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餐,窩在書房尋摸了半天,陳子昂放下手中書卷,眯了眯疲憊的雙眼,緩步出了門。出了後院,就看見董芸兒正大馬金刀的坐在一個門簷下,意氣風發的指揮著幾個男仆乾這乾那。身旁的櫻桃還不住嘴的喋喋不休。“讓你們欺負人,現在知道後悔了吧!我說過我們少爺不傻,你們還不信,偏要幫著那個老嫗婆欺負徐媽她們幾個。”“少爺!”董芸兒眼尖,見到陳子昂出了後院,急忙站起來打斷了櫻桃的話頭。陳子昂一臉淡然的點了點頭,走過來又是一頓指手劃腳。“呃,少爺是想出去?”董芸兒連蒙帶猜答對了九成。點了點頭,陳子昂又指了指她們倆。“少爺是要帶我們一起去出去?”櫻桃一臉的雀躍。陳子昂搖了搖頭,給她一個否定的回答,讓她臉色一暗。“少爺是想問問我們知不知道哪裡有好去處?”還是董芸兒聰慧,得到陳子昂的肯定。“這個要問櫻桃了,她在霸下生活了十幾年,對這裡十分熟悉。哪裡有好玩的好吃的,她一清二楚。”至於董芸兒自己,她是隨父來到這裡的,時間不久不說,她受母親教誨,隻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富家千金,對於哪裡有好玩的,更是不會清楚。“不過櫻桃嘴笨,恐怕說不清楚,不如讓她陪少爺一同出去吧?一路上也有個伴。”其實她想說的是你自己又不能說話,沒人陪著你怎麼給人交流?不過擔心打擊到對方,董芸兒換了個方法,委婉的提出建議。櫻桃對董芸兒投出感激的目光。陳子昂摸了摸下巴,點了點頭,又一指董芸兒,示意同去。三少爺下令,沒人敢不從,董芸兒取了幾貫錢又拿了些散碎銀子,跟在陳子昂身後就出了門。“少爺,咱們霸下最熱鬨的地方在北市,那裡有茶坊、酒肆、腳店、肉鋪、公廨等等,商店中有綾羅綢緞、珠寶香料、香火紙馬等的專門經營,此外尚有醫藥門診,大車修理、看相算命、各行各業,應有儘有。”櫻桃口若懸河,不停的訴說著北市的繁華,雙眸中更是滿布期待。北市離陳子昂的無敵大將軍府不遠,步行也隻是用了兩柱香的時間就能遠遠的看到。確實如櫻桃所言,這裡相較與其他地方繁華的多了,來往皆是行人,甚至有不少婦人沿街叫賣著物品,路邊還有三兩個身體有殘的乞丐正在乞討,身前的瓦罐裡能看到幾枚銅板。越往裡走,人流越多,士農工商,男女老幼,儒衫道袍應有儘有,隻是此世沒有佛教這一流派,少了幾個光頭,要不然三教九流也都齊了。拍了拍身旁少女的肩頭,示意她去買幾個糖葫蘆一樣的吃食,三人一一分了,彼此都眉開眼笑。“少爺,這裡是市曹的十字路口了,往日監斬犯人都在此地。”櫻桃指著麵前十字路口的木台,身子稍微有些蜷縮,眼神更是閃爍回避。“咦,看來今日有人要來斬首。少爺,咱們快走吧!”看到幾個衙役提著水桶上了木台洗刷,櫻桃身子一緊,扯著陳子昂的衣袖就走。陳子昂笑了笑,任由她拉著前行,看著麵前叫賣的小販,騎馬的豪俠,坐轎子的富翁,一切都充滿了趣味。麵前一個滿色冷峻的中年男子緩緩行過,對方背後的長劍引起了他的注意。那長劍帶鞘長有一米有餘,寬約五尺。劍鞘黝黑無光,外包蟒皮,鞘口泛著冷光,上有虎形護環。劍柄上刻有螺旋花紋防止脫手,沒有裝飾性的劍穗,整體造型簡單大氣,讓陳子昂心下好奇其中的長劍該是何等模樣?再回想那男子,一身普通的靛藍長衫,雙目有神,氣質不凡。收回目光,麵前一個肥胖的大漢攔住了三人的去路。“走路不長眼睛啊!讓開!”大漢身高怕有二米開外,一身肥肉更為驚人,堪比陳子昂印象中的某地的相撲選手,體重估計要有四五百斤。現今已是入秋,此人卻光著膀子,露著肉乎乎的上半身。不同於胖子一般的白皮膚,這人的膚色卻顯得有些黝黑,反射著陽光,給人一種金屬的質地感。道路其實十分寬敞,他卻定要走個路中間的直線,旁人一看他那雄壯的身體,猙獰的相貌,都會遠遠的避開,隻有他們三人分心觀看四周的環境,沒來得及躲避。那肥漢說著話,邊用手就欲推搡身前的董芸兒。陳子昂腳步一錯,伸手輕輕隔開對方,拉著兩女側了側身子,讓開了道路。大好心情他可不想被人破壞。“咦!”那肥漢眼中露出一絲驚訝,看了看麵前的矮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大手一張再次朝陳子昂罩去。“程兄弟,不要生事!”前方的那位負劍男子停下腳步,對著這肥漢皺眉低喝。“嗬嗬,我隻是想和這小兄弟玩兩下子,既然步大哥不喜,那就算了!”這位肥漢用手撓了撓後腦勺,猙獰的臉上擠出一絲笑意。“快走吧!彆誤了時辰。”步大哥搖了搖頭,轉身朝前行去。那肥漢好奇的看了看陳子昂,加快腳步追了上去。“什麼人嗎?也不道聲歉,好像是我們不對似的!”櫻桃不滿的低聲嘀咕,卻是害怕被對方聽到。陳子昂也微微皺了下眉頭,眼中有些不悅,這人確實太過跋扈了,剛才要不是那負劍男子開口攔下,他一定會讓那肥漢留下一個深刻的記憶!讓他知道知道花兒為什麼這麼紅!“少爺,前麵有個陸家酒樓,裡麵的酒菜聽說不錯,在我們霸下郡都是數得著的,有不少府上都會請他們酒樓的廚子專門上門做菜哪!”櫻桃轉眼就把這事拋到腦後,殷勤的介紹著不遠處的一家酒樓,說話的時候喉嚨微微滾動,悄悄咽了下口水。這個時候出來,自然不會再回去,陳子昂大手一揮三人就進了酒樓。酒樓在陳子昂看來並不大,隻有三層,裝飾也極為普通,但客人卻不少,座椅板凳更是擦拭的極為明亮。“客官,歡迎光臨!”一個小廝一身青衣打扮,彎腰鞠躬,態度熱情的迎了上來。“少爺,咱們上樓上吧?”董芸兒看了看樓下熱鬨的場麵,眉頭一皺。“這位姑娘,真不巧,今日客人有些多,樓上已經沒有位置了。”那小廝一臉歉意的回道。陳子昂隨意的擺了擺手,挑了個無人的桌子坐了下來,座子靠窗,打開窗戶還能看到外麵街道的場景。“那好吧!”聳了聳肩,董芸兒兩女坐到了陳子昂的對麵,三人點了四個炒菜,陳子昂又單獨讓切了幾斤牛肉。不久,菜上了桌。‘味道不錯!’陳子昂點了點頭,在心裡為這家酒樓的手藝點了個讚。“咦,那裡怎麼那麼亂啊?”吃著飯還不忘東瞟瞟西瞅瞅的櫻桃突然指了指窗外街道的儘頭。那裡的人群突然慌亂起來,人們競相奔走,似乎後麵有猛獸在追趕一般。“有人劫法場……!”其中一個布衣小帽的男子邊跑便扯著嗓子大吼,話音還未落,一杆標槍已經從後破空而來,把他整個人從胸部貫穿,餘勢不歇的繼續貫入堅硬的地麵之中。那男子還未煙氣,一臉驚恐的看著胸前沾滿鮮血的槍杆,雙手顫抖的放在槍杆之上,似乎想要拔出來,卻終於明白自己已經不行了,雙眸中瞬間湧出淚水。“起開!”一個板夾狠狠的擊在男子的側身,把他狠狠的擊飛到道路的一側。“咣當!”不知誰家的鐵鍋掉了下來,蓋在了這男子永不瞑目的臉上。三匹健馬縱馬狂奔,毫不顧忌路上的行人。“小心啊!”董芸兒突然站起身子,對著不遠處幾個隻顧著玩鬨的稚子大吼。而馬匹,已經奔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