如果長生隻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夢境還好,但偏偏在他麵前有一個人能夠不老不死!所以他嫉妒,更想知道到底他是如何做到的?仙境讓他看到了希望,現在服了丹藥的南楚皇帝精神飽滿,容光煥發,雖然禦醫說過他的身體情況並不好,但那是他們不知道仙丹的威力!自己現在可是夜禦數女也毫無疲倦,怎會是身體情況不好?屋內絲竹之聲不停,南楚的皇帝卻開始微微皺眉,精通樂理的他明顯感覺到哪裡有些不對。是哪裡?哦!原來是有了些雜音。是誰那麼大膽?竟然敢打擾朕的享樂?該死!心頭的怒火一起,皇帝就要下令讓人把那發出雜聲的人可處決,但大門咣當一下就被人撞了開來,打斷了他將要開口的話。“陛下!有賊人闖入皇宮,還請陛下移駕!”副統領梁成臉色焦急,身為先天的他對氣息的感應十分敏銳,而遠處那一股股龐大的氣息明確無誤的告訴他,闖進皇宮的先天至少也有二十多人!‘他們瘋了!’梁成怎麼也想不到,天下竟然有如此瘋狂之事!現在他隻想帶著皇帝逃跑,跑的越遠越好。皇宮禁衛軍常駐八千,但皇宮廣闊,八千禁衛軍不可能集中在一處,而這一群先天衝來,單憑一方的禁衛軍根本不可能擋得住。“啊!”皇帝一呆,先是一怒,然後恐懼、害怕之意升騰而起。自己已經吃了仙丹了,以後的日子還長得很,可不能被這些無法無天的狂徒給害了。慌慌忙忙的起身,長袍不便,幾乎把他絆倒在地,用手托起衣袍,皇帝慌忙朝外跑去。“去太和殿!”那裡有三千常駐禁軍,更有無數高手護衛,不管誰來,都休想傷得了自己。******太後的宮殿內,信王正緩慢而有節奏的剝著一個甜橘,對外麵的廝殺聲仿若未聞。“怎麼?你不去幫一下你的哥哥?你可是天下第九!”當朝太後一臉懶散的斜躺在一張軟榻之上,眼眸似眯非眯,聲音也透著股倦意。“孩兒要保護母後,況且陛下身邊高手眾多,哪裡還需要孩兒的保護?”信王一臉微笑的搖了搖頭,又把手中剝好的甜橘遞了過去“咯咯……,果然是天家多出無情人啊!”太後冷笑,也不接,突然開口問道:“這次刺殺你可提前知道?”“母後怎能懷疑孩兒?我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刺殺當今皇帝啊!”“是嗎?那你來的時間可真巧?”太後撇了撇嘴,卻聽到外麵的廝殺聲越來越響,也越來越近,不由得臉上露出狐疑之色。“奇怪?我聽著怎麼不像是刺殺,反而有點像是強攻哪?”信王嘴角掛笑,淡淡的接口道:“也許就是強攻。”太後的臉色終於變了一變,身子也挺直了起來,雙眸直視信王。“你覺得皇帝這次會出事嗎?”“皇上九五至尊,受天地所鐘,起會出事?”“嗯?”太後上上下下的看了看信王,突然緩緩開口道:“你覺得有幾成把握會出事?老實說,不要給我耍心眼,要知道當年沒有我護著你,你早就被皇帝賜死了!”信王一頓,把頭轉向大殿之外,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但我覺得出事的可能性很大。”屋內一靜,當朝的太後突然對著門前的一人喊道:“慕華,你去皇上那裡看看。”“是,太後娘娘。”殿外一人雙膝跪地,緩緩退下。******陳子昂其實也有些吃驚,他這幾日在京城讓人傳出五行齊聚,仙境之門開啟的傳言,就是為了眼前這一幕。本體所學的來自太玄門的清微符法並沒什麼大用,但對於這個世界上的人來說卻是匪夷所思。提前準備好的五行符一出,就有了當下的這一幕。但他並未料到效果竟然這麼好!在五行符激發之時,天地之氣彙聚,會形成各種異樣。天地之氣彙聚的越多,異樣也越明顯,而就在這個時候,他手中的仙境之匙猛然一動,四周的天地之氣奔湧而來,原本隻是不怎麼起眼的五行之況突然變成了如今模樣。這東西怎麼像是一個加成器一般?拿著它,符法的威力都成幾倍的往上翻啊!不過效果顯然不錯,在陳子昂躍入皇宮之後,立馬有二十多位眼紅的先天真人一起衝了過來。邊打邊殺,仙境之匙也被陳子昂遠遠的拋在了一大隊禁衛軍中,而他本人則變換身形,留下身後瘋狂廝殺的一群人,極速朝著謹身殿奔去。“擅闖禁宮者,殺!”幾十位手持銅錘、儀刀、豹尾槍的衛士已經湧到了陳子昂的麵前,當頭之人手持一柄儀刀隔著數丈之遠當頭就砍。身後的幾十人身隨其動,鼓蕩的氣機猛然擴張開來,伴隨著手中兵刃的揮擊,方圓百丈之內已經被無數道氣刃包裹。氣刃看上去互相分散,但陳子昂的神魂清晰的告訴他,這些看上去亂糟糟的氣刃並沒那沒簡單,而是暗含玄妙,隻要與任何其中一個相撞,引來的就是所用氣刃的同時轟擊。但即使他不碰,也由他不得,身前之人手中的儀刀刀法氣象森嚴,迅若雷擊,竟是一位極為高明的刀法高手。前衝的姿勢不停,陳子昂頭顱一低,雙腳如落地巨錘,把腳下堅硬的大理石地麵撞得粉碎,而他本人則借力直衝,整個人猶如一張彎到了極限的長弓,如利箭一般崩射而去。刀劍在身周揮舞,極速的速度撕開了身前的空氣,在背後留下一道摩擦而起的淡白色煙氣雲霧。“呼……”破風聲還未響起,陳子昂凶猛的身影已經橫貫幾十人的戰陣,七八具殘屍四散橫飛,當頭之人更是被他的巨力撞成一團肉泥。數裡之地,在他全力狂奔之下,不過是幾十個呼吸之間的功夫。腳下一點一間房屋的屋脊,陳子昂的身軀直衝十丈高空。眼神落下,不遠處,正有一群人正簇擁著南楚的皇帝由謹身殿快速趕往重兵把守的太和殿。“昏君!你忠奸不分、枉害忠良、昏庸無道、任用奸佞,致使天下民怨如焚,民心似火!今日我就替天行道,取你狗命!”陳子昂的聲音並不大,也不急,卻離著皇帝的距離越來越近,最後狗命二字更是幾乎近在耳邊。“保護陛下!”副統領梁成大吼,同時牙關一咬,拚命的功法碎玉訣運轉,伴隨著身體的劇痛,滔滔勁氣在體內陡然而生。他身軀陡轉,身旁七人隨之而動,腰間斜跨的四尺青鋒,已經電閃而出。八人氣息相加,梁成手中的長劍速度再增,猶如一道真正的閃電一般,在虛空中劃出一道優雅至極的弧度,刺向來人的咽喉。從空中落下的陳子昂雙眸一眯,被那長劍一點,他的心頭猛然一涼,強烈的危機感直衝心頭。定下神魂,世間的一切似乎都變的有些緩慢,眼前那四尺青鋒長的錚亮,劍身四周那奔湧的氣機,這一擊中所蘊含的爆炸的力道更是清晰入目。半空中的陳子昂身軀猛然一漲,奔騰的氣血幾乎透體而出,身周的空氣似乎也被他那肉身上的爆發力給震得蕩漾起來。“喝!”喝聲不知發自何處,伴隨著喝聲的則是一道下劈的刀光。劍鋒與刀尖相撞,悶雷之聲炸響,滔天氣勁從交接點奔湧而出,橫掃八方。陳子昂則一個仰身,倒飛十餘米,落地之後腳下地麵更是炸裂開來,才卸去對方這一劍。而那梁成,手中的長劍已經寸寸斷碎,嘴角掛血,眼眸無神,氣機全無,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但有了梁成的這一阻,幾隊太和殿附近手持長矛、長戟、刀槍、棍棒的禁衛軍已經從太和殿方向湧了過來。“狗皇帝,你今日死定了!”看著被一大群人圍著的南楚皇帝,陳子昂口中發出一聲低沉的悶喝,整個人已經再次撕裂虛空,刀劍之光奔騰咆哮著衝了過去。“殺!”震天之吼響起,滔滔氣勁從四麵八方湧來,刀槍劍戟把眼前之路所覆蓋,妄圖阻下這膽大包天的暴徒!“吼!”風雷震蕩,陳子昂的身軀再次一漲,絲絲血絲在身軀表麵浮現,手中的刀劍幾乎沒了蹤影,隻有身周一個數米方圓的真空界域,一切的攻擊在這數米之內全都崩散,化作細碎的光芒,漫天飛舞。奔湧的氣浪在數百丈的距離內來回激蕩,道道煙塵衝天而起,呼嘯的勁風更是裹挾著塵土、花草,卷成道道細小的龍卷,不過是交手的幾個瞬間,大地上已經像是烽煙四起!天空中也開始了風雲變色!看著近在眼前臉色驚慌的皇帝,陳子昂的眼中古井無波,仿佛就是在看一個死人,但腳下的動作未停,兩人的距離也變的越來越近。“吃咱家一棍!”一個尖聲尖細的聲音在皇帝身後遠處響起,下一刻,漫天棍影已經遮蔽了眼睛,一道道的棍影激起的氣浪來回激蕩、對撞,猶如海浪一般從空落下。棍影帶著股愁思、無奈、不甘之意與那激蕩的氣勁融為一體,化作一個龐大的牢籠,罩向陳子昂。坐困愁城!這是這位不為人知的太監的一生,他的一生都被這偌大的皇宮所困,空有世間最為頂尖的戰力,卻也隻得坐困愁城,束手待斃!陳子昂被對方棍中的意念一激,眼前不由得浮現出往日的一幕幕,不甘、不願,卻無可奈何!“啊!”憤怒的大吼從口中爆發,身周彌漫的無數刀光劍影彙聚於身前,化作一道斬破天地的十字豪光,照亮了數裡方圓。“轟!”腳下的大地猛然凹陷,方圓百丈的地麵像是地龍翻身,轟然裂開。凶猛的氣浪橫掃四方,不遠處的幾棟大殿轟然倒塌,更是掀起了百米高的煙塵。“咳咳……咳咳……,好功夫!好功夫!”一位頭發發白的公公手拄一根黑色的棍棒,立於陳子昂不遠之處,蒼老的雙眸中此時滿是欣喜之色。“可惜,我見識到的太晚了!”“當啷……”棍棒落地,這不知姓名卻能與天下十大高手比肩的太監頹然倒地。輕輕抹去嘴角的血跡,陳子昂抬首朝遠處看去,數百禁衛軍已經把南楚的皇帝緊緊包圍,不留一絲空隙,而不遠處更不停的有兵丁湧來。“大膽刺客!還不放下手中兵器,束手就擒!”皇帝身邊一人大聲怒斥,而那皇帝看了看周圍密集的人群,臉上也不由得一鬆。“哎!”陳子昂低頭一歎,感受了一下疲憊不堪的肉身,十不存一的真氣。再抬首之時,眼中已經化為一片冰冷。陰冷、晦暗的氣息從他身上飄出,伴隨著的則是那無影無形的刀光。太後的大殿內,信王猛然站起身子,身軀顫抖的看向太和殿的方向。“怎麼了?”“皇帝駕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