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天性單純的軟妹子,花千骨聽出東方卿的話裡隱隱透著一股對仙人的不屑,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倒是寄身白發中的江晨暗暗點了點頭,東方卿這話倒也沒有說錯,仙道,魔道,本就是人性兩端,一線之隔。隻是,若說那些高高在上的仙界上仙未必是好人,那眼前的東方卿就絕對算不上是什麼好人,他的心機深沉,遠不是花千骨可以應對的,若不是江晨時時叮嚀,隻怕花千骨能把老底都掀出來。可惜,儘管江晨千般防禦,有花千骨這個蠢萌級彆的隊友在,沒多久,花千骨就拿出了天水滴向東方卿請教。“這裡麵封印著一條異蟲,得到孵化後,便可得到一個靈寵。”東方卿說話間,以秘法催動,不一會兒,隻見天水滴表麵就開始出現裂縫,跟小雞破殼似的,一條比小拇指還細的渾身透明的小蟲子從裡麵費力的爬了出來,身上還連著一道道的血絲,顫巍巍的一邊掙紮一邊匍匐前進。“啊!出來了!天啦!”花千骨不可置信的看著這條小蟲子,激動得手舞足蹈的,這是她的小蟲子,她有屬於自己的寵物啦!小蟲躺在石頭上一邊休息一邊喘氣,肉肉的身體軟綿綿的,讓人很想捏捏,通體晶瑩透亮,十分好看。過了一會兒,費力的抬起頭,睜開了兩個小眼睛,骨碌碌的轉著,看著眼前的人,突然開口叫道:“爹爹,娘親……”此話一出,花千骨一聲驚叫,退後了兩步,跌坐在地上。東方卿卻急往前一步,笑道:“再叫一聲,我就給你樹葉吃!”“爹爹。”小蟲子叫的歡快,花千骨卻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就這麼稀裡糊塗的當上了一條蟲子的娘親。“我說,你不是還要去昆侖赴群仙宴嗎?我覺得咱們還是趕緊趕路的好!”江晨無奈,隻得趁此機會,向花千骨傳音道:“這裡距離昆侖還遠的很,你要是再不加速趕路,隻怕會辜負清虛道長的請托。”他說話時,已然動用了一絲法力,在不知不覺之間,影響到花千骨的心神。“哦。”聞言,花千骨果然受製,當即下意識的向東方卿道:“我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咱們這就在此分彆吧。”“啊?”東方卿有些不知所以,剛才咱們不是還聊的挺嗨的嗎?怎麼轉眼之間,花千骨就跟自己道彆了?“總之,下次再見。”花千骨一把拿過自己的小蟲子寶寶,轉身就走,獨留下東方卿一個人,兀自在風中淩亂。江晨悄然施為,造化源氣流轉花千骨全身,令她腳下步伐越來越快,轉眼之間,便就到了數十裡外。待得江晨收回造化源氣,花千骨清醒過來,但心卻仍是沒有反應過來,剛才還在跟東方卿好好說話,怎麼轉眼之間,自己就在數十裡外了,當下,她不由撓了撓小腦袋,好奇道:“剛剛是怎麼回事?我怎麼突然就走了?還有,這個蟲子為什麼還會講話?”“額........你不覺得,我們要去昆侖赴群仙宴,很趕時間嗎?”江晨顯化出身影來,從花千骨手中拿過那隻小蟲,慢條斯理的道:“至於這條小蟲麼,它是妖精,當然會講話!”“可是……可是,就算它會說話,乾嗎非要叫我娘親啊!”花千骨弱弱的道:“又不是我生的它,我又不是蟲子!”“可是,是你把它孵出來的啊!”江晨笑著道:“所以,它本就是你的血肉嘛!”“我,我做人家娘親了啊……”花千骨露出一副超超無奈的表情,好無語的靠近了過去,睜大眼睛看著江晨手上的小蟲子,鼻子都快要碰到它身上去。那蟲子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哈欠,樣子可愛極了。嘟嘟嘴巴,然後抱住花千骨的鼻子爬了上去:“娘親,我肚子餓了。”“啊?!”花千骨動也不敢動,不知如何是好!江晨微微一笑,捉著蟲子脖子把它提了下來,放在手心上,笑著道:“小蟲子,我覺得......你好像嚇著你娘親了。”“可是,我好餓啊?”“嗚嗚嗚,它說它餓了怎麼辦?不會要我喂它喝奶吧?嗚嗚嗚,我可沒有啊……”花千骨雙手抱胸,隻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用不著!”江晨輸出一縷造化源氣,注入小蟲子的體內:“這小蟲本來就是血肉精氣所化,我的造化源氣對她來說,正是大補。”“呃……”果然,蟲子很快就打了個飽嗝,一臉的滿足模樣。江晨把小蟲遞還給花千骨,口中道:“血肉衍生,這是你們之間的緣分,你給他起個名字吧。”“名字?嗯……叫你什麼好呢?好可愛啊!那我叫你糖寶好了!甜滋滋的糖!寶貝的寶,好不好!”花千骨親昵地喊道,雖然一開始有抵觸,但眼見著小蟲一副憨態可掬的模樣,真是可愛到了極點,那點抵觸早就不知被拋到了哪裡,況且,她的心裡,也一直渴望能有一個知心相伴的家人!“好啊,我叫糖寶,我終於有名字了.......”“糖寶!”“娘親!”“.............”一旁,江晨忍不住輕撫額頭,現在,他有些懷疑,自己選擇這個呆蠢萌三者皆具的女主角做宿主,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了。“我說,咱們可以走了嗎?這裡距離昆侖還很遠呢?”拖拖拉拉,一連走了半個月,花千骨方才來到昆侖山腳下,這段時間,江晨終於逆轉陰陽,為自己重塑出一具身體。這具身體雖然沒有任何修為,而且,還不能離開宿主、也就是花千骨太遠,但相比於先前的殘魂狀態,已經好上太多了。“昆侖!”江晨一聲感歎,終是帶著花千骨踏上了命運之途。自古以來,昆侖就是聞名六界的仙山祖脈,巨大的山脈,逶迤壯闊,無數的湖泊,宛若撒在群山間的一顆顆珍珠。湖水粼粼,碧綠如染,清澈透亮。群山倒映水中,猶如遊走於畫中。水鳥雲集,或翔於湖麵,或戲於水中。四處隱隱有白霧蒸騰,似夢非幻,果真是人間仙境。輕風送爽,瑞氣環繞,氣象萬千,虹光妖嬈,一派祥和景象。而遠處高高屹立的玉虛峰,玉珠峰,白雪皚皚,銀裝素裹,山間雲霧繚繞,是多少人朝聖和修煉的靈氣之地。花千骨早已看得目不轉睛,忘了自己身在何處,江晨隻好催促她往前走。群仙宴在天池之畔,桃花林中,極具規模,往來人員複雜,以江晨的能為,帶著花千骨混入並不困難,席間,見到了形形色色諸多仙神,很多,江晨也難叫出名號,但糖寶背後卻有著異朽閣的情報係統,一個一個,如數家珍一般為二人介紹。談笑間,忽聞一聲高唱:“長留上仙白子畫到!”幾乎下意識的,花千骨轉頭去看,隻見一道身影踏著清風,緩緩從天而降。花海飄香,桃花林旁的五色瑤池水靜靜蕩漾,萬年不改。清風掀起層層粉浪,落英繽紛,飄花如雨。花千骨身子輕輕晃了晃,那如月光清輝一般皎潔又幽靜的光芒,仿佛從亙古一直穿越射破到她麵前,明亮閃爍的讓她幾乎睜不開眼睛。白子畫,從天的那一端緩緩向她走來,花開如海,風過如浪,衣袂翩然,掩儘日月之光。淡淡的銀色光暈籠罩周身,素白的袍子襟擺上繡著銀色的流動的花紋,巧奪天工,精美絕倫。肩頭飄落了一兩片粉色的桃花瓣,無暇的幾近透明的宮羽在腰間隨風飛舞,更顯其飄逸出塵。劍上華麗的白色流蘇直垂下地,隨著步伐似水般搖曳流動,在空中似乎也擊起了細小的波蕩。長及膝的漆黑雲發華麗而隆重的傾泄了他一身。四周眾仙人無不臣服而恭敬的向他彎下身子。連那一片桃花海也堆起層層細浪,追逐著他的腳步,上下歡騰翻飛著,仿若在他腳下騰起了粉色的雲彩。而他走過的草地,步步生出一朵潔白未染的蓮花。花千骨無端的慌亂起來,大口的呼吸,害怕自己因為遺忘而窒息。眼睛,卻始終離不開那漫天緋色中,白得不染塵埃的身影。萬籟俱靜,仿佛,這早已經不是了群仙宴,沒有群仙,隻有如畫的人,從畫中走出。而昆侖群山,瑤池玉液,粉色清風,萬物都靜止成了一幅淡彩的水墨畫。眾仙再風姿超凡,也不過是他的背景陪襯。驚為天人的容貌下是掩不住的清高傲岸,略有些單薄的唇比常人少了些血色,眉間是殷紅的掌門印記,淡然而帶著冰冷的目光,流泄如水如月華的,緩緩傾入到花千骨的心裡。不知覺的,突然竟感受到一陣疼痛,為何呢?無法用任何詞語去描述他,任何描述出來的他都不是他。隻是那樣的清雅,那樣的淡漠,那樣冰涼如水一樣的眼睛,還有遠遠的骨子裡就透露出來的清冷,卻把他隔絕在塵世之外,聖潔的讓人半點都不敢心生向往,半點都不敢靠近。流蘇輕舞,白色的身影猶如幻夢。淡香的風從鼻端輕輕擦過,微微的癢,從鼻尖一直蔓延到心底。世界,變作一片柔和的銀白所包裹中的水光蕩漾。“尼瑪,這出場,真是騷包啊!”江晨看得滿心不爽,當下手上發力,推在花千骨身上,同時在她耳邊小聲道:“該是你上場的時候了。”花千骨一入場中,頓時令得眾仙大驚失色,群仙宴上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凡人來!就是因為太普通了,一點法力也沒有,所以竟然沒有人留心發現她的存在?“很好!”眼見著花千骨一出場就搶走了白子畫的風頭,江晨心中暗爽,果然,想要對付男主角,還是要動用女主角這樣有針對性的殺傷力武器!花千骨第一次被這麼多人圍觀,好在,她牢記清虛道長的囑托,斷斷續續的道出了蜀山被滅、神器拴天鏈被奪之事,一時之間,眾仙儘皆失色,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江晨聽得分明,這些人說來說去,無非是惱怒魔界行事猖狂,想要出手打壓,但又顧忌仙魔兩道實力差距不大,一旦動手,就有可能會挑起仙魔兩界的全麵戰火,生靈塗炭,因此首要任務還是守住神器,儘量少挑起無畏的爭端,不讓天下大亂。眾仙商議完畢,都匆匆散了去,也算是趁興而來,敗興而歸。緊接著,花千骨羞答答地走了上去,對白子畫道:“清虛道長說這個很重要,讓我交給你,還……還有,可不可以請你收我為徒!”她把那個傳音螺高高捧到白子畫麵前,然後拜下身去。“我從不收徒!”簡單的幾個字言罷,白子畫接過傳音螺,轉身拂袖而去。“可是清虛道長說我或許可以拜在你的門下。”麵對這樣高帥冷的白子畫,花千骨實在沒轍了,連忙懇求道。“清虛道長?”白子畫停下步子,將傳音螺拿到耳邊,沉默了片刻,他才終於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花千骨!”花千骨驚喜的咧嘴對他笑,露出白白的小牙。“連名字都這麼煞氣。”“算命先生說要以煞製煞,爹爹也曾妄圖找人給我改名和改命格,可都是死傷慘重,之後便沒辦法了。所以我才想要拜師學藝,我再也不想連累身邊的人了!”白子畫沉默了片刻終於道:“以後,我就叫你小骨了。”說著轉身繼續往前走,衣袂飄飄,說不出的風流恣肆。至於花千骨身邊的江晨,直接就被他忽視了。“多謝師傅!”花千骨立刻大喜道。“我沒說收你做徒弟!”白子畫仍是冷冷道。“不過,你可以跟我回長留山,作為一名普通的弟子,至於拜師,要按規矩來。一年之內,你若能學有所成,仙劍大會上表現出色,讓我滿意的話,可能我會考慮一下。”“好啊!一言為定!”花千骨頓時笑了起來,片刻後她似乎想起了什麼,大喊了一聲:“可是,江晨大哥怎麼辦,他的……仙姿很好的!”“是嗎?”白子畫看了江晨一眼,口中冷然道:“罷了,清虛道長留言中也有提及過他,隻要他願意的話,也可拜入長留修仙。”江晨連忙道一聲:“多謝。”“走吧。”白子畫此時還沒有陷入情關,行事灑落之極:“你們二人,這就隨我去長留山吧。”